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来,看着小公子,低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浔。” 李氏家主一代从玉,其子从水。 自此,含光君就又多了一个不挂名的徒弟,是陇西李氏的小公子。 十六年后,少年渐渐长成,像极了他的父亲,也像极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姑姑。 魏无羡倒下一杯天子笑,悠悠饮下,看着蓝思追和李念归的身影,转头看向蓝忘机。 #魏无羡 “蓝湛,看看这两个少年,像不像咱们?” 蓝忘机打坐闭息,对于魏无羡的话只是轻声应了一下。 魏无羡低下眼帘,随后就走了出去。 而蓝忘机,却是走向自己的书房,看着当年给她画的三幅画,少女的娇俏明媚、沉静内敛、出尘绝艳,都尽出他手,栩栩如生。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李珺,死在了不夜天。 李挽歌,死在了乱葬岗。 他与她,就这么错过了。 思君不可追,念君何时归?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后记1:不信人间有白头 ** 后世有载,仙督蓝忘机退位其长子蓝氏宗主,其夫人时年而逝,育长子霁、次子霄、三子霖,尊称夫人为明懿夫人。 ** 又是一年冬。 这一日,是李挽歌的生辰,可是她都不怎么爱过自己的生辰,不喜欢在自己的生辰那日别人会瞥下其他的事情来见她。 只希望别人能和往常一样各有各的事情,不要来找她。 可是……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隐隐有油尽灯枯的架势,蓝霁、蓝霄和蓝霖便再也不出去夜猎了,被蓝忘机勒令陪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喜欢。 四个男人对她关怀备至,其乐融融,如此天伦之乐,她应该高兴的,就好比是蓝霁出生,蓝启仁高兴是一样的。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但是她却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很害怕自己去世,他们不在身边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 她同蓝忘机耍了好多小脾气,但是通通都被蓝忘机包容了下来。 这一日醒来,蓝忘机难得的不在她的身边,李挽歌蓦然想起十几岁那会儿她也是这般在病榻上躺着,但是那几年她还是可以活蹦乱跳的。 天色还未亮,她身侧的床榻依旧是暖暖的,显然是有人用灵力替她暖了床,而不让她被冻醒察觉到身侧无人。 李挽歌了然,怕是蓝忘机每天都这时候醒来,给她早早地准备药膳。 红烛摇晃,落入她的眼中,李挽歌穿上一身红衣,拿着床榻旁边桌案上面的护手暖炉,给自己洗漱、着装、描眉上妆、簪发,每一步她都十分用心。  她点了点绛唇,半挽云鬓,按照自己的喜好将簪上满头点翠,步摇也未曾晃动半分,越发显得她端庄优雅。 伸手抚上未变的容貌,李挽歌倏然一笑,像是一朵牡丹花般娇艳明媚。 顾忌着外面天寒,便披上一件白色大氅,打开大门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场大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给枯败的玉兰树披上一件白色的纱衣,松柏树倒是不怕,仍然挺立在那里。雪给房屋戴上一顶白色的帽子,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锦被。  漫天雪地之中,唯有梅花傲然绽放,在雪中开的最是艳丽、清绝、孤傲,枝头之上承了脉脉积雪,花蕊花瓣愈发显得冰清玉洁,不染尘埃。  李挽歌缓步走到廊前,护紧了手中的暖炉,目光婉转而又柔和,面上更是一片淡然宁静之色。  她低头看了眼皓腕上面的玉珠手串,又看着一个宛若小房子的石柱之中燃烧的烛火,莞尔一笑,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刚刚步入影竹院的仙人。  大雪之中,蓝忘机依旧身着银白卷云纹衣袍,左手持剑,右手提着一个食盒,隐隐有蓝光流转,似是用灵力温着食盒。 他并未束发,一条卷云纹抹额束在额间,两缕鬓发垂落,衬得那张冷若美玉的脸庞有些柔和。 蓝忘机立于大雪之上,几乎是要融于这片雪白,仿若神袛降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李挽歌想啊,她的夫君啊生的真是好。 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望向那抹大氅包裹的身影,他的步伐不再安稳,而是疾步走到李挽歌的身边,紧了紧她的衣襟,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半抱着抱到了静室。 蓝忘机将她安置在设有屏风的软榻之上,脸色微沉,很明显是因为李挽歌她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体出去受寒。 