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图片上的陶俑姿态,正是手拿着梭子在织布的样子,曹操去求和的时候丁夫人一直没有回头,至死不肯原谅他害死了曹昂。而那个陶俑被特意制作成了半回头的姿势,寄托了曹操的遗憾和期望。 文物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年份久远,所能考究的历史价值才是它的珍贵的原因。 如果真如曹操所言,这个陶俑是非常有研究价值的,它是一代枭雄铁血面下的另一模样,将那些冰冷的文字具象化。 历史的魅力不在杀伐和功名,是在爱、恨、情、仇、恩、怨掺杂在一起而塑造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父亲,与母亲离异了?”然而一旁听到说离异两个字的曹昂却没有被父亲苦恼伤感的样子所感染,而是黯然伤神愣在原地。 曹操沉默,一时伤感而叹息,竟忘记了这事子脩还不知道。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此事也确实亏欠诸多,撇过头说:“此乃孤不可忘之事,于妻于子,都是极大的亏欠。” 英俊挺拔的年轻将军死于乱箭都不曾喊痛,此时却忍不住双眼含泪,抹去眼泪时将脸上的血迹也混作血污。 即便如此也没有怪父亲的失责,只是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孩儿未能退敌回师的过错,叫母亲挂念,导致父母分别生了嫌隙。皆是孩儿之错,父亲无需介怀。” 这是曹操曾经最上心的孩儿,也是死于忠孝两全的武将。 原本面色严肃的曹老头,听到曹昂这样的话更是羞愧,将曹昂搀扶起来,说:“子脩吾儿,子脩吾儿……既然有汝母陶俑在,兴许还有团圆之机。” 盯着两人上演父子情深,吕思彤一直没说话,心里也有些触动,这本就是曹操临死都还牵挂着的事情,是他为错误所付出的代价,子亡、妻离。 倒是体育老师有些着急,这一堆碎片他肯定是不会要的,哪怕赔偿责任一半也得掏个几万。 听吕同学的意思,好像她的实习单位老板对这些碎片感兴趣,那自然是最好。 于是催促问:“你老板怎么说?” 吕思彤看向曹操,继续装作打电话,问:“现在怎么说?” 曹操皱眉,沉思道:“你将此俑买下,孤封你做吴郡太守。” 吴郡相当于现在的江浙一带,吴郡太守则相当于两省之长,这事先不管实际如何,也不管孙权同不同意,反正江苏肯定有十三票不同意。 吕思彤尬住了,说:“曹总,不是我不帮你,我没钱啊。”要是几十几百也就买了,这是几万呐…… 只恨财力不足! 曹昂对丁氏十分重视也十分愧疚,养育之恩未曾报答,还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今这代表母亲模样的陶俑竟还支离破碎,不知会不会在九泉下受苦,令他瞬间红了眼。 偏偏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只有眼下这个被他厌恶的后世狂徒能够帮忙。 曹昂愿意放下怨恨偏见,他一整战袍单膝跪地,如武将行君臣之礼,道:“只要小友愿意帮忙,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后随叫随到,绝无半点怨言!” 眼泪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更显得狼狈无助。 吕思彤被这阵仗惊得后退了两步,不是她不帮忙,是真的帮不了。 20来岁被围杀战死都没掉眼泪的将军,现在哭着恳求买下一个破碎的陶俑,像尽一份迟来的孝心收敛尸骨那样地无助。 往大了说,千年前的老祖先都跪下了,如何能不动容。 “我……”吕思彤看他这样也有几分共情,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说,“我想想办法。” “多谢阁下相助!”曹昂拜下,伏地落泪。 “你别……”围观群众之多,吕思彤也不好去搀扶个空气,一扶就起来了还好,万一和收红包一样三辞三让那是真的头皮发麻,只好背过身去走远些。 受了老祖先这么一拜,浑身不自在。 吕思彤琢磨着自己对文物古董是完全不懂,万一对方开价十几二十万的,她也掏不出钱呀。 等等,有懂的人呀! 吕思彤打开手机翻找到高馆长的好友聊天窗,立刻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过了十几秒对方接通了电话。 “哦小同志,是你呀,是又有什么想要上交的东西吗?”馆长一个老男人,声音莫名夹子,听着就能感受到他眉开眼笑的表情。 那件保存完好的漆碗,品相可以说是这些年见过的最优了。 “嗯是这样的……我想上交一个曹操亲自下令打造陪葬的丁夫人陶俑。” “当真?!”高馆长激动拍桌,拍得手有些发麻才缓过神来,说,“曹操的陪葬品?你不会是想说,高陵出土的东西吧?” “是啊,保真。” 高馆长语气略变得严肃,问:“哪的来源?” 吕思彤将这边碰瓷的情况大概讲了讲,说:“反正就是这么个真东西。” 那边沉默一会,说:“行,那你上交过来吧,我鉴定鉴定。” “你先借我点钱买下来,哦对了,上交后还得先修复一下,是碎片来着。” “?” 高馆长挂断了电话,然后以文字的形式发来一堆劝她报警的话,要么是诈骗,要么是碰瓷。 