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娃眉骨一跳,不置可否:“你上过军事学校吗?参加过任何种类的军事训练吗?” “没有。”方彧老老实实说,“我低血糖。” 伊万诺娃飞快地在空气中点了两下: “好,你在三年前在学校论坛和‘联邦现在的政府,还不如奥托大帝执政时一根小指头’一帖的帖主辩论,是否可以认为,那里透露出的政治思想就是你的目前倾向?” 方彧:“??!” 这话题怎么越来越不对劲起来了? 虽然她对军方“随便翻出她几年前校园论坛言论”的举动感到麻木,但更关键的是…… 阁下,你不是来捞我的吗?我政治倾向是怎么样的关你屁事啊? 方彧忍不住语气加重:“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与您无关吧?而且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伊万诺娃看了她一眼:“好。那你愿意加入联邦军吗?” ?! 方彧一口气上不来:“噗——咳咳咳!” 她咳嗽得震天动地、嗽心抖肝,脸色苍白,简直要咳出血来。 伊万诺娃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看来甚至没有给她递杯水的打算。 方彧好容易缓过气来,抬起头,虚弱地问:“什么……?” 伊万诺娃冷声说:“你听得很清楚。我说过,不要让我重复!” 方彧深吸口气,按着胸口直起身,声音有点喑哑:“不愿意。” “不愿意?”伊万诺娃挑眉,仿佛不可置信。 方彧站起身,抱起双臂。 这是一种她下意识防御的姿势,因为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以她目前的处境,伊万诺娃想要威胁她做任何事,都再容易不过了。 比如,“你去参军,否则就让审查司继续纠缠你吧”。 方彧尽量礼貌地说:“我不让您说第二遍,您也别让我说第二遍,我的意思很明确。” 伊万诺娃:“好吧,我换一种说法——军部命令您,联邦的一位公民,明天八点整去军部报道——您从现在起入伍了。” 方彧:“……” 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现在更无语一点,还是刚才更无语一点。 她轻声说:“元帅,联邦没有这个权利。” 伊万诺娃:“那你愿意接受审判?” 方彧有些恼火:“您是在威胁我吗?或许比起被您胁迫,我宁愿蹲大牢被狱友胁迫呢?” 伊万诺娃的目光划过空气,肃然摇头:“你不会。你还有一个弟弟,你想影响他的升学考试、让他在人生的起点,就背上有犯罪记录亲属的简历?” 方彧苍白的两颊烧红了:“岂有此理!” 伊万诺娃面无表情: “介于你已经念大二了,我会直接让你入读位于海拉的军官学校。能在那里就读的多半是军官子弟,你会有一批层次很高的同学。毕业后,你会被授予中尉衔,这是奖赏你此次的功绩——你前途无量,年轻人。” 方彧:“谁在乎你的前途无量?” 伊万诺娃看了看表,抬起身:“时间到,你的问题解决了。我还有事,只是插空来见你一面,再会。” 说完,女元帅转身就走。 方彧追了出去:“谁说我的事情解决了?伊万诺娃元帅,你就这样抽空花了你人生中宝贵的三分钟,就打算来决定我的一辈子了?” 她跑到门口,却立刻被伊万诺娃的卫兵们拦下了。 方彧:“……!?” 她回到屋内,愤愤一脚踹翻了椅子。 “……不可理喻!大巫婆!” 过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方彧又闷闷地把椅子扶了起来。
第10章 流风回雪之日(7) ◎再或者,我现在就砸断自己的一条腿!◎ “……是你去找的伊万诺娃?”方彧盘腿坐在床上,幽幽问。 顾舍予略显局促,抬手抵住嘴,干咳了一声: “我只是和她说,能不能帮我捞一个人,她问是谁,我就把你的事情说了……她看完你的监控视频后,又去查了你的资料,突然就对你特别感兴趣,两眼发光,如虎似狼……咳。” 方彧:“……” “你怎么不说话?”顾舍予好奇道。 方彧:“我不想骂人。” 顾舍予咧嘴笑了一下:“对不起哈,这下给你惹了个大麻烦。” 他说着一哆嗦,居然露出点感同身受的痛苦神色: “瓦莎她就是个机器,为达目的不惜手段的战争机器。嗯,她看上的人,可是从来都逃不掉的……” 方彧闷闷道:“机器?机器可比她程序正义多了。这是野蛮,是原始,是暴力,不是机器,别辱机了。” “你最好先想想对策。”顾舍予建议,“对,军校可是要测八百米的,你能跑下来吗?” 方彧激烈地说:“我才不会束手就擒,你去跑你的八百米吧!” 顾舍予:“我跑一千米。” 方彧:“……” 沉默片刻,她忽然问:“你和伊万诺娃有什么关系?这点小事,为什么要去找她?” 顾舍予打了个寒战。 方彧兴致缺缺:“怎么了?” 顾舍予连连摇手,战术后仰:“别,别,可不是本人蓄意谋害哈。本人倒是想找个直接管这事儿的,可是不认识啊。找来找去,都和她差不多。” 翻译过来就是:“哎呀,对不起,我认识的官儿都太大啦,不认识基层干部呀。” 方彧:……臭二代。 顾舍予又安慰道:“方,其实参军也没什么。