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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出来的时候，大堂里就在讨论这个。 相熟的妇人便拉着她一起说：“三娘啊，街坊都商议出点钱，好歹把这事过了。你看怎么说？咱们南屏街也不少人呢。” “出钱是可以，只是既然她们闹的凶，何不请大师超度？便是出钱，也该给大师吧？” “唉……三娘你是外来人，不知道。这净慈寺的大师是厉害的不假，可要请他们出手，那怕是咱们凑不够那么些钱。”宋大娘叹气。 “不是说，他们下山就是为这事来的？”三娘又问。 “说是这么说，可要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呢？”宋大娘又道。 如今大家意见也是不统一，有人说等大师解决，有人觉得要快点解决。 也有不怕大的。 众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三娘还是只管生意。 “这事还有点邪乎啊。”长生过来道。 柜台里头，三娘只是轻轻摇摇头：“既然是鬼，那就是有人做鬼。啧，看来，这人间的和尚们，也不全是大慈悲的啊。” “哈，和尚不也要吃喝拉撒，谁知道呢。”长生不屑。 他当年还在皇宫时候，见多了装模作样的和尚和萨满，所以真心敬畏不起来。 跟妃子偷情的都有呢，真是不稀奇。 有时候吧，你不去找事，事来找你了。 这一天夜里，长生关门后，大家去后院吃饭。 才吃了一半呢，就听见了外头挠门的动静。不光是那刺啦啦的声音，还有一股浓重的阴气袭来。 叫人不舒服。 惊的廊下挂着的箩筐里的小麻雀就啾啾叫了起来。 长生来了火气，起身就去开门了。 只见门口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倒像是还有实体。 长生一脚就踹了过去：“什么玩意！” 后头张捕头也过来了：“哟，这是什么？” 被长生踹了一脚的那东西滚了几圈停在了对面墙跟前，身体渐渐变化起来，不像是个人影子了。 渐渐有了翅膀，尖利的叫了一声。 声音是不大的，可直穿人耳膜。 “这什么东西？蝙蝠？”长生有点惊讶。 “鬼蝠。”张捕头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不是打不过，是恶心。 这东西很是邪性。 他朝着后头一招手，他每天带着的那把刀就到了他手里。 忍着恶心上前，那鬼蝠大概也感受到了威胁，想跑。 可张捕头那是多少年的老妖精了，能叫它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跑了？ 第二声还没发出来呢，头就已经和身子分开了。 随着那鬼蝠没了头，从脖子里幽幽飘出另一个影子。人形，却也没了人样。 张捕头恶心的不行，从一边地上随便捡了一截树枝，就把那个面条似得人形提着回了无味馆。 三娘才不管，她早就回了海天深处休息去了。 张捕头敲墙，只见那牛头鬼冒头：“哟，张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死鬼，反正归你们。”张捕头丢给了牛头鬼。 牛头鬼苦着脸接了这个损的差不多的魂魄：“惨哦，这得丢进魂池里泡着去了。这男女都分不清了，且泡着去吧。” 牛头鬼捏着那一缕幽魂走了。 张捕头啧了一下：“这群人间的术士，不做好事啊。” 长生毕竟还是年轻，不懂这个：“这是什么法术啊？” “就是把人折磨死，把死魂封入新死的动物体内，然后趁着死魂怨气浓重时候炼化。这前后怕是要弄死几十个人，几十只动物。最后炼化出来的就这种鬼东西。不管是什么动物，前面加一个鬼字就是这东西了，挺恶心。” 长生作为一个妖，倒也不觉得杀人或者杀动物有什么。 只是啧了一下：“能干啊。” 其实这玩意就是装那个腰斩鬼的东西，可惜还没装成功呢，就被砍死了。 京郊一处院子里，一个和尚猛然站起身，脸色惨白，吐了一口血。 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第二天，无味馆照旧营业，那鬼蝠的肉体经过早上的阳光，早就化作灰烬。 风一吹，不知飞去了哪里。 到了午时将近时候，又有两个和尚来了。 这回可不是上次那两个穿着半新不旧的僧衣。 而是全新，一个年轻的像是弟子或者打杂的。 一个年纪大些的，也四五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很有些倨傲。 他手里 拿着一个小铜铃，有些疑惑的看着无味馆的众人。倒也没动声色。 鬼蝠的气息就在这附近，但是却什么都没见到。 消失了？ 三娘从后头过来，给朱三郎和他娘子上了一道蒸鱼。 那和尚瞬间就看了过来，虽然面上还端着，可眼神却淫邪了起来。 没想到这燕京城一个小小的饭馆中，竟有如此绝色女子！ 他大步走来坐下，倒也不着急去找鬼蝠的痕迹了。 三娘并没有什么感觉。 长生倒是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不知死活的淫僧！ 这厮死后，怕是连畜生也做不成了。 啧，好好的作死做什么呢？ 那小和尚也会意，倒是和善的询问长生：“敢问施主，近来可遇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如今燕京城里妖鬼作祟，我师傅正是下山来除妖捉鬼的。要是施主遇见了什么事，可别不说啊。” 长生会意：“啊，还真有。昨晚我看见个黑影，太害怕了，就晕过去了。被我大哥拉回来的，他倒是没瞧见。”长生瞎话张嘴就来。
