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你说说,倘若你是喜娘,你愿意跟着他过这种不冷不热的日子嘛。” 乔管事面不改色,只淡淡说了一句:“老朽并非喜娘。” “知道知道。”乔麻子陪着笑:“不瞒管事的,喜娘跟我说了,等说成了这桩婚事,就与那木头一样的乔峰分开,与我在一处,过长久日子。我也答应了喜娘,与她成亲之后,绝不再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你老实告诉我,这喜娘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主家是永安的。她问我借驴子,应该是去永安了吧。这永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加上办事,来来回回至少得三五日。要我说,喜娘压根儿就不是是失踪,只是懒得与那个木头说。”乔麻子无所谓的撇撇嘴:“倒是那个木头,无事生非,生怕喜娘不会出事似的。” “喜娘出庄时,可还有旁人看见?” “路上碰见了几个人,也都打了招呼的。这乔木头,若真心关心喜娘,哪能不知喜娘是出庄去了。”乔麻子蹙了下眉:“乔管事你特别来问我喜娘的事情,难不成是喜娘她……这个乔木头,一定是他知道喜娘与我过往甚密,出庄时又骑着我家的驴子,怀恨在心,所以……乔管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喜娘她到底出了何事?” “稍安勿躁,庄主也只是遣我过来问一问。至于喜娘是失踪了,还是去了永安办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乔麻子暗暗握了握拳头:“喜娘无事还好,若是有事,我一定饶不了那个乔木头。” “混账,你当乔家庄是什么地方,你又将乔老爷放在什么位置。乔麻子,我可警告你,若是在乔家庄上惹事,莫说庄主饶你不得,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我还能杀了那个乔木头不成。顶多,顶多也就是出手教训他几下,让他明白,他的娘子他不疼,自有别的男人心疼。” “你若真那么喜欢喜娘,当初为何不将她给娶了?现如今,喜娘是乔峰家里头的女人,这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人家的,与你乔麻子又有什么干系。怎么着,你轮不着你出头。这几日,你给我安分些,且莫在庄子里头生事。庄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真惹恼了,什么后果,你自个儿也掂量掂量。” “管事的以为是我不想娶,是喜娘不想嫁吗?还不是因为她那个贪财的前婆婆,就为了那么点儿银子,就将喜娘嫁给了那个乔木头。这心毒的老太婆,害死了一个儿媳妇还不够,还要再坑害喜娘。要我说,她那两个儿子的死,也都跟她做的孽有关。若不是她当初做的那件事……” “闭嘴!庄主交代过,那件事,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起。”乔管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乔麻子瞅了一眼,赶紧闭上了嘴巴。 从乔庄主的口中得知,他的独生女儿乔芸儿尚未满十六岁,原本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可一场大病之后,不仅使得乔芸儿容貌尽改,就连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得。 乔庄主之所以热情的将刑如意与狐狸请到家中,不仅仅是因为柳生的托付,更因为柳生对他提过,刑如意是个能看疑难杂症的女大夫。他虽半信半疑,却也不得不尝试一番,兴许她家芸儿的运气好,这“病”当真就给看好了。 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乔芸儿站在刑如意面前时,她还是吃了一惊。眼前出现的哪里是一个尚未满十六岁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形似五六十岁的老妪。不仅头发白了,脸上也布满了沟沟壑壑,那双眼睛里更是布满了怨气和戾气。 “咳咳!” 刑如意连咳了两声,回头看了眼狐狸,却见狐狸眉头微皱,对于她的“回眸”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是被眼前的乔芸儿给“吓”着了,还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自家夫君不在线,刑如意只好靠自己了。 “冒昧的问一句,乔小姐容颜改变,当真只是因为生了一场病吗?” “的确是生了一场病。” 乔芸儿没有回答,回答的是站在一旁的乔庄主。 “能否允许如意给小姐诊个脉。” “芸儿。” 乔庄主给乔芸儿使了个颜色,跟着吩咐丫鬟,将乔芸儿领到了刑如意跟前。 乔芸儿虽有些抗拒,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夫人是亲爹请来给她诊病的,心中再不怎么情愿,也需配合一二。落座时,她用充满着的戾气和怨气的眼睛扫了刑如意一眼,不阴不阳的说了句:“但愿你是个真有本事的!” “如意自认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本事再大,也不一定能够应对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刑如意扣住了乔芸儿的手腕:“此时此刻,如意心中所想也必是小姐心中所想。最好,小姐的病是如意能够看的,这样也算对得起庄主的一番信任以及今日的热情招待了。” “你是本小姐见过的废话最多的大夫。” “那大概是因为乔小姐你之前遇见的都是男大夫。” 刑如意淡淡笑着,搭在乔芸儿腕部的手指稍稍用了些力气。乔芸儿拧眉,吃痛的低吟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如何??” “如意需要再向庄主你确认一遍,乔小姐真的是因为一场病才改了容颜的吗?” “是……” “乔庄主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否则,就算如意是华佗在世,对于小姐的病情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治病的,总要知道这病的根由是什么吧。” “敢问夫人,可是诊出了什么?” “自然是诊出了什么,否则如意也不会问乔庄主方才的那些话。” “那是诊出了什么?”