也没人规定跟瓦莎一样指挥千军万马才叫参军嘛——等你毕业,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过来,跟在考古所没什么区别,多个军籍而已。” 方彧还是生闷气,咬牙切齿:“军籍就是隐患。” 顾舍予突然又一拍脑袋:“对了,你那次让我调查的人——” 方彧也猛地醒神。 ——被伊万诺娃一棒子砸得晕头转向,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她赶紧爬起来:“怎么样了?” 顾舍予说:“履历很干净,没有什么疑点。除了……” “其实也不能算作疑点……除了他母亲有量子教的信仰背景。” 顾舍予说完,又立刻补充:“但信量子教的人可太多了,我就信。” 方彧一愣:“噗——你信量子教?” 她刻板印象中的量子教徒,要么是那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没什么文化的无量子兽贫民,要么是那种神神叨叨、披着大袍子、整天作肌肉强直状的老神父…… 怎么看都和风流倜傥、一掷千金的顾公子不沾边。 顾舍予挠挠头:“……唔。” 方彧忍不住问:“为什么?” “不知道,”顾公子大言不惭,“蓝母星时期那些被大头朝下扔进水里洗礼的婴儿,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上帝吗?” “就莫名其妙跟着家里信了而已。反正又不是做老和尚,不让吃这、不让吃那。” 方彧:“……” 顾公子这一套灵活的宗教信仰理论,还挺逻辑自洽。 可真正的量子教,可不像顾少校那般灵活。 ——量子教是在帝政时期随着大分流出现的宗教,他们相信人类发展的尽头是地狱般的大毁灭,只有一位“量子神”能庇佑皈依者度过大毁灭。 他们传教、集会,倡导量子兽平权运动,甚至集资创立了“瓦尔哈拉”量子家园——一个能上传、保存意识的小型光网,用以使信众的“意识”和“灵魂”度过大劫难,得到永存。 尽管目前还看不到“劫难”的影子,但仍有激进者主动选择安乐死,并在试运行的瓦尔哈拉中上传自己的意识。 由于瓦尔哈拉目前还处于试运期,那些选择进入家园的人,面对的其实是一片完全荒芜未知、荆棘丛生的领域。 因此,教徒们称他们为“开拓者”,称这此行动为“人类的第二次地理大发现”。 帝政末期,量子教徒热衷投身瓦尔哈拉,引起了主政的伊莎贝尔女大公的严重不满,认为“有损帝国的生产力”,曾对其进行一定程度镇压。 联邦建立后,颁布了宗教自由原则,量子教才第一次获得了阳光下的地位。 或许是曾经遭到过镇压,量子教如今很有强烈反弹的趋势——量子教徒和一些保守派水火不容,动辄就要拉出自己被压迫的历史说话。 “这都不是重点,”顾舍予一挥手,“我想说的是——” “你知道……” 顾舍予罕见地没有脱口而出,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军方内部一直有传言,说有些叛军和量子教不清不楚。” 方彧:“监控呢?看不到他到底做了什么吗?”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顾舍予认真摇头,“那段时间的监控消失了。” 方彧垂下眼睫:“……” 莱登少校自己是绝对没有力量删除军方的监控的,如果监控消失,那很有可能意味着,军方内部也有多股势力正在缠斗—— 按照联邦宪法,联邦军队是政府的暴力机器,是公民意志为自保而向外抛出的利刃。 联邦军本身只是并无意志的工具,故此一切其他的思潮都可能在暗流下潜行翻涌。 呐,联邦,璀璨的银河人类文明之子—— 她的锦袍之下,有多少暗行的疮痍在溃烂、蔓延? 顾舍予歪头问:“你有什么想法,方?” 方彧抬起头,想了想,说:“少校,你有没有意识到——” 顾舍予:“啥?” “——如果我明天去军部报道,那你心心念念的方便面就没有了?” 顾舍予笑容瓦解,瞬间崩溃:“什么!?” ** 当天晚上,方彧告诫自己不要再管什么“莱登”“菜登”——这些可恶的军方水浑得很,指不定叛军就是他们养寇自重,自己养的呢;也不要再想“船上有什么”——就是有一吨金子,也不给她用。 然后,她扎起头发,愤愤不平地坐到桌前,拟定“逃亡计划书”。 跟着进屋的弗里曼战战兢兢:“你真的要违抗伊万诺娃将军的命令啊。” 方彧信誓旦旦:“反正我绝对不会参军的。哪怕逃亡到反叛军也好,去抄家伙劫道也好,回蓝母星和大猩猩对着呲牙也好——打死我也不参军!” “哎呦……” 弗里曼嘴角抽搐,显然是觉得“和大猩猩对着呲牙”的代价还是太高昂了些。 方彧咬着笔头:“可以把这件事的全部过程,用极有倾向性的文字写下来,发给《每日奥托》——呵,这回是真的了……” 弗里曼连连嘶声。 方彧咬紧牙根:“或者,也可以今晚就跑去叛乱军那里。他们当地的头领肯定很有兴趣听听伊万诺娃的强权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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