手里的符箓还在闪。 大师兄还在看着她。 唐姣当机立断,扣下符箓,笑道:“在我眼里,还是师兄更重要......” 徐沉云听到这话, 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毕竟缘分难求,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若是错过了时机, 真不知道下一次与你独处还是什么时候, 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于我而言, 都不如眼前的你更重要。”他顺畅地接下了唐姣要说的后半段,迟疑道,“这是《合欢宗修士的危机管控》第一百二十五页, 第一段,第三排的内容,小师妹忽然背出这一段,着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是一本书上学的, 破不了招啊! 唐姣捂脸, 尴尬得脚趾蜷缩, 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徐沉云大约也意识到了,体贴地说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不用!这里就是大师兄的卧房,于情于理,我也不应该赶大师兄走。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不觉得师兄需要回避,何况我还有许多话想师兄你说呢。” 唐姣赶紧挽回道。 然后,她咬了咬牙,准备将符箓接起来。 结果手还没触到符箓,那持续不断的闪烁终于停了下来。 唐姣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等得不耐烦了,我等会儿再回——” 话音未落,符箓又坚持不懈地闪了起来,像是非要她接不可了。 唐姣:“......” 白清闲,你真的很闲。 这下子是不得不接了。 她抿了抿嘴唇,脸色不太好地当着徐沉云的面接起了符箓。 一接起,就能听到那端呼啸的风声,似怒涛狂澜,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还有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夹杂着痛苦的喘息,那人似乎正在被索命的阎罗追逐,跑得很吃力,即使隔着符箓,唐姣也能感受到那种呼吸困难、口中泛起血腥味的窒息感。 她听到白清闲正在敬业地念台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接起了符箓这件事。 唐姣提醒道:“嘿,你符箓接通了。” 徐沉云愣了一下。 他是没想到唐姣要让他一起听。 难不成,小师妹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白清闲也愣了一下。 他鼻腔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嗯?”然后就开始找符箓。 动作之间,缠在手腕上的锁链不小心拽紧了,唐姣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响,白清闲正在追杀的目标只听了半截狠话,就不幸被拧断了脖颈,连惨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 罪魁祸首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念叨了一句:“糟了。”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对死人说话,死人又听不到。 “姣姣,你竟然接了符箓?”白清闲很惊奇,一边处理地上残留的痕迹,一边说,“我试着联系你好多次了,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不过好在我勤勤恳恳,坚持不懈地在工作的途中寻求空闲时间联系你,如今终于和你联系上了。” 得了吧。 要是白清闲真有他说的那么急切,十天不联系,他早就该来合欢宗找她了。 唐姣暗想,到底是专业杀手,非必要情况下他还是尽量避免在众人面前露脸的。 “我没事,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修养,所以不知道你在联系我。” 她稍微解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徐沉云。 徐沉云把白泽从床底下哄了出来,夹在腿间,正在看它脑袋顶的伤势。 白清闲:“这样啊。” 他顿了顿,又谨慎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我当时确实是有些不理智。”想到所谓的白月光事件,唐姣有些不自然,“你当时是在开玩笑,只是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玩笑,所以有点生气。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倒不如说,我还要对你说句不好意思,那时候的反应过于剧烈,大概吓到你了。” 徐沉云闻言,轻抚白泽毛发的手稍作停顿。 他很难想象唐姣会因为什么事情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符箓的那端是谁?朋友吗?又不太像,她的语气并不是很亲近。 白清闲处理干净身上不幸溅到的血迹,起身抚平衣裳的皱褶,心情愉快。 看来唐姣还不知道他不小心把她的白月光泄露给了别人的事情。 “诶呀,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如今知道你已经消气,我也安心了。” 他说道:“毕竟,那天我总体而言还是过得很愉快的。” 来了。唐姣心中警铃大作,直觉白清闲要说一些犯贱的话了。 说实话,她现在非常想骂白清闲在她后颈上留下咬痕的那件事。 ——不是说好了不做多余的事情吗? 她想这么说,但是徐沉云就坐在她面前,她连那天的事情都不太想提。 唐姣神经紧绷,等着白清闲的下一句话。 果然,他将话题抛了过来:“你那日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感觉如何。” 唐姣说:“还行。” 白清闲震惊:“只是还行?” 