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韩……分队长比较看中这些东西,光是分类就熬了几天夜,所以麻烦搬的时候小心些,别弄乱了。”莫布里特把满满一箱书搬进马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表情里带着些抱歉。 “嗨,你也太客气了!”你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胳膊,将另一个沉甸甸的箱子递给他,“看不出来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做事还挺细。” “嗯,分队长对自己执着的东西一向很认真。”莫布里特微微一笑,顺着你的话说道。 “可不是~毕竟身边有这么可靠的副手帮衬,她也有那个底气专注于研究啊~”你搬起另一个箱子,在他伸手来接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真可靠啊莫布里特,虽然韩吉桑嘴上没说,不过心里也对你的好心知肚明吧~” “咳,这是身为副队长应该做得。”对方轻咳一声,表面不动声色,耳尖却浮起一抹可疑的绯红。 “嗯嗯,我懂,职责所在嘛~” 你得寸进尺地追加了一句,身前埋头苦干的男子稍稍放慢动作,旋即转向你,用略带着点报复的语气假意自嘲—— “没错,职责所在。不过论辛苦还是尤娜你更辛苦些,忙完我们这里,还要去帮团长收拾吧?档案室里那一屋子的资料可不是闹着玩的。” 莫布里特的重点在于“团长”,可这段话到了你耳朵里,却只剩下最后一句——“档案室里那一屋子的资料也不是那么好整理的。” 他不提还不要紧,一提这茬,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向了大脑。 没人会比你更清楚那一屋子资料的恐怖。 远的不说,在兼任“助理”给埃尔文打工的这几年,那几柜子新增的材料和纪录,有将近一半是你亲手整理出来的。那些文件当初被你一份份亲手锁进柜子,现在突然想到自己要把它们一股脑全部取出、搬上马车,然后重新整理锁进新的柜子,你只觉得天旋地转。 更恐怖的是,你突然想起,自己上周答应埃尔文今天要去帮忙整理文件,结果后来因为韩吉的请求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 脑海中接连浮现放团长鸽子的可怕后果,你两眼一黑,眼前的世界瞬间失色。 半天没听见你回应,莫布里特以为自己反击的恰到好处,便停下手中的活偷瞄了你一眼。他以为能看到你窘迫的样子,不曾想入眼的是一个生无可恋、双眼无光的“活死人”,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箱子。 “喂!!尤娜!!你没事吧??!!” “啊啊啊——!分队长!有人帮你搬行李搬到晕厥了啊!!” “有人吗?!!!来一下!!!这里有人需要抢救!!!!” 与此同时,在兵团旧部的另一头,利威尔正黑着脸,将最后一份会议记录收进箱子。 加入调查兵团一年,利威尔已经默认了自己“第二顺位助理”的身份。他虽然嘴巴有些坏,但工作态度却是出了名的积极,只要没事就会来团长办公室转转,看看是否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这次搬家也不例外,由于生活简朴、手脚麻利,利威尔的行李只用了半小时就全部打包完了。距离出发还有一天,他闲着没事,便来帮埃尔文收拾需要带走的材料。 “啧,真磨蹭啊……”他一把抬起箱子,低声抱怨了一句,“真等那家伙过来帮忙,估计这些东西早都运到新本部去了。” “年轻女孩,东西多一些也无可厚非。”埃尔文笑着回应,他将两个箱子摞到一起,方便一会儿统一搬运。 “再说尤娜向来注重生活品质,估计四年攒下的生活用品也有不少。平时已经让她做了不少工作,这几天就让她轻松点吧。” “哼,升职以后才终于学会体恤部下了吗?”米克耸着鼻子,嗤笑一声揶揄道,“现在不说多布置些任务磨炼她了?” “那些资料有一半都是她整理的,已经做得很熟了。”埃尔文面不改色,神情认真,“至于搬箱子,我不认为这种工作对她的成长会有什么助益。” 他一本正经的回复着,利威尔和米克相互对视了一眼,前者脸上浮现了几分不屑,后者则轻轻摇摇头,表示恨铁不成钢。 更准确的说法,或许是“恨木头不开花”。 虽然你和埃尔文长久以来都保持着不越雷池一步的上下级关系,但在米克眼里,你是近几年来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异性,彼此之间多少都该有些好感才对。可谁知自己这位老友虽然智商超群,情商却低的可怕,似乎离了工作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 此时,埃尔文正背对着两人,他眉头紧锁,看似在专心整理文件,实则是在走神。 他不是个傻子,更不是块木头,能听出米克话里有话,也正因如此,才选择用不解风情的方式来结束话题。 从加入调查兵团的那一刻起,他便有意识地避免与任何人建立密切的情感连接。从刚加入的新兵,到有一定交情的韩吉和你,再到相识将近二十年的米克,埃尔文记得兵团里的每一位成员,也珍视他们的成就、付出与牺牲,但不会对他们倾注过多的情感。 他选择调查兵团是为了追逐自己的目标,而触及那个目标的第一步,便是抹杀一部分属于人类的感情。 从十岁开始,一颗小小的种子就在他心底扎根,如今二十多年过去,那颗种子已长成参天大树。它先以他自己的血肉为养料,后来也逐渐开始吸食其他人的生命。从十岁到三十四岁,他近乎自虐地推着自己走到今天,身后的每一步,都是带血的脚印。 那是他的心血,也是一个个被舍弃之人的鲜血。 但他不会因此而停下,为了给心中的那个小男孩一份交待,也为了弥补对过世父亲的愧疚。 手里那份文件上的文字轻微扭曲着,牵动着埃尔文的思绪,将他带回了821年。 那一年,十岁的埃尔文得知了父亲对于壁内历史的观点,他认为如今的历史是虚构的,是王政府用来操控民众思想的手段。 