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毓书三人红着眼眶,跪着爬到了李挽歌的身边。 李挽歌很是心疼,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只能就着最重要的说,刚要张口便是一口鲜血,沾染在兄弟三人和蓝忘机的衣衫之上。 但兄弟三人今日都未着白衣、戴抹额,穿着一身颜色极深的衣裳,血落在其上,也看不出什么,要说真要老出去很难,便是蓝长安翠绿的衣衫吧。 也不知道这个幼子是怎么回事,明明上午给她贺寿的时候还戴抹额呢,现在却没有戴,也没有穿蓝氏校服。 他们皆是一副紧张的模样,蓝长安更是要给她把脉,蓝忘机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但是已经不管用了。 只是李挽歌推不开蓝忘机,只是对着蓝长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把脉了。 她已是油尽灯枯了。 张了张口,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李挽歌知道她必须说,也便没有什么感人的话语,便将自己的话挑重点来说。 ##李珺(字挽歌) “我……我走了之后,你们兄弟三人必须和睦,另外,照顾好你们的父亲。” 一阵无声,没有人应她。 转头一看,她厉声喝道。 ##李珺(字挽歌) “听到了没有?!” 这一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累很累,感觉好累好累,眼皮直直地往下沉,眼底都是蓝忘机沉默不语、冷淡的脸庞,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痛苦与迷茫。 蓝毓书一个机灵,不忍母亲留有遗憾,便道。 #蓝霁(字毓书) “听到了,孩儿领命。” 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回答,李挽歌的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悲哀,这是她的长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满心欢喜期盼的孩子,如今却事事都要他来承担,瞬间五味杂陈。 说完,她听到了额头嗑地的声音,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随后便传来蓝扶苏的声音。 #蓝霄(字扶苏)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李挽歌的心一颤,随后便又听到一声磕头的声音,这一下比前面的两下都要响,她越发心疼了起来,只怕是都要破了皮流了血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话中,随后就听到夹杂哭腔的声音。 #蓝霖(字长安) “阿娘,你放心吧。” 放心?如何能放心? 她放不下。 李挽歌伸手想要去摸蓝忘机的脸庞,但是却没了力气,再也撑不住眼皮的降落,便闭上眼睛,那只手也无力地滑落到蓝忘机的身上,惨白的指尖指着冰冷的地面。 没了声音,也没了气息。 她想说,蓝湛……对不起,我失言了。 她还想说,能嫁给你,相夫教子,我真的很幸福。 她想说,得有此三子,是她之幸。 只是,她没有机会说了。 #蓝霁(字毓书) “阿娘!” #蓝霄(字扶苏) “阿娘!” #蓝霖(字长安) “阿娘……” 兄弟三人瞳孔猛然睁大,随后看着父亲怀中已经闭上眼睛、面容姣好的母亲,高声唤道。 一声悲鸣之后,兄弟三人齐齐磕头于地。 而蓝忘机,却是紧紧地抱住李挽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中,期盼着她像以往一样蹭一蹭,然后满脸羞涩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温柔缱绻。 可是,不能。 她没有,她再也不会了。 外面的大雪再次纷飞,压在梅花枝头上面,梅花清香,幽幽传来。 李珺,你看又下雪了。 你说过,共白头的。 可是,你食言了。 你又骗我。 …… 推书《陈情令:伽蓝》 后记2:渐行渐远渐无书 蓝忘机将三个儿子都赶了出去,独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照顾着她。 照顾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她。  一抹泪水滑落,蓝忘机望着妻子恬静的睡颜,哽咽地道。 #蓝湛(字忘机) “李珺,你从来都是说话不算话……” 他将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伸手抚摸着她温柔的眉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痛哭了出来,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 在这一刻,他早就不是什么蓝二公子,不是姑苏蓝氏的含光君,也不是统领百家的仙督,只是一个失去爱妻的丈夫。 他哭得一塌糊涂,哭得昏天黑地,不管不顾,怀中的人却是一动不动。 这里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失态。 一个人都没有。 高楼之处的钟声传来,回荡在整个云深不知处的山头,让所有弟子都为之止步。 一下,两下,三下。 三声是为肃穆,为弥哀之音。 此三下钟声,是为蓝氏宗主、二公子和三公子一起为之撞的钟。 弥哀之音,是有人薨世,而能让三位公子共同撞钟的人又能有几人?  蓝长安跌坐在地上,眼神微微呆滞,满是痛色。 