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你似乎透过它的眼俯视着这片大地。在无尽重叠的时空中,恍惚有人曾无数次,隔着高远的天空远远看向你。 快了。 就快要抵达终点。 一切灾厄将终止于此,玛利亚之墙的悲剧再也不会上演。 血与汗温暖了身体,远处的夕阳变得触手可及,手中利刃劈开重重荆棘,将你引向这场无尽旅途的尽头。 在那里,等待你的将会是—— “——!”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硕大扭曲的脸,你瞳孔微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到右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叮的一声—— 刀刃断了。 钢索断了。 引导你的丝线断了。 眼前的道路,也断了。 撕裂声延着骨骼与皮肉直传大脑,强烈的失重感令你近乎晕眩。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同伴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你听见许多人在叫你的名字,但右肩处钻心的疼痛却令你无法辨别声音来源。 就这样被巨人叼在口中不知多久,直到骨骼与皮肉彻底断裂,你才重重地跌落至地面。 “唔——咳!” “呃……” 你呵了口气,下意识想要爆粗口,可肋骨好像划开了内脏,仅仅是咳嗽一声,都痛到使你恨不得立马归西。 鲜血……心跳…… 嗡嗡的耳鸣和……沉重的呼吸…… 好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体温流失,意识沉沦,你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回避那再熟悉不过的死亡的气息。只是以往的你,向生而死,而这一次…… “呼……呼……不要紧……” “还能动……只要能……动……就有机会……” “刀……刀在……哪里……” “手……唔……我的手……” “快点……给我……动起来啊……” “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呢……?” 你的右手,已经不在了。 以往的你,向生而死。而这一次,你已失去了一切向死而生的机会。 一只粗糙的大手将你拾起,它用力一捏,你的口中又溢出一股热流。粗重的吐息离你越来越近,潮湿和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身体残破不堪、内脏像被打散的鸡蛋一样搅作一团,你发现此刻的自己,竟是如此畏惧死亡。 “不要……” “不要啊……”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我想活下去……” “我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啊……” 生命濒临透□□细若游丝的祈求,在纷乱嘈杂的战场上掀不起一丝波澜。 恐惧吗? 当然恐惧。 毕竟这是多年以来你第一次被动面对死亡,况且还是在梦想唾手可得之际。 遗憾吗? 很难不遗憾。 毕竟你的梦想八成是泡汤了,唯一聊以□□的是,似乎有更多人的梦想,因你做出的改变而有机会得以传承。 日升月落,四季交替,纷纷扰扰的世界仍会照常运转,只不过,少了一个你。 一道惊雷落在生与死的临界点,那是这场战役中,你所听到的最后一丝声响。 漫长的黑暗,于此降临。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诶?!怎么可能呢!!! 要死也不能现在死啊!!!给我支棱起来!! (可惜绿勾勾不能放图,濒死这块我还画了张图来着)
第94章 92 他眼中的世界 本章高能,阅读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 啧,好吵。 “——纳!” ……啊啊……烦死了。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唔啊啊啊——!地震了吗?! 在尖锐的催促声里,你一个激灵从温暖的床铺中翻起身。 晨光熹微,与意识消散前无边的黑暗对比鲜明。迷蒙的视野被一道黑色的剪影阻截,从外形看,那应该是个妇人,她金色的短发在你眼前展开一道屏障,对突然亮起的白光起到了一定的缓冲。 视线渐渐聚焦,眼前具现了一张你从未见过的面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却从躯体深处涌上心头。 见你呆愣着没有动作,她一把拉住你的胳膊,像是提一袋刚挖出来的土豆那样,硬生生将你从床上扯了下来。 “你睡懵了吗?动作快些,要迟到了!” “看来马加特先生对你们还是太纵容,不然训练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的声线十分柔和,带着种舐犊情深的责备。可那过于严厉甚至有些刻薄的语气,却莫名让你联想到童年的麦克贝斯夫人。 在她的念叨省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你翻身下床,任凭双腿将你带至盥洗室。 “啊……又来了……”你不禁默默叹息,这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你确认,自己又是在以第一视角经历着某个人的人生。 即便如此,在看到镜中映出的那张脸时,你还是生出了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白皙的肤色、细长的眉毛、金色的短发……尽管样貌稚气未脱,身型也不似印象中那般高大,但你可以确定,此时此刻,自己的灵魂被安进了莱纳·布朗的身体。 “靠啊……真晦气!”在心里暗啐了一口,你立马原谅了刚才那位妇人的刻薄。 “莱纳!你洗漱完没有,下来吃早餐!十五分钟后出发!” 在说到“出发”二字时,那位夫人的语气瞬间轻快起来,仿佛即将迎接一天中最明朗的时刻。这并不是你的错觉,十五分钟后,你就在她热切的目光中走出了门。 “诶!等等!” 还没走几步,金发妇人便匆匆忙忙地追上来,她在你面前蹲下身,郑重其事地,将一个印着不规则星星的黄色臂章,套在了你的胳膊上。 “怎么这么粗心,这都能忘!”说完,她轻轻帮你理了理头发,眼神中既有责备,又蕴含着一种别扭的慈爱。 “谢谢,妈妈。”这种接触令你本能地感到抗拒,好在两人没耽误太久。与母亲告别后,莱纳转身朝街道尽头走去,他的步子很急,似乎要赶去一个十分重要的场所,借着他的双眼,你仔细观察着沿途陌生的街景。 这并不是个富裕的城区,来往行人大多衣着朴素,几乎每人的胳膊上都带着一个臂章,但与你不同,他们的臂章几乎都是浅褐色的。这一程下来,不带臂章的只有几个士兵打扮的人,他们无一不是不苟言笑,用紧锁的眉头和嗤之以鼻的态度,向这里居民表示着不屑与嫌恶。 这一路,你看到了许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比如不需要马就能自动前行的铁皮马车,比如路边装着中空玻璃球的高高铁杆……在好奇张望之际,脚下的影子突然被一团硕大的投影吞没,你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天空正驶过一艘巨大的“船”。 这些见闻令你又惊恐又兴奋——很明显,这就是格里沙日记中所描述的,那个位于大海彼端的世界。 这里是马莱,一个存在于字里行间和梦境中的神秘之地,一个科技、文化、制度……各个方面都领先于你们的世界。而你们,则被对方称为艾尔迪亚人,亦或尤弥尔的子民,是对方眼中野蛮、残暴、未受开化的民族,是携带着诅咒的恶魔的后裔。 莱纳在一座貌似训练基地的门前停下,凭借他脑中的知识,你不费吹灰之力地看懂了门匾上写的字—— 艾尔迪亚预备战士训练营。 ———— — “再过几年就能进军帕拉迪岛了,我们几个候补生中,会有六人成为下一任战士~”一位金发青年语气轻快地说道。战争,在眼前这群年轻人看来,似乎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太好了……终于能成为马莱人了……”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你感受到莱纳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颤,然而下一秒,他就被身边的男孩毫不留情地浇了盆冷水——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吊车尾。” “你擅长什么?体力?射击?头脑?格斗?” “你唯一比我们强的,也就是写写那些向马莱表忠心的小作文而已。” 被对方这么一激,一股热血直冲大脑,你心中大喊“不妙”,下一秒,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口角演化为肢体冲突,然而莱纳的表现却印证了那个男孩的话。虽然没有身体的控制权,但痛感是同步的,从小到大,你还是第一次被人“揍”得这么惨。 在这之后,各种经历从各个角度刷新了你对莱纳的认知——他的确是个吊车尾,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理论知识,除了能洋洋洒洒、花样百出的歌功颂德外,这家伙身上确实没什么可取之处。 但,会歌功颂德又何尝不是一种优势呢? 那份狂热与偏执为莱纳赢得了长官的青睐,在上位者眼里,与其将力量交给一身反骨的强者,还不如将其赐予愚钝却忠诚的人。 更何况,那个愚忠之人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他至少有着常人无可匹及的忍耐力。 对于作为战士候补生的少年来说,清醒,才是最荒唐的事。 ———— — 你仿佛只在这里呆了一天,又好似逗留了几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目睹了一位少年的成长。那是被规训、训练和歧视所填满的童年,莱纳就像一颗被浸泡在毒液中的苹果,即便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心早已腐烂不堪。 在一个平凡而特殊的日子,他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战士”身份,成为了“荣誉马莱人”的他,和另外三位少年一起,在铺满鲜花的道路上,接受着那些曾唾弃过他的人的注目礼。 在戴着面具的人海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个在不知情中与艾尔迪亚人通婚的男人,一个畏惧于舆论和礼法,无情抛弃了母子二人的马莱人。 但那也是镌刻于莱纳梦中的希冀,是多年以来,推着他成为“荣誉马来人”的动力。 他试图追上那个影子,可梦想却背叛了多年的努力,“父亲”的咒骂胜过淬毒的利箭,也胜过了他迄今所承受的一切皮肉之苦。 那一天,莱纳明白了,荣誉马来人依旧是艾尔迪亚人。不过万幸的是,虽然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马莱人,但他仍有机会成为一名“英雄”。 人总是需要一个理由推动自己活下去,一个梦想的破碎承接着另一个梦想的诞生。厌恶而憧憬,仇恨却期待——带着对那座恶魔之岛的复杂情感,他和另外几位同伴一起,在一个名为“照相馆”的地方,拍下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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