乔庄主结结巴巴的。 “庄主若想知道,最好将实情告知。若是庄主为难,也就不必在问如意方才诊出了什么。因为就算如意说了,对于庄主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刑如意说着,又补了一句:“其实,庄主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吗?” “芸儿她……”乔庄主欲言又止。 “都到了这个时候,爹还不愿意说吗?”乔芸儿指着自己的那张脸:“若非爹爹贪心,芸儿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芸儿……”乔庄主张了张嘴。 “夫人不必在诊了!”乔芸儿站了起来:“所谓父债子偿,爹爹没有儿子,所有因果自然也就由我这个女儿一力承担。先前那些大夫已经说了,芸儿的这个病,寻常人治不得。芸儿就算再苦,也不过这一两年罢了。等过了这两年,芸儿自然也就解脱了。” 乔芸儿说着苦笑了一下:“只是,芸儿若是去了那边,不知道娘亲还能不能认得芸儿呢。”
第123章 换颜草(6) “夫人既是学医的,可曾听过换颜草?” 听女儿提及亡妻,乔庄主再也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刑如意的脸上。 “换颜草?”刑如意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如意是半路出家的,所学医术也并非承自正统。这换颜草,倒是头一回听说。” “夫人谦虚了。也不怪夫人,这天下药草何止千万,夫人没有听过也是正常的。”乔庄主说着,又叹了口气:“事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就在芸儿刚刚过完生日那天,庄子里来了一对儿夫妻。” 刑如意提了精神,她知道,关键的东西来了。 “咱们乔家庄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个数得着的大庄子,这来来往往贩货的走货的商人也不少,所以对于这对儿夫妻的到来也没怎么在意。 这是一对儿特别年轻的小夫妻,丈夫是个不善言辞的小货郎,相貌一般,但逢人就笑。这一笑,就会露出两排齐整整的牙齿。妻子,容貌秀丽,货郎卖货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帮衬着。说实话,是一对儿挺招人待见的小夫妻。” “可是这对儿小夫妻在庄子上出了事情?” 乔庄主虽然开了口,可还是东拉西扯的不愿意往正题上说。刑如意是个急脾气,自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是!”乔庄主听见刑如意那么问,下巴一低,回应了一个字。 “这对儿小夫妻贩卖的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什么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簪子珠花的。虽不贵重,但做工精细。还有一点,是他们卖的东西都是别处没有的,甚至很多都是咱们听都没有听过的。” “例如换颜草?” “是!”乔庄主的面色僵了僵。 “那草极为神奇,只需一点,就可以除掉女子脸上的那些斑斑点点。我家芸儿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这脸上便生了一块儿胎记。虽没有长在明显处,可对于女子来说,终究有些不大妥当。 当时,我家夫人还在世。听闻这换颜草的神奇之处,便让管事的将这对儿小夫妻请到了家里。那货郎娘子看了芸儿脸上的胎记,便说可以除掉,只是想要多费些时日。 费些时日就费些时日吧。这十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么几天的。于是,我便将管家将他们安排在了后院的厢房之中。大约过了七八日,那货郎娘子才让丫头告知管事的,说药调好了。” “可是那药不管用?” “管用!说起来,那换颜草也着实有些神奇的功效。我让丫鬟按照货郎娘子说的,每日早中晚各取一些药膏涂抹在芸儿长有胎记的地方。起初,芸儿觉得难受,说是长胎记的地方有些红肿发涨,我还差点因为这个,让人将那对儿小夫妻给打出去。 又过了几日,那些原本红肿发涨的地方开始起皮。待烂皮褪掉之后,芸儿脸上的胎记不见了,原本长有胎记的地方变得干干净净的。 芸儿脸上的胎记不见了,我与夫人自是高兴的不行。我也为之前的冲动向他们二人道了歉,并且让夫人多留了他们一些日子。谁曾想,后来竟会出了那样的事情。” “出了何事?” “那货郎娘子死了!” “如何死的?” “被……被人害死的。” “被何人害死的?” “是我!是被我害死的。”乔庄主说着,在自个儿腿上重重捶打了几下:“怪我,都怪我贪心啊。我瞧那换颜草功效神奇,便想多讨一些,谁知竟被那货郎娘子给拒绝了。” “乔庄主你只怕不单单是想要多讨一些那么简单吧?” “我虽是庄主,可管着这么一个偌大的庄子也着实有些不容易。家大业大的,花销自然也大。说到底,我也是为这整个庄子着想。我原本想着,问那货郎娘子讨到这换颜草的方子,哪怕是合伙经营呢,也能赚不少的银子。谁知,竟被她给拒绝了。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只觉得这货郎夫妇有些不识抬举。既然明着索要不行,那就暗中使人将这方子给偷出来。 我特意寻了一个江湖上的惯偷,且与他说的十分明白,我要的只是换颜草,不是货郎夫妇的性命。哪曾想,这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出了差错。那惯偷在翻找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惊醒了货郎娘子,唯恐她大声尖叫,惊了旁人,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曾想,这下手狠了些,竟生生将那货郎娘子给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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