第22章 银丝缠 那小和尚立刻就来了精神：“施主可算是有福之人。那几个鬼物这些时候在燕京城没少作孽。您没事，可是太好了。” “啊？我倒也听说了，不过没听说那些东西还伤人？”长生挠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施主年轻，可能不知。那些鬼物如今是还没有伤人性命，可它们吸食人的精气。长此以往，成了气候，难免就要大开杀戒了。”那老一些的和尚起身作揖：“贫僧法号弘光，来自慈安寺。乃是慈安寺主持座下弟子。这个是贫僧的徒弟智明。” “原来是慈安寺的高僧！”忙有人激动起来，过来拜见。 长生笑呵呵的退后：“我这就给大师们预备素食斋菜去。” 去了后头，他就笑：“你看看，这不长眼的，三娘可别气，这种人哦……” “有什么好气的？赶紧给张捕头传话，好一顿吃食啊。”三娘笑道。 人间这些负面的东西，张捕头可是最喜欢的。他最爱吃这些，自己也是极其邪性。 可偏他自己吧，还炼出那么一把无坚不摧的正气刀…… 可见这天地间的奇妙。 长生笑呵呵的，就在自己那榆树上比划了一下，结果转去了张大的樟树上拔了一片叶子。 张大远远看见了，只是瞅了一眼，也没管他。 这树妖拔叶子吧，就跟人拔头发一样的。 你说要是能用别人的头发办事，干啥拔自己的？ 何况，虽说跟人拔头发差不多，但是叶片对于一棵树的作用，那可不是头发对于人的作用那么简单。 至少人没了头发不会死。 但是一棵树你要把叶子都拔了，能不能死那真不好说。 一片樟树叶子被长生折了几下就丢出去。 顺着风就飞了。 凡人看见了，也不会在意的，树叶罢了。 廊下的小麻雀好奇的看着，然后啾啾叫唤。 不过现在，三娘在她的小箩筐上挂了一个小香囊，就再也不会有人感受到什么了。 它就成了一只寻常小麻雀了。 三娘起身，进了厨房：“我来给这两位高僧做点好吃的。” 胡大娘笑：“做什么？” “啊，他们既然自诩高僧不吃肉，那就做点素的。”尽管三娘都看到了那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身上的血气。 那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这样的人，你说不吃肉？那三娘不信的。 三娘从橱柜下头，拿出一个黑瓷罐子，罐子里是之前捣好的桃仁。 桃仁不能多吃，不过用来做菜，几颗却能提鲜。 三娘拿了九颗，又把罐子放回去。 从别人家买来的土豆粉雪白细长，因为早上才拿来，还没晒干，倒是不用泡水了。 洗过就好。 再洗一盘子豆芽。 将豆芽和粉丝都过水焯过。 然后小锅炒桃仁。炒到焦黄。 用铁钵子铁杵捣碎，再抓一把熟芝麻一起捣。 切葱花，小米辣，蒜末，与豆芽和粉条一起凉拌。 加入倒好的桃仁和芝麻碎，加一些老陈醋，再浇上一勺香油，撒盐。 拌好之后放一会。 三娘开了一坛子咸鸭蛋，捡了两颗，洗干净，对半切了。放在小瓷碗中。 胡大娘已经利索的炒了俩素菜。 三娘又去烙饼子，面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做好了一摞葱花饼。 三娘亲自端了两趟。 “大师尝尝我们这里的菜，不常做素斋，若是有不合口味，我再换来。这凉拌粉条豆芽，又叫银丝缠。这咸鸭蛋是我去岁腌制的上好青鸭蛋，大师务必尝尝。” “多谢施主，出家人不讲究这些，这便是极好。”弘光装模作样的道。 三娘就笑着：“那大师尽管用，只要大师们替燕京城的百姓解决了那些妖物，日后常来，都不收钱。自然了，今日也不收钱的。” 说着她就走了。 大堂中人听了，直夸她高义。 小和尚小声：“这菜虽说不怎么样，可闻着还香，师傅，将就一顿？” “哎，别这么说，这不是挺好的？尝尝。”弘光笑呵呵的。 第一筷子，就去夹那银丝缠了。 吃的是菜，心里却不知想的什么淫邪念头。小和尚是用那饼，就着咸鸭蛋开始吃起来。 这咸鸭蛋腌制的极好，里头油汪汪的，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啊。 长生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心里偷着乐。 哎哟，这俩倒霉蛋哦。 本来吧，你们作恶就作恶，无味馆的人也不是好管闲事的。可你上门找事，那不是自己找死？ 张捕头来了，也只看了那两个和尚几眼，就坐着：“长生啊，给我弄点吃的，给我拿一壶酒。” 既然有好吃的，那必须要有酒啊。 长生会意，就笑呵呵去了。 俩和尚吃饱喝足了，还真没不给钱，还是给了银子的。 张大面无表情的接了。 人间的银子也不是全无用处，他们在人间，还是要花钱的。 再说了，这种人的银子，拿来给小乞丐不好吗？ 两个和尚吃的心满意足，自然也要回去想办法了。 总归是个出家人，就算有了坏心思，也不能硬来。他们还要想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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