那一年,还不懂得这世界规则的埃尔文将父亲的言论告诉了几位朋友。 那一年,埃尔文的父亲“意外”离世。 一位历史老师的死并没有激发太大的水花,直到多年以后,埃尔文才得知,某位曾资助过父亲研究的贵族因此受到了牵连。可那时的他早已不是曾经纯真懵懂的孩童,对于这桩因他而起“连坐”,埃尔文选择了回避,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连带着回避所有良心上的谴责。 然而,从841年开始,他内心的喧嚣开始逐渐壮大,以致于随时都可能掀起惊天巨浪。此时的他已经能以绝对的理性去压抑情感,只要那喧嚣的“源头”还未察觉,那么他所有的过错便都可以被视作过眼云烟。 “报告!!抱歉来晚了!” 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埃尔文的回忆戛然而止。他循声望去,首先看到一抹艳丽的红,而在那明艳的火红之下,是一双碧绿清澈的眼。由于无数次的相互对视,埃尔文很熟悉那双眼,他知道那片绿中还透着一点蓝色调,既像森林里倒映着树影的湖水,又像青空之下的一汪深潭。 “你怎么那么虚?贵族病又犯了?” “你动作不如再慢一点,到时就可以直接带着退休申请来了。” 米克和利威尔同时出言调侃,这两个战力天花板虽然身高差巨大,一唱一和起来倒是十分默契。你自知理亏,也没辩解什么,在一声语气诚恳态度敷衍地道歉后,迅速投身于最后的收尾工作。 埃尔文没有责备你,也没有回应你的道歉。他在心里复盘了你这四年以来的成长,仔细思考着其中蕴含的各种可能性。 他现在已经是团长,以后要考虑的事情也会逐年增多,为了兵团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计划,他最近萌生了扩充士兵人数,同时增添中层管理的念头。 虽然最初注意到你的原因是深厚的家世背景,但你在壁外调查中的表现也并不算差,再加上他一年来的有意培养,已经具备了担任分队长的基本能力。 唯一的问题,在于你的性格。 在相处中,埃尔文发现你有下意识逃避责任的习惯。每当他想交给你一项新任务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接受,而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嗯,逼得太紧也不行……”埃尔文一边想,一边望向你的背影。 毕竟他可不希望哪天你一时兴起跑路了,连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资金链也一起打水漂。 “还有时间,总之,先调整一下对她的培养方案吧……” 两天后,托洛斯特区,调查兵团新本部会议室—— 利威尔双手环抱在胸前,周身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在那双锐气逼人的灰蓝色双眼的监视下,你尽管心中叫苦不迭,打扫的动作却一点不敢停下,拿着抹布的右手甚至已经擦出了残影。 作为重生者,你对他的洁癖早就有所耳闻。但在初始时间线里,由于你在这个阶段和利威尔还不是很熟,因此兵团迁址后打扫会议室的工作,并没有落到你的头上。 受生长环境和家庭教育的影响,你在维持环境整洁卫生的方面一向有自己的标准。以内务举例,对于大多数战友而言,宿舍不过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环境保持在“一眼看上去整洁”的程度即可。大家的注意力重点都放在研究格斗和战术等方面,几乎没人会花费精力在“被单是否光洁如新”“桌子下的灰尘是否被擦干净”以及“地上是否还残留了几根发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在这种不拘小节的基调的衬托下,坚持着某些卫生习惯的你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举例而言,某次韩吉来你的寝室串门,因为穿着训练时的裤子坐到了床上,被你尖叫一声然后一脚踹出了门。她后来还当着你的面,和伊莎贝拉、妮法吐槽了这件事,弄得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在真正见识过利威尔的洁癖之前,你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卫生的要求已经达到了足够高的标准,而如今,看着连墙角都能擦得锃亮的利威尔,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叹,原来他在做卫生上也是名不虚传的人类最强。 “桌子的下面也要擦干净,全都是灰你看不到吗?嗯?够不到?那就钻进去擦。” “喂喂喂,你的抹布该洗了,这种脏兮兮的布子应该用来擦茅房,而不是打扫会议室。” “那里的地上有根头发,啧,在你三点钟方向,两米的距离。再往前点!你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的吗?” “oi——窗户外的玻璃也给我擦干净了。哈?危险?用了那么多年立体机动装置还用恐高来做理由?我看有危险的是你的大脑。” 不得不说,搬家的确是个体力活,与此相比,连壁外调查都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和埃尔文相处久了,利威尔使唤起人来竟也如此轻车熟路,发号施令时的压迫感比起埃尔文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身心俱疲,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奈何自己打不过对方,只能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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