唐姣改口:“不错。” 白清闲不信:“你确定?” 这就奇了怪了。 白清闲抵住下颔,想。 在他的预想中,唐姣一回药王谷,就该被那个清风阁的弟子瞧见他故意留的齿痕。 怎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莫非是没有发现?还是说—— 白清闲说:“你有没有觉得......你迷迷糊糊的时候,后颈有点痛?” 唐姣两眼一黑,心想你还好意思提这个啊! 这时候,徐沉云已经被她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的奇怪答复引来了注意。 她嘴唇翕动,慢慢地往外吐出音节:“没有,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白清闲唔了一声,忽然问:“你身边有人?” 唐姣顿时觉得冷汗直冒。 她赶紧转移话题:“怎么这样问?” “你说话的方式就像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似的。”白清闲说,“等等,你刚才不会是在向我求救吧?我们约定一下,将危机程度分为五等,你现在是处于哪种程度?” 唐姣说:“都不是!我现在在合欢宗,安全得很。” 白清闲摊手:“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其实就是穿上衣服不认人了。” 唐姣这下接不住话了。 白清闲:“回答呢?” 唐姣憋出一句:“我们当初商量好的,你......你又没亏。” 闻言,徐沉云的脸色微变。 白清闲难得在与她的交谈中占了上风,不由起了兴致,纠缠不放。 他轻哼一声,说道:“哦,合欢宗的修士就是如此薄情,可是我怎么说也该是你的双修对象,再不济的话也是个地下情人吧?和你聊聊感想,不也是为了下次做准备吗?你向来能说善道,怎么这时忽然卡壳了,莫非是那个清风阁弟子如今就在你的身边?” 那边咄咄逼人。 这边,徐沉云一言不发地听了半晌。 出于礼仪,他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 唐姣实在是回答不出来了,胡乱搪塞道:“别乱猜了,我说了我在合欢宗的啊。我刚醒不久,浑身发软,现在已经很疲倦了,想休息,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下次再聊!” 她都说到这一步了,白清闲已经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道别了。 切断了法决,收起符箓。 唐姣刚松了口气,抬头就迎上了徐沉云的视线。 他问:“是谁?” 徐沉云的神情分明还是那样温和,但是不知为何唐姣竟然感到丝丝凉意。 方才耗费千辛万苦隐瞒了那么长的时间,如今要说吗? 她因此犹豫了一下。 徐沉云眸光沉沉,轻巧地制住她的手腕。 咬字很轻的,又问了一遍:“小师妹,你方才是在同谁说话?可以告诉我吗?” 她鲜少见到他露出这种神色,用这种语气说话。 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因为,在意识深处的时候,属于白天的那个少年徐沉云偶尔会露出这一面。 只是唐姣从来没有见过三百年后的,眼前的这个冷静端庄的大师兄用这样低沉的、有些服软的声音说话,神色郁郁,低垂的睫毛好似鸦羽般颤动,可偏偏动作还很强硬。 唐姣感觉也瞒不住了,心一横,坦白道:“是——在一起修炼的人。” 她的大师兄向来推崇鼓励式教育。 听到了回答之后,徐沉云温柔地托住她的背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搭在肩膀上,反倒是将主导权拱手交给她,从下至上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继续问道:“其实我在意识中感觉到了,你如今已经将双修功法修至圆满。他就是你的双修对象,是吗?” 唐姣的手指无意识地缠住他发冠垂下的穗子,点了点头。 徐沉云就像是一个关心师妹的师兄,平静地询问:“你喜欢他吗?” 许是因为他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唐姣渐渐地放松下来。 “我如今没有考虑情爱之事,除了修炼以外,不作他想。”她说,“至于他也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经常约定在一起探索地域,加上他性格外向,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这样。”徐沉云说,“你和他一起修炼的时候,他有欺负你吗?” 唐姣失笑:“欺负?他怎么敢?不过,他倒是确实做出了件让我头疼的事情。” 徐沉云笑了笑,“竟然会让小师妹感觉头疼,看来他是个特别的人。” “不是人,是狐狸。”唐姣抱怨道,“若不是狐狸,怎会在我后颈咬上一口?” 白泽重新缩回了床底下,听得心惊胆战。 旁边的银月兔莫名地看了它一眼,甚至不知道它在恐惧什么。 上头的动静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入它的耳蜗。 基本是徐沉云在询问,唐姣应声,或是指出。 “他咬了你的后颈?” “哪里?” “这里吗?” “嗯,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徐沉云的语气都很温和,冷静,自持。 这就是合欢宗引以为傲的大师兄,他永远是理智的,永远是从容的。 然而,神魂相连的白泽却能感觉到那端近乎暴烈的情绪,像是冰河下汹涌的暗潮,像是岩石下流淌的岩浆,狂乱得要将荒野燃尽,却偏偏压抑到了极点,不曾显出分毫。 白泽想,天哪,他气疯了。 唐姣被表象所迷惑,没注意到,但是它留了个心眼,刻意观察了一下。 ——“竟然会让小师妹感觉头疼,看来他是个特别的人。” 徐沉云说这一句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一只手扶住唐姣的腰际,而另一只手负于背后,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将那一片肌肤压得泛白,留下一个个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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