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除了附近的猎户,大概没有人愿意进到里头去。王胡子也不愿意,尤其在这个季节,总觉得那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可那种规格的大墓,也只有这里才会有。墓里的金银珠宝,让他和他的家人可以体面的过完一生。 王胡子自认方向感并不差,可自从进入眼前的这片树林之后,他就有些辨不清楚方向了。天,越来越暗,王胡子想了想,将携带的火把给点燃了。火光照亮了他的身体,也照亮了正前方的那片林子。林子里似有什么东西窜过,细碎的声音全部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王胡子眯起了眼。举着火把,脚步极轻的靠近一棵树。 树后,藏着一个东西。 这东西,长得很像狐狸,但却与他之前见过的狐狸不同。它身子前倾,前爪离开地,呈半直立状,像是要站起来。王胡子在野外折腾了不少年,也见过几只狐狸。白色的,红色的,还有那种杂毛的,但眼前这只狐狸的皮毛却是那种玉色的,甚至在火光的照射下还泛着如玉石一般好看的光泽。 王胡子琢磨,这东西的毛,应该也值不少钱。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那如玉的皮毛,那东西却抬起头直愣愣看着他。它的眼睛比一般的狐狸要大,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呈微眯的状态,但眼角的余光里却带着一丝戒备。 “小东西,还挺灵。” 王胡子皱皱鼻子。 “今个儿算你命大,若是搁到爷穷困的时候,定捉了你,将这一身好看的皮毛剥掉。眼下,爷还有重要的事情办,你若知趣,就快快离开,免得爷后悔。” 它静默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想要逃走的意思,反而将半眯着的眼睛睁开,单脚后退,做出一个类似戒备,又类似攻击的模样。 “咋的,还想跟爷过过招?” 王胡子禁不住笑出声来。 它突然抬起头,也冲着王胡子轻蔑的笑了起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王胡子意识到,这个古怪的像狐狸一样的东西,可能是通灵的。它听得懂他的话,并且不屑与他刚刚的那番威胁。 王胡子与它对峙着,火把散出的光晕将他和它都圈在了里头。虽则火光摇曳,他与它身上的影子也晃动起来。 “滚!” 他喊,有些恼怒的,但它却一动不动。 王胡子怒了,举起火把朝着它就打了过去。那东西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连头都没有扭一下,继续用那双眼睛盯着王胡子。 蓦地,王胡子就有些慌了。 突然,它抬起前腿,朝着王胡子身后指了指,就像是在劝说他速速从这里离开的一样。 走? 王胡子倒是想过,可被一只类似狐狸的东西给驱赶走,他王胡子还有什么脸面。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之后,他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探到腰间,握住了别在那里的匕首。这匕首,他已经带了很多年,刀锋锋利,可以在瞬间割断那东西的喉咙。 “滚!让开!再挡爷的路,爷就送你上路。” 王胡子“唰”的拔出匕首,用匕首锋利的尖儿对准了那个东西。 它又眯起了眼睛,在盯着王胡子看了一阵儿之后,它转身,窜到了旁边那棵树的后面。王胡子有些不安,他握着匕首追了过去,树后空空如也,那个类似狐狸的东西不见了。
第170章 溜肝尖(8) 一阵风吹过,王胡子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头顶上的树枝并未摆动。 “娘的,真是晦气!” 王胡子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手握紧火把,一手握紧匕首,沿着之前行走的路线继续往前。 当月亮转到他的头顶上时,他找到了那个墓的入口。 墓前,是一块残缺的石碑,碑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 王胡子只往那石碑上瞅了一眼,就猫着腰钻进了那个黑乎乎的洞穴里。 陷阱! 当王胡子猫着腰钻进去,看见里头的东西时,才知道自己是上了那个人的当。这个所谓的墓,是那个人为他设置的陷阱。 现在,报应来了。 王胡子在妻子泛着恨意的目光中,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他说:“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午夜,浓云遮住了最后一片月光。 满娘家的门从里面打开,一只脚从门槛里头探了出来。那脚,生的极小,在长裙的掩映下,仿佛六月里才露出的荷尖。紧接着,满娘的脸也露了出来。 她的脸,半掩在黑色的斗篷里,让人瞧不出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在满娘的手上,还挎着一只篮子。篮子上方,用了红布遮挡。 满娘先是低头看了眼,接着转身,将房门锁好,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斗篷,这才快速走进了夜色里。 满娘走的很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透过黑夜钻进刑如意与狐狸的耳朵里。 刑如意与狐狸与满娘同行,但满娘却看不见他们。 终于,满娘停在了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宅子前,抬手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缝,一束光从里头射了出来,满娘暴露在那束光里。 抬头,光的另外一侧是一张布满褶子的男人的脸。他的目光并未在满娘的脸上停留,而是直接落在了她挎着的篮子上,“东西带来了?” “嗯!”满娘点头,紧随着问了句:“我的孩子呢?” 男人并未回答,而是往旁边稍微挪了挪,说道:“进来吧,老爷都等急了。” 满娘并未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挎着篮子走进门内,而是固执的站在原地,用急切的目光盯着男人,“我的孩子呢?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就会救我的孩子。我照你说的去做了,我们都照着你说的去做了……孩子呢?我能不能见一见我的孩子。” 