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受到巨大冲击从身体内部发出的气息化作闷响。 窗外的寒风咆哮起来,冰寒的温度劈头盖脸地压下来,如同这个世界给了我一记重掴,缺氧的痛苦让我眼前发黑,耳旁嗡嗡作响。 “你是谁?” 再简单不过的问话,他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任何别的情愫,如果忽略所有其它因素,单纯看我们二人的姿态的话,或许还能被前田小姐误认为是什么旖旎画面。 在头晕目眩中我终于回想起那次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件事,鬼知道我为什么会活下来,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我恨不得就没有醒来过,他的声音比起动作,更像一把冷硬锐利的钢刀直直贯入我的心头。 “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说!” 他那平时刻意散漫以营造温和气氛的目光随着低声宛若情话般的声音凝聚,窗外的寒气好像攒在那目光化作的钢刀上,光是看上去就令人毛骨悚然。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视线无所逃避,只能与他直直相撞,笔直地看进那冷漠的眼睛里。 他有意让我害怕对我施压,我却一点都不怕。 “咳、咳咳……” 察觉到我有说话的欲望,他放在我嗓子上的力道稍微放松一些,难耐的咳嗽先漏出。 “你不必紧张。” 嗓子实在被掐的太痛,明明他的胁迫已经不是致死的程度,我却只能以缓慢的语调轻柔遣词。 “我对你没有恶意,包括,恩,你代表的势力。” 他的手困在我的手腕上。 很奇怪吧,不论如何,人在危急时刻去抓住谁的话,怎么看都应该抓住手掌才对,他的手却以让我感到疼痛而皱起眉头的力道死死覆在手腕的位置。 在那里,薄薄的皮肤之下,有青色的血管在流淌,那是心在鼓动而运输在全身的血液。单纯的脉搏反馈了心跳的频率,我的一切全部暴露在他的掌心之中。我的心跳速度,一定决定了他如何判断我的话语真伪。 手指的末端因为缺少血液开始产生冰冷的饱胀感,是否是安室的力道直接由手掌直直冲击进我的心里。他那冰冷非常的掌心,在寂静一片之中令我感受到同样的颤动。 他的心跳,他的想法,他的一切,我也同样全然知晓。 他松开了手。 倒吸一口冷气将总算逃脱束缚的双手取回,刚刚还插在手背上的针头早已因为他的力道而从皮肤之中被抽出,自静脉里流淌的沉闷血液洒在洁白的床单上,把所有该有的狂妄幻想尽数打碎。 我听到楼下的运动场传来人声,挣扎着坐起身,我看到楼下为病人提供的运动场上一群小朋友在羽毛球的场地打起了网球。那样子有点滑稽,不恰当的笑意沉入心里,我用僵硬冰冷的手指指了指楼下:“可以带我去那里吗?” 那个冰冷沉默,同时锐利危险的姿态,才应该是他真实的样子。 其实我的世界因为没有隐形眼镜而非常模糊,但我就是可以看清他的一切。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我努力抬起手用手指比出两个圈圈放在眼睛上,扯着嘴角露出笑容来:“降谷先辈。”
第10章 安室的瞳孔收缩一些,嘴唇在控制不住之中开启一点。 我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什么。 将比在脸上伪装眼镜的双手放下,直接被拔出血管的点滴还在淌着药液,将点滴关掉,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棉球按在泛出淤青和血液的手背上,我感觉身后的伤口痛的不行,但并没有时间给我查看是不是出血了,我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可以带我去吗,网球场。” 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前台的护士小姐发现我这么一位危险病号溜出房间,安室几步之间就成功推着我的轮椅下了楼。 感觉腰际开始变得湿漉漉的,眼前的一切也显得有些昏沉。我明显感觉不妙,但是如果不解决掉眼前安室透的这个问题反而应该更加不妙。在耳鸣声里越来越近的小孩子嬉闹声其实有点吵,它们让我忍不住皱起眉。 “呃……安室先生。” 纠结了片刻,我很快还是决定使用这个称呼。 大概是过于频繁的称呼变化让他明显感觉不适应,他推动轮椅的动作停滞一下,但很快在默然之中继续向前迈步。 “你刚刚也见过我父母了吧,我真的很久没跟他们见面啦,如你所见都是平凡的普通人就是了。” “至于我的档案,大概在羽田事件之前你就应该去看过了吧,我之前肯定吓了你一大跳吧,因为说实话哦,我不管怎么看都是跟我父母一样,平凡普通的一般市民而已。” 脑补了一下我昏阙之后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不切时宜地我差点笑出来。 “只不过我那古板的父亲,以前就经常因为工作问题而不停调动呢,所以从国中时期开始,我就一直在不停的转学转学,我想想,那个时候,是因为父亲的上司要求吧,所以明明是高中第一学年的期中时间,我却不得不转学了呢。” “因为我的入学信息实在太繁琐了,所以档案上应该最后只写了我的毕业学校吧,所以安室先生没有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手背上的血好像终于止住,将染血的棉球塞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我和安室站定在明明是羽毛球场却被拿来打网球的场地前。 “可我却不打算原谅你,安室先生。” 面前的小朋友们喧闹着,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快乐笑容,怎么看怎么是一派活力四射的场面,但其实我非常讨厌。 “你有想起我吗,降谷前辈?” 