高馆长并不认为一个年轻学生能够凭一堆碎片准确地鉴定出年份和归属,就算是专家团队也得先修补复原再进行鉴定,少说半个月时间。 “此官吏对孤遗失在外的陪葬品如此不负责!该贬去官职,让你去当!”曹操在边上听得清楚,非常的恼怒。 好的,现在吕某已经是吴郡太守兼高陵馆长了。 就当是为了不辜负魏王的信任,吕太守琢磨了一下用词,给高馆长发了消息去。 [我是想着毕竟是魏武帝曹操的陪葬品,肯定物归原主比较好。那没办法的话,我去问问苏博的馆长,就近鉴定也方便。] 再者各地博物馆之间是良性竞争,但,那也是竞争,自家的好东西被展出到别人的博物馆里,那可太丢人了。 “等下,我考虑考虑。”高馆长沉思许久,考虑到这位女生有上交真品的先例,本身书法也颇有造诣,应该不至于骗钱,但也不至于缺几万块钱呀。 过了一会,馆长发来了对破碎陶俑的估价,并且附带了转账和一些讨价还价的专业话术。 吕思彤最终以三万元的价格买下这一堆陶俑碎片,体育老师得了机会便要走,嘱托一声千万保密他找人买古董的事情,也顺便谢谢她实习公司的老板,以及以后的考试都放心,肯定罩着。 那出手了碎片的皮衣小伙也飞快离开,生怕吕思彤反悔。 “多谢。”曹昂再次抱拳,饱含热泪,看着挺硬朗的年轻人,原来养母是他的软肋。 曹操不像曹昂那样激动,毕竟是有愧于丁夫人,因此只点点头说能有团聚的希望就好。 暂时没时间把东西送安阳,只好带回了家。 曹操看着一堆碎片很是痛心,坚持要和曹昂一起把这俑拼好。 忙活了一整天,拼装毫无进展,便迁怒于馆长失职。 当天夜里,高陵馆长做了个噩梦,遭到了曹操的痛骂,说什么罢免之类的,要让那个懂事的学生来当。 高馆长有些迷茫,问:包老师,您怎么长得和电视上不一样? 曹操也是一脸懵,什么意思。 在高馆长的解释下,曹操更恼火了,抽剑甚至想砍人。只有小辈像不像长辈的,哪有曹操当事人要被说不像后世艺人的?? 高馆长第二天醒来立刻给吕思彤发消息。 [你这两天有空把东西送过来吗?随时可以开始鉴定工作。] [不不算了,我带团队过去。] 过了一会没收到回复,又补充说。 [以后不用叫我馆长这么正式,叫我老高就行。]
第006章 为祖负债 大清早,吕思彤正准备回高馆长的信息时,就瞥见自己摆在书房里的上交证书在发光,紧接着四位老祖都出现在了眼前。 以为是来询问陶俑进度的,吕思彤便把高馆长那边的情况汇报一声,鉴定团队已经出发,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正询问她碰头地点。 “小吕做事稳妥,甚好。”曹操对此表示赞赏。 “曹总谬赞了。” 也趁着这么一会,把称呼给老祖们按照后世习惯给纠正了一下,老祖们称呼她叫小吕,她称曹操和袁绍为x总。就是偏低一辈的曹昂和曹冲不知道怎么称呼,小曹总小小曹总?将来如果再遇到曹丕曹植曹真曹彰等可排不过序来。 曹操大手一挥,让小吕和两个孩子以同辈论。 撇开时间差距以同辈算的话,那么曹昂定格在20岁,曹冲定格在13岁,她今年21岁,是不是还得叫她一声姐? “真的可以吗?”吕思彤苍蝇搓手,得寸进尺地提要求说,“那能不能一手握拳放在脸颊模仿猫爪,然后对我说,‘姐姐、姐姐,昂儿/冲儿可爱吗’?” 曹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冷脸选择了称呼:“小吕。” 曹昂昨天还答应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恩人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有些绷不住,他抬起手又放下,根本说不出口,急得脸上渗出来的血好像都更多了。 “算了,就叫我小吕吧。”吕思彤摆摆手,知道同辈就是客气一下,哪能真允许乱了千年的辈分。 干脆就各论各的,他们叫小吕,她怎么称呼方便就怎么称呼。 吕思彤将没能拼起来的陶俑重新装回了行李箱中,考虑再三肯定不想把住址给陌生人知晓,嗯……虽然这个陌生人借了她三万元,那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干脆发了学校的定位给高馆长,就选在下午三点放学后的校门口,交接了东西就各忙各的,也不耽误谁时间。 吕思彤看了眼时间也该出门了,今天周一,上午还有课。 走时随口问了一声老祖们为何今天都过来,甚至把袁绍也带过来了。 老祖们都是第一次当鬼,很多能力还在摸索,目前家中这枚五铢钱是属于曹操的,所以曹操可以来去自由。 而其他人想要来到这枚五铢钱的位置,除非由曹操一起带着过来,否则是无法过来的。 嗯……明白,有权限的传送点。 袁绍叹一声说:“所以,希望你能取一件我陵中的东西带回来,先前那漆器既然献了出去也不好要回,你再去趟沧州。” 曹昂和曹冲也是这个意思。 “……”吕思彤瞬间冷汗直流。 诶不是,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死活吗?一经发现盗墓行为,之前上交的那就叫前科,这就不是坐牢能解决的了,得吃花生米。 “花生米是何物?”汉时花生还没传入中原。 吕思彤简单给老祖们解释了一下现代武器,花生米是一个代称,就是死刑的意思。 曹操很好奇那般便捷的现代武器,可有制作办法,能不能搞一把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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