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姣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丹修,迟早是要面对缺乏锻炼的事实的。 珩清那胳膊也没什么肌肉,和她半斤八两。 等她充分锻炼之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更有底气了。 再者,这毕竟也是她自己要学的,唐姣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 半个时辰后。 唐姣有点意识模糊。 她头发本来就梳得松松垮垮,如今也散开了,被汗水黏在脖颈上,很不舒服。 唐姣试图提意见:“师兄,我想重新整理一下头发。” 徐沉云提醒道:“别忘记吐息。” 唐姣立刻开始手动吐息,小声道:“所以,头发——” 徐沉云没有同意,但是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摘下垂在她肩头的发带,指尖掠过她的脖颈,挑起一缕缕发丝,拢在掌心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发带,将她的长发束起。 一个时辰后。 唐姣开始思考人生。 锻炼身体,原来是件比锻炼神识还要痛苦的事情! 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得湿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鬓间还不断地有汗珠滑落,她却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在意了,身体抖得非常厉害,几乎两股战战,站不稳脚跟。 徐沉云沿她侧腹绕后,从身后托了托她欲塌未塌的腰,说道:“腰别垮。” 唐姣艰难地问:“师兄,到底还要多久才结束?” “再坚持一下。”徐沉云温柔且不失严厉地说道。 两个时辰后。 唐姣快要脱力跌倒。 “师兄......我真的不行了......”她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求饶道,“要不然,你松开手好了,你这样一直扶着我,我似乎也没有锻炼到哪里......你说是不是?” 她几乎是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徐沉云身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徐沉云没有说话。 他今日似乎格外的沉默寡言,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当然,他也没有松开手。 明明唐姣身上已经很热了,可是徐沉云的掌心似乎还要烫一些,让她有些战栗,抖得像新生的小鹿,甚至想躲开他的手掌,可没等她迈出一步,徐沉云又握住她的腰身将她硬生生拉回怀中——这一撞令唐姣措手不及,手中的剑登时飞了出去,嵌入了树中。 身后的人胸膛震颤,语气没有波动:“不是说了,不要松手吗?” 唐姣解释道:“我没有料到师兄会忽然将我拖回来......” 徐沉云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好了。” 没有平时的鼓励或是称赞,他说完这句,便松开了手,“去收拾收拾吧。” 唐姣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 徐沉云去将插在树干里的剑拔了出来,轻轻擦拭了一下,抬起头,看见唐姣还呆站在原地,微微皱起眉头,略带疑惑地说道:“桃林深处的池水,你去过的,不是吗?” 他说着,将剑归入丹田。 “要是没带换洗的衣物,就自己回去拿一下......” 这句话没能说完。 因为唐姣忽然气冲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本来就四肢无力,走得这几步更是歪歪斜斜,很费力的样子。 徐沉云差点就要上前去接她,但是忍住了,硬生生将自己钉在原地不动。 他绷着脸,问:“......怎么?” “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唐姣说着,既觉得委屈,又觉得生气,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徐沉云忽然这样对她,“我本来平时就没有怎么锻炼,今天已经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了,可是为什么师兄还是不满意,对我很冷淡,甚至都不愿意夸我一句?” 徐沉云说:“你平时也这样向珩真君讨夸奖吗?” 唐姣说:“当然不曾。” 徐沉云说:“对了。我也只是尽了教导之责,就同珩真君一样。” 唐姣反驳道:“但是师兄不一样!” 徐沉云问:“哪里不一样?” 唐姣理所当然地答道:“性格不一样。” 徐沉云沉默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不曾见过我为人师时的样子。” 唐姣试图狡辩:“师兄昨晚上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明那样温柔,哪有说变就变的?” 徐沉云这次说的真的是实话:“我平时指点师妹师弟的时候就是如此。” 唐姣问:“你平时就像这样......搂着人指点?” 徐沉云咳了一声,“那倒不曾。我一般是用剑鞘敲击示意。” 他又说:“如果你认为这样更好的话,我下次也可以这样指点你。” 唐姣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很恐怖,不由背脊发凉,说道:“不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嘀咕道:“但是师兄至少夸夸我啊......” 唐姣也不是吃不了苦的类型。 但这还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徐沉云这里被这么冷淡地对待。 她表情很是委屈,眉头蹙起,盯着脚尖,像是垂下了耳朵的兔子。 徐沉云看到唐姣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在百纳袋里摸索了一阵子。 