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竹一直都在尽全力维护她,一直都是她太过任性,从来不给浮竹解释的机会,现在想发自内心亲口对他说,‘师父,不要再难过自责了,我从来没怨过你’这些话,却已经来不及。 一滴眼泪啪嗒一声砸在手背上。 “师父,对不起,我以前说得那些话,让你伤心了。” 回忆过往,百年前和浮竹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张张相片,在脑海中回放。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对浮竹有过少女的憧憬,可这份憧憬却让他们师徒心生嫌隙。 时间的流逝,森奈已经记不清当年为何会对浮竹起了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大概是她年少不懂事,错把憧憬当爱慕,让这份心思破坏了她和浮竹之间的和谐。 意识陷入沉睡的那些年,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曾清晰的感受到浮竹的灵压,还有那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歉意。 真的很想亲口对浮竹说,“师父,不要难过。” 那时她朦胧中有一个想法,等醒来,一定要像小时候那样,对师父撒娇,让师父不要再陷入不必要的自责。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件碎花羽织飘入眼帘。 “快成婚了,哭鼻子可不吉利哦。” 森奈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睛,“春水叔……我回来了,可师父他……” “小森奈,你能平安归来,一切安好,还能嫁给喜欢的人,十四郎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京乐从腰间拿出酒壶和酒杯,斟了一杯放在浮竹墓碑前,又斟了一杯亲自喝下。 “要说起浮竹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亲眼看到你回来,”京乐又喝上了一杯,“据说队长级别的死神死后,灵压不会轻易消散,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那我和师父说,我真的从来都没怪过他,之前那些话都是我不懂事,我不该那样说,他……他能听见吗?” 曾经是对浮竹有过怨恨,负气说再也不想见到师父,但是从没想过有一天师父会真的离开。 微风摩挲草叶,激起涟漪荡漾,京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定会的,所以森奈不可以再哭了哦,十四郎知道了,会难过的。” “嗯……” 森奈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而伸出手,掌心灵力流动,下一瞬,墓碑周围开满了纯白色的雪莲。 浮竹就像这些雪莲,清傲出尘,只可远远观望。 告别京乐,森奈来到了雨乾堂。 湖边的翠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湖中的锦鲤甩尾嬉戏,雨乾堂还是以前的模样,家具摆设都不曾变过。 浮竹离开后,雨乾堂就不再有人居住,整间屋子冷冷清清。 森奈走进卧室,在窗边的书案前坐下,学着浮竹的样子,拿起一卷书册。 金色的阳光在窗框上跳跃,星星点点的灿烂中,些许淡金色的灵子跟随着光晕舞动。 许是阳光太温暖醉人,森奈竟觉得有些困意。 “森奈。” 一只宽大的手中轻轻覆上她的发顶。 “师父?” 森奈猛然抬头,手中的书册跟着掉落在地。 浮竹坐在她身旁,冲她温和一笑,阳光给白色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师父……呜……真的是你吗?” “是我,”浮竹温润的气质依旧,眉眼间皆是温柔,“森奈,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很开心。” “师父……”一滴眼泪落向手背,像极了小时候,受了委屈喜欢找师父哭诉。 “森奈,你的那些情绪都是正常人会有的,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说过的那些话生气。” 宽厚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的长发,最后定格在发间的白玉簪子上。 “一直以来让我最难过的,就是没能救下你,如今看到你一切安好,很快又要嫁给喜欢的人,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森奈,能听你再喊我一声师父,我真的很开心。” 浮竹的面容渐渐模糊,点点灵子汇聚成光点,融入玉兰花发簪,变成一点鹅黄色的花蕊。 森奈蓦地惊醒,窗外的阳光照在浮竹方才坐过的地方,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光影。 拔出发间的玉兰花簪,一瞬不瞬盯了好一会,白玉温润,握在掌心生出几分暖意,顺着手掌缓缓流进心底。 师徒两人,终是解开了各自的心结,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愣神之际,露琪亚匆匆推门而入。 “姐姐,恋次说,大哥和姐夫打起来了!” “……”森奈吓了一跳,匆忙起身,“怎么回事?在哪里打起来了?” “在六番队演武场,恋次说,他们两人本来是切磋剑术,不知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 森奈觉得头有些晕,“露露,我们快去看看。” 婚礼在即,可别因为这种事,市丸银和白哉都受了伤。 演武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聚集了一众看热闹的死神,大家不敢靠得太近,只看拥在演武场外。 