男人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 “忘了我与你说过的,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总想着问你不该问的事情。事情办好了,时间到了,你自然能够见到你的孩子。” “一面,只一面好不好?”满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要确认他还是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我不会奢求更多的,我会好好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事,直到你们愿意将孩子还给我为止。” “先进来吧。”男人又往后退了半步:“老爷已经等了太长时间。” “不!如果今夜还是见不到我的孩子,我就……”满娘用力捏了捏篮子的边缘:“如果今夜还见不到我的孩子,我就将这里头的东西给毁了。老爷的药应该吃的差不多了吧,若是缺了今夜的这副药引子,之前吃的那些,也就没什么用了吧?” “你……”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威胁老爷?” “我只是想要见我的孩子。”满娘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我只是想要确认我的孩子还是安全的。” “好!”男人看着满娘:“我去请示一下。” 满娘松了口气,斗篷下绷直的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 男人转身,表情变得狰狞。只可惜,满娘看不见。 男人很快就回来了,他告诉满娘,老爷已经同意让她去见孩子,但前提是,先把药引子给送过去。满娘眼中透出喜色,忙不迭的点头,并且下意识的将胳膊上的篮子挎得更紧。 院子很大,弯弯曲曲的小路也很多。满娘不敢分心,一步紧着一步跟在男人的后面。等前面的那双脚停下的时候,满娘发现自己站在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前。透过那扇门,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死亡和药渣混合的那种味道。 满娘想起丈夫临去前的那个晚上,月光也如今夜的一样。 回忆才刚刚开了头,门内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是满娘吗?”那个声音显得无力且苍老。 满娘想,那躺在门后的一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是满娘吗?”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是!”满娘紧张地回答。 “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满娘将手中的篮子举起。 “进来吧!” 门开了,一束红色的光从门内泄了出来。满娘瞅着那束光,有些犹豫。身旁低头候着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移到满娘身后,抬手推了满娘一下。 “进去吧,老爷唤你。记得,不要随意乱看。老爷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满娘深吸一口气,踩着那束红光,低头走进了门里。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老爷”,与方才想象中的老翁不同,他很年轻,甚至比她能够想象的还要年轻很多。与想象中一样的是,他的确是躺着的,而且看起来很瘦弱,也很虚弱。 “老爷?” “意外吗?”那个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我与你想象当中的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没有。”满娘低垂着头:“老爷,就是老爷,满娘不敢随意想象。” “你在说谎!” 满娘心中一惊,双手不由紧握。 “没……没有。” “就算承认了又如何呢?”老爷走到满娘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着:“隔着那么一扇门,你对我有所猜测也是正常的,就如同我每次看着那个篮子会猜测你是一样的。嗯,你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年轻一些,也好看一些。你那丈夫是有个有福之人。” 满娘错开了脸。她心里清楚,自个儿的丈夫若不是替眼前这个“老爷”办事儿,压根儿不会命丧黄泉。可这个“老爷”呢,他又做了什么?他让人偷走了自己的孩子,用孩子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使自己为他办事。 她的恶,全是由他而生。 满娘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将手中的篮子砸到这个人的脑袋上。他那么瘦弱,兴许一篮子下去就能将他给砸死了。他死了,丈夫的仇就报了。他死了,她就不用再做那些邪恶的事情。他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就能安全了。 念头,一转而过。满娘,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去做那样的事情。因为孩子,孩子的命是握在这个人手里的。她赌不起,更输不起。 “你,想让我死?”老爷的拇指突然用力按住了她的下颌:“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去做,所以这些危险的想法在你脑海里转一转也就是了。” 满娘心中一惊,紧握着的双手瞬间松开,身子也跟着有些发软。脊背上,出了一层的汗,凉意穿透了皮肤深入她的骨骼里。 “满娘……不敢!” “很好,现在将我的药引子拿出来吧。” 老爷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躺椅上。 满娘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摇了一下。待稳住心神之后,才蹲下身子,将手臂上一直挎着的篮子取了下来。盖子掀开,屋子里便蔓延起了一股溜肝尖的香味儿。满娘看着那个放置在篮子正中央的小碟儿,很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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