拿起手指眼镜,扭过头去看他,因为背光而晦涩难窥的他的眼睛,意外的转移了视线。 我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来。 * 大概是青春时期的女孩子们就是很流行小团体,好不容易读完磕磕绊绊毫无朋友的国中升至高中,再度转学的我因为这微妙的时机也没能够找到能够融进去的小团体。 更何况那时候的桃野真是个超级高度数近视眼,只能天天顶着厚厚的瓶底眼镜。毕业于女校国中后那被曾经被勒令剪成学生头的头发还没变长,刘海却长的飞快。日常里又没什么人能够说话,不知什么时候,“阴沉讨厌”这个概念就已经被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本就是个不属于这片土地的灵魂,因而并没有什么心思去讨好他人来改变这种印象,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被排挤在所有团体之外的自己自然遭到了所谓的校园霸凌。 被涂鸦的课桌,频繁丢失的东西,背后的指指点点,还有这样那样的恶作剧。 每一样都是保持在老师视若无睹的范畴内,自己的一己之力也不可能再去改变些什么。 因此,被同学们欺负着去整理体育仓库,之后又被同学恶趣味地关在了仓库里整整半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那天的器材整理担当并不是我。但是在班级里已经产生了“不管当天的值日生是谁,桃野真都是那个值日生”的潜规则,反抗不了什么,自然只能乖乖去做的我从上午的第三节 课一直被关到了大晚上。 也不是没有寻找过什么出去的方式,也不用渴望谁会发现我不在再去寻找我,没吃早饭饥肠辘辘的自己蹲在漆黑一片的仓库角落里。因为曾经尝试翻窗出去,但是窗口已经焊死,从高处跳下去的时候自然是受了伤。 静静任由寂静空气舔舐伤口,坐在脏兮兮的体操垫上。空气中那微妙的汗味,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都快要闻不出来了,都快要接受自己要在这个阴森恐怖的体育仓库里过一夜的自己,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并不是来检查的老师,更不用奢望是欺负她的那群人良心发现,那个人只是进来拿了什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外面传来球与球拍碰撞的声音。 漆黑一片的视野因为那扇虚掩的门而被强行拉扯开一条光线的裂缝,沿着门扉缓慢挪出之后,弥漫眼眶的不是冰冷的、令人联想到深远恐怖的月光颜色,也不是仓库里曾经残留的夕阳的暖杏色。 是非常微弱的,却明亮到不可思议的,一盏小灯的光。 切开光的是那名青年。 手握着网球拍的他有一半的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却足够令人觉得英俊非常。他将手中的球向上抛起,神色认真的令人深刻不已。但随着小小网球的下落,一个人打着网球的青年注意到了自己。 那颜色明明冷淡却温度灼热的漂亮眼睛对上了我。仅仅被开启了一盏的场馆指引灯此刻亮的不可思议,它们汹涌地挤进他的眼睛里,化作澄澈明亮的高光。 是因为太饿还是伤口太疼,现在的自己已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眼睛捕捉到那一刻的具体感受,只能回想起在轰然炸裂的思绪里,最后留下的只有青年惊讶过后转为热切的担忧眼神,他背后那快要将他吞没掉的黑暗,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跳声,和落在地上的网球声响。 “你还好吧?” ——那个时候,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应该就是这个。 * 乖乖地坐在保健室的凳子上,任由刚刚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青年帮自己包扎。已经成为保健室的常客的我明显感受到老师的欲言又止,但最后看看我还是叹了口气选择离开。 所以我只能看着蹲在我面前替我在膝盖上上药的那个人。他好像一直都很认真,此刻凝神专注于和伤口奋战的他,就连垂下的睫毛都不颤动一下。只有从细密羽睫后漏出的冷色瞳孔好像吸收光线的黑洞,颜色漂亮的简直不可思议,令人生出想要伸手摘去的贪婪冲动。 “你是被同学恶作剧关进体育仓库的吗?” 那清越好听的声音突然传来。 “……嗯。” 点了点头,青年的眉头明显地皱起来,但膝上的伤口虽然处理完了,我的手上还有不少的擦伤。以轻柔的语调让我把手伸给他,他保持了一会的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继续提问:“你一直被欺负吗,像……今天这样?” 总觉得承认这种事情令人羞耻,摇了摇头,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眉头上的丘壑更加深刻一点。在被消毒水味充斥的空间里,一时半会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伤口的包扎也做完了,对着他弯下腰鞠躬算是道谢,打算去教室收拾东西回家的我听到身后他的声音。 “可以和你谈谈吗?” * 那应该就是一切的开始。 肩并肩地坐在体育场内,点亮周围的只有那被点亮的唯一一盏指引灯,在微弱的光线里,我听得见他的声音。 并没有打听多少关于我的事情,他却先是絮絮叨叨地讲起他自己的事情来。原来他是去年毕业,现在已经在东京就读大学的学长,因为曾经是网球社的一员,收到以前的学弟现在的网球社社长的邀约来参观,最后忍不住球瘾问社长借了备用钥匙来偷偷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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