唐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什么?” 徐沉云说:“糖。” 确实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唐姣嚼了嚼,是硬的,“现在怎么又忽然这么温柔?” 徐沉云说:“方才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唐姣:“嗯?” 徐沉云耐心地唤醒唐姣的记忆:“你昨夜说,我总对你不吝赞美,你有点习惯了,希望我以后可以对你再严厉一些,所以我今日才稍微严厉了一些......你忘了吗?” 唐姣逐渐回想起来了。 好像,确实是她自己提的。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是她有点不想承认:“这哪里是‘稍微’?” 徐沉云说:“真的只是‘稍微’,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柳师姐。” 十年磨一剑,剑道就是这般不容偷懒,手脚磨出泡来都是轻的。 唐姣将嘴里的糖嚼碎了,咯嘣一声。 “可我不想你对我这么严厉。”她抱怨道。 徐沉云没有再和她纠结严厉的程度,说实话,这么做的时候,他心里也很挣扎。 他说:“那你昨夜的话?” 唐姣说:“我收回,不提了。” 徐沉云“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还走得动路吗?” 唐姣总觉得自己是要从徐沉云这里讨回点报酬的,况且她也确实累得掉了一层皮,每走一步路身上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于是说:“我说走不动,师兄会抱我过去吗?” “当然。” 于是她将嘴里剩下的糖咽下去。 朝徐沉云伸出手,当作自己努力了两个时辰的奖励。 徐沉云原本要接的,忽然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唐姣无辜地瞧着眼前僵在原地的人,挥了挥手臂,“师兄要说话不算数吗?” 徐沉云:“倒也并不是——” 唐姣抿着嘴唇,“我看就是,原来大师兄早就想对我如此严厉。” 她又说:“还是说师兄觉得我浑身都是汗,脏兮兮的?” 徐沉云不再迟疑,手臂环过她腰际,顺畅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唐姣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鼻腔中发出一声很愉快的气音,高高兴兴的,结果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 谢南锦正拨开重重桃枝看过来:“我天呢。” 然后立刻转过身左右阻挡。 结果身后的人一巴掌就把他扇开了。 唐姣:“......?” 徐沉云:“......嗯。” 珩清神情复杂,眼神冰冷地扫了徐沉云一眼,随即看向唐姣。 “唐姣,你给我过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扔下一句话,拂袖就要离开。 提步之前,又从盛怒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先把澡洗干净,他不嫌弃你浑身是汗,我嫌弃。” 这句话说完了之后,毫无留恋地走了。 气氛几乎是凝结住了。 唐姣尴尬地看了一眼谢南锦—— 谢南锦耸了耸肩,“我是来拿匕首的,顺路叫上珩清过来看看昙净的伤势。” 谢南锦!看你干的好事! 唐姣有种预感,自己要被珩清当堂会审了。 作者有话说: 难得撒一次娇就被教导主任抓到了早恋(悲)
第100章 ◎“万不得已之时,我或许——”◎ 唐姣慢吞吞地沐浴净身, 穿好衣服,吃了枚丹药缓解酸痛的肌肉。 然后,慢吞吞地挪到合欢宗的会客室。 珩清在里边已经恭候多时了。 唐姣回身关上门。 珩清问:“洗干净了?” 唐姣自觉地拉开他对座的椅子, 坐下,“嗯。” 房间内一时寂静下来。 片刻后,珩清选择了最直接的问法, 问道:“你喜欢徐沉云?” 唐姣表面四平八稳,老神在在,试图糊弄他,“何出此言?” 珩清:“......” 珩清:“你是真的傻,还是当我傻?” 他将双手交叠在膝上,轻轻敲击。 唐姣发觉他坐的还是自带的靠椅, 檀木制的那种,非常修身养性。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你一点也不惊讶。”他说道, 腕节上的镯子轻晃, “还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谁露出那种样子, 以你的聪慧程度,我不认为你没有意识到。” “还是瞒不过二师父。”唐姣说完这句,收获了珩清一记白眼, 她放松了身体,将手臂搭在二人之间的那方桌案上,托着脸颊说道,“那些亲近, 确实不是无意之举。” 珩清嗤了一声, “你上次还跟我说你一心只在修炼上。” “我那时候确实一心修炼, 这句话没有说谎,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我第一次参加丹修大会之前了。” 珩清何等人物,一经提点就想到了:“等等,你上次说你以前也遇到过功法牵制修为的情况,那时候你找了个高阶修士帮你疏通经脉,不过他那时闭关了。是徐沉云?” 唐姣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珩清:“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年纪?” “确实年纪不大......所以我说不久前我一心还在修炼上这句不是谎话。”唐姣决定替徐沉云辩解一句,“这二十年来我与大师兄相处得很正常,师父你也是知晓的,他忙他的闭关,我忙我的修炼,只是我有不懂的地方会让他帮我指点迷津,如此而已。” 与此同时,紫照洞府,也有两个对座的人在聊同一件事。 谢南锦反客为主,坐得十分轻松惬意,与另一边端正的珩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这时已经取回了匕首,摊了摊手,无奈道:“唉!是珩清非要让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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