李挽歌抬手覆上他的手,触手清凉,满身清寒,她有些受冷得一哆嗦,但是相比于她的手,还是暖了许多,她手冷的不似常人,仿佛和死人差不多。 明明,她抱着一个暖炉啊。 李挽歌看向蓝忘机,瞥了眼被他搁置在旁边的食盒,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 ##李珺(字挽歌) “我说为何一起身便能用药膳,原来是你早起做的,辛苦了,夫君。” 蓝忘机面色又是一沉,眉心一扭,转过头去,似乎是不愿意理人。 李挽歌只是浅笑着,指尖划过他的手心,眼睛一直注意着蓝忘机,却果然看到他的眉眼一晃,笑意又深深地几分,正要开口,却见他运起灵力输送到她的身体中。 李挽歌见此一幕,原来轻快的心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如千斤石砸在心头,久久都缓不过神来,让她接受着一个现实。 #蓝湛(字忘机) “外面下雪,以后不许出去。” 李挽歌侧身,将头靠在他的身上,声音软软糯糯的,应着蓝忘机。 ##李珺(字挽歌) “好,我的夫君。” 蓝忘机心里一动,侧过头来瞅着她一如既往的娇艳容颜,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眉眼,低下眸来正好看到她大氅之中掩映下的红衣,以及她头上雅致而又不失华贵的首饰,明艳的容貌却又十分内敛的神色,像极了大雪之中的梅花,铮铮傲骨,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这样的她,太美了。 等到感觉到李挽歌的手有些暖和了之后,蓝忘机又往她的手中塞了一个暖炉,随后起身为她摆放膳食、碗筷。 褪去大氅,那是一件极美的红衫红裙,和她的嫁衣差不多,朱红卷云纹为底,梅纹为辅,唯一不同的便是没有过多的凤凰牡丹含夜明珠,红玉梅纹环珠腰封衬得她身姿玲珑有致。 满桌的药膳,那是李挽歌最近的膳食,也是蓝忘机的膳食,他一直都是陪着李挽歌吃苦苦的药膳的。 而且也没有蜜饯,因为蜜饯与其药性相冲。 早膳过后,李挽歌靠在美人榻上面,看着蓝忘机运起灵力将整个静室都变得十分灼热,静室的地龙也被烧到了最热,每一个地方都要被他放上了火炉。 可以说,静室是真的很热了。 但是,李挽歌自己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浑身没什么感觉,唯独靠近蓝忘机才感受到几分冷暖。 蓦然想起她刚刚在外面也没觉得有多冷,一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看着蓝忘机清冷的眉眼,心里猛然升起一抹恐惧。 雪渐渐停了下来,蓝毓书、蓝扶苏和蓝长安过来请安,三人用灵力挥去了雪后的清寒,踏入静室却是满身发汗,转眼看着靠在美人榻上面的红衣女子,和一旁漠然看书的白衣公子,皆是一如既往。 兄弟三人了然,从小到大静室都是他们待过最热的地方,只因他们的母亲畏寒怕冷,所以静室的地龙每年都烧的很旺,每走几步都能看到一个火炉。 而且,现在他们还能感受到父亲的灵力波动。 看到那身并不符合姑苏蓝氏的装束,蓝毓书和蓝长安只是诧异了一下,也就并未说话,反倒是蓝扶苏却是蹙起了眉头。 三兄弟恭恭敬敬地给父亲母亲请安,又将事先说好的贺寿之言说出,蓝毓书不复少年时期的清冷傲娇,多年来被各大世家的人情往来磨合得圆滑起来,但在外他的一言一行都秉承着蓝氏家规,眉眼间清冷依在,更是清楚母亲很有可能时日不多的情况下,在她的面前露出了不少笑容。  只是他和蓝扶苏的穿着却不是按照姑苏蓝氏的穿着来的,就是李挽歌曾经话中的“破烂”。 蓝长安生来便是一张笑脸,生得便是三分俊俏,一双眼睛含情含笑,眼眸微微一转便是一个笑容,又是十分能说的,三两句话便将李挽歌哄得笑了起来。 兄弟三人之中,蓝长安最能说,蓝毓书最能撒娇,蓝扶苏最稳重、最是温和、也是最为寡言的,但是比起他的父亲,蓝扶苏的话又多了起来。 有点时候,李挽歌都有些担心次子到底是怎么了,哪怕他们兄弟三人少年时候都沉默寡言了许久,但是在及冠之后,蓝毓书和蓝长安还是一如既往,唯有蓝扶苏不同。  蓝扶苏的性子是多多少少随了蓝湛的,也有些像蓝曦臣,容貌却是真真的随了他的外祖父,一张脸半点神色都没有,但是却仍然是温润如玉,若非眼底的那抹冷淡,怕是早就有诸多姑娘登门造访蓝二公子了。 蓝长安给母亲把过脉搏之后,面上却是怎么都维持不住那抹笑容了,眼圈泛着一抹红色,跪在地上,心里升起一抹惶然来,声音也开始发颤,夹杂着一丝哭腔。 #蓝霖(字长安) “阿娘……” 蓝长安在外素来有妙手医仙的称号,有他在,蓝氏的声明就又翻上了几倍,行医救人,妙手回春,说的正是蓝长安。 可是,蓝长安对于自己母亲的病,却是束手无策的。 那是积压了多年的病,大伤小伤,明枪暗箭,金丹创伤,蛊毒入骨,大病小灾,数病齐发,医石无效。 这是蓝长安从一开始被召回来给李挽歌把脉就看出来的。 哪怕提前被大哥二哥拉过来拉过去地警告多次,蓝长安还是习惯性地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蓝毓书和蓝扶苏当即瞪了他一眼,兄弟二人很默契地一人一条手臂,就轻而易举地将不做任何反抗、自知失态的蓝长安给直接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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