那身曾经让万千少女在百凤山追逐的风流公子终究是被一语中的,人生中起起伏伏,谁人又曾没有那痛彻心扉的痛楚呢? 蓝毓书和蓝扶苏脸庞上面也划过几道泪痕,俊俏的面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笑容。 蓝氏夫人薨世,百家前来表以哀思。 李珏到了正堂,更是撑不住地直直跪了下来,俊朗的面上满是痛楚。 #李珏(字明哲) “阿姊……阿姊……” 幼时嬉戏场景犹在眼前,一转眼就已是阴阳两隔。 那位生于冬雪、梅花盛开之日的姑娘,最后也死在了她出生的这一天。 李珺,李挽歌。 陇西李氏的二小姐,流照君。 姑苏蓝氏的二夫人,含光君夫人,仙督夫人,宗主之母,仙督之母。 那位享受天下美誉、大义灭亲的果敢女子,终是了却一生。 半生坎坷,谁又能为之评判功过呢? ** 静室之中。 蓝扶苏给自己的父亲端来晚膳,将食盒放在桌案上面,随后掀起衣摆,跪了下来,道。 #蓝霄(字扶苏) “父亲,用膳吧。” 蓝忘机不去看他,只是给床榻上面的姑娘盖上锦被,低声道。 #蓝湛(字忘机) “出去。” #蓝霄(字扶苏) “……是。” 蓝扶苏沉默片刻,掩下心中悲痛,开口应道。 随后起身离开,没有将提前说好的话说出来。 这些日子,他们谁都不敢对蓝忘机说什么,生怕蓝忘机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相反,他一如既往,有好好地吃饭,时不时还会过问他们的事情,只是每天会对着过世的母亲说话罢了。 随后,李挽歌下葬。 “落棺!” 一声呼唤,她被葬在了蓝氏穆棱,一抔黄土将她就此掩埋。 但是,她的陪葬物很少,少的只是几条卷云纹抹额,几套衣裳,一对红宝石耳坠,一串玉珠手玔,一根簪子。 都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蓝忘机的私心太多,他只许她有这些,只许她有他的东西,只许她来世记住他,还要嫁给他的。 紧接着,蓝家三兄弟一人收到他们父亲留给他们的东西,那是一份聘礼清单,都是李挽歌生前为他们准备的。 可是,他们却一个人都没有娶亲。 蓝忘机悉心整理着关于李挽歌一切的东西,发现了一本书,正是他陪她三朝回门那天在她的房间里拿到的那本,然后又被她抢走了。 他这次掀开了,却没有一个羞赧的姑娘来同他抢了。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个女子的心思通通都赤裸裸地显露在蓝忘机的面前,都是一个小女儿家的模样。 “少年去姑苏,遇翩翩公子,吾甚感稀奇,家中兄弟众多,百家公子无数,大多为温润儒雅,亦或者如李珏般笑如面狐,独蓝家公子不同,冷若冰霜,性格冷淡,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冰雪颜色。” “阿兄问吾,吾笑而不语,只觉得好看,又忽觉己身肤浅,听学虽不同堂,但初见却为惊鸿。” “姑苏梅雨下落,水土不服,吾风寒初感,阿兄寻方问药终得好。而后听学中大多为己用,闻先生之言只觉无聊,不知不觉便睡之,上察之,罚吾家规,由蓝家公子督之。” “不忿,公子如传言般雅正端方,颇有名士之风,家规如数上交,多日相见却未见其笑,与其兄泽芜多有不同,吾笑,出言调侃,未见其笑,却见其怒,面色羞红,像是姑娘被调戏般,煞是好看,吾念许久。” “后,父母兄长去世,吾大怮,只觉天崩地裂、山河变色、余生无望,幸有弟余尚存,吾念之,却不知孤身岐山,才是人生之始,只求世间再无温氏,吾身死神灭未尝不可。” “有时候我忍不住问我自己。” “生,死,我是谁,我是李珺,是李挽歌,是陇西李氏嫡系长女,还活着?否,我宁愿我死了,我宁愿死在了豆蔻年华,死在了不夜天,人间于我而言是地狱、是修罗,我从未感受过那样深的恶意,有时在想极乐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父亲母亲兄长在那边是否安好?” “蓝家公子救我,幼弟母亲以及阖族之人颇为尊重,可我依旧是恨,恨我不能斩杀温氏告慰父母族人在天之灵,我要他们死,通通都去死,泼天的恨意被压在心头,密密麻麻地在心湖中扎根,又受人滋养,终是长成苍天大树,可我仍在忍。” “本是大家贵女,三年来我助阿珏一臂之力,却又不得不在关键时刻潜心修炼,压住金丹,我知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看着温若寒死,我要温若寒尝尝那失去至亲之痛,我要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坠入地狱,坠入深渊,我在所不惜,再次听学我随心而去,却终是丢了心,但我却察色言他亦是如此,一缕光将我照得不成样子,玄武洞中,可我终是不能拉他入尘埃,我喜欢的蓝湛,皎皎君子,景行含光,我怎可让他如此?便是蓝氏先祖蓝安还俗,也不愿自己的后人为一个情字坏了名声。” “为一人入红尘,人去我不留。”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我从未想到,李珏待我这般好,赠我半身灵力,这等姐弟之情非我能还,我发誓要护好李氏,但是在面对他们崇敬的目光却也有些羞愧难当。” “射日之征,我拼尽全力,不惜动用禁书毁了阴铁,看着温若寒的坠落,我心中却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痛快,我不想死,但是却知道这是对我最好的结局。” “最后,我还是活了下来,享受天下美誉,大义灭亲,冰清玉洁,是受人尊敬的流照君,我闻之满心讽刺,冰清玉洁,我的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与我有血亲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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