看不见演武场内的情况,但森奈能清晰地感知到白哉和市丸银的异常灵压,这灵压,明显是解放了斩魄刀。 “哟,森奈啊,快来我这边看!”平子瞧见她,立即冲她挥了挥手。 森奈瞬步跃上屋顶,平子立即塞来一把瓜子,而后蹲在柳生旁边,欢乐地嗑起了瓜子,边看边‘啧啧啧’感叹。 “白哉,下手可真狠,不过也难怪,市丸银那臭小子,摘走了朽木府的掌上明珠,白哉那个臭屁性格,忍到现在才揍他也是个奇迹。” 柳生嗑着瓜子附和,“就是就是,再打狠一点,我早就看那副笑脸不爽了。” 演武场内,四散飞舞的花瓣在市丸银周围形成一道攻击圈。 市丸银的衣服被剐得稀烂,脸上也跟着挂了彩,但嘴角依旧勾着笑,见招拆招,倒也不主动进攻。 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是被卍解的千本樱碾着四处窜逃。 森奈只觉得眼前发黑,正想瞬步上千阻止,被柳生一把抓住后背的衣服,硬生生拽了回来。 “别去啊,我还没看够。” 正巧,露琪亚拽着恋次瞬步跟来,将将落地,露琪亚就踮起脚揪住恋次的耳朵。 “快说,大哥和姐夫怎么打起来了?!” 恋次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委屈道,“原本是队长找市丸切磋剑术,打着打着队长就上头了。” “唉,想娶队长的妹妹,就一定要挨队长一顿揍?”六番队副队长眨巴着眼,盯着演武场内四处躲闪,只敢防御,不敢还手的市丸银。 “那是肯定的,”平子吐掉口中的瓜子壳,笑得幸灾乐祸,脸上的神情要多欠揍就又多欠揍,“阿散井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恋次:“……” 柳生一对猫眼差点笑成了狐狸眼,跟着调侃道,“朽木队长的妹妹可不止一位。” *** 市丸银受了些皮外伤,森奈瞧着心疼不已,亲手拿着消过毒的纱布,替市丸银清理伤口。 看得白哉气不打一处。 “你怎么跑来六番队了,我说过婚礼前你们不能见面。” “我不来都不知道大哥这样欺负阿银,”森奈气鼓鼓瞪了一眼白哉。 “我欺负他?!” 眼见白哉眉毛一挑,眼中肉眼可见蹿出了火气,市丸银立即拉住森奈的手。 “森奈不要担心,兄长大人没有欺负我,”面具式笑容后的小心思已经藏都藏不住,“兄长大人只是想和我切磋剑术而已,这些小伤是我技不如人。” 一听‘技不如人’四个字,白哉面色缓和了下来,吩咐队士拿来朽木府最好的治疗外伤的药,“涂这个,三天就看不见疤了,可别带着这些伤参加婚礼,给朽木家丢脸。” 说着又看向森奈,“时候不早了,跟我回家吧,晚饭后有些婚礼细节需要同你说。” 森奈撇了撇嘴,本想同白哉撒娇,好留下来多陪陪市丸银,可一听婚礼,只得乖乖跟着白哉回家。 森奈和白哉将将离开。 在旁看热闹的柳生和平子就发出一阵贱兮兮的笑。 “哈哈哈,银,你可真行,把白哉都哄得一愣一愣,”平子笑得直不起腰。 “那可不,未婚妻的哥哥,自然是要好好哄着,不然婚礼那天不让他接走新娘可怎么办。”柳生跟着附和道。 “技不如人,啧啧啧,能一刀把蓝染扎了个透心凉,还技不如人……” …… 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森奈坐在回廊下,抬头仰望天空的点点繁星,朽木府摆满了牡丹,她所居住的院落也摆上了不少牡丹花。 牡丹和玫瑰在星光下交相辉映,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森奈捏起果盘中一颗葡萄,一下没拿稳,青色的葡萄落回了果盘。 “露露,我有点紧张,你说,万一阿银觉得我的新娘妆不好看怎么办。” 露琪亚乖巧地坐在一旁。 “姐姐怎么会不好看,姐姐是最好看的,姐夫看了一定会喜欢。” 森奈略略羞涩低下头。 明日便是她同市丸银的婚礼,这会儿竟然紧张到难以入睡,索性拉着露琪亚到庭院中看星星。 “姐姐,你和姐夫是怎么在流魂街认识的?”露琪亚突然来了好奇,眨了眨眼凑到森奈身旁。 晚风送来院中的花香。 森奈仰面躺下,望着夜空中的星星。 “有一年七夕,我和哥哥去润林安,遇到了一只瓦史托德……” 从遭遇克拉斯,流落六十九区遇到市丸银,到真央樱花园重逢……最朴素的相遇,将她和市丸银的未来紧紧绑在一起。 *** 同无形帝国的战争结束后,瀞灵廷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一种悲伤的情绪中,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喜事,如今正巧遇上了朽木家宗家公主的婚礼,几乎所有的死神都在关注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喜庆之事。 多金的前三番队队长,虚夜宫前总括官,将婚礼办的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当初白哉迎娶绯真的排场。 森奈早早醒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从们替她化新娘妆。 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又经侍从的一番精心打扮,更有倾国倾城之姿,就连盛开的牡丹都逊色了几分。 森奈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是我么……” 长睫扇动,似有些担忧。 “我……好看么?阿银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看?” 侍从们纷纷掩嘴偷笑,她们的这位公主殿下,真的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概念,若是公主殿下这般都算不得好看,那她们真的不知怎样的美貌才称得上‘美人’二字。 “市丸大人一定会不舍得挪开眼,”一位侍从笑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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