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幽叹了一口气,终于踏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韦涅道:“说说你的参选策略之类的。” 谢兰幽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伸手从桌子上拽过另一张邸报,翻到头版,推到韦涅面前,指尖在头条的红色标题上敲得直响。 韦涅把邸报推开,道:“我不是说这种,我是说……你就没有点独家消息透露给我吗?比如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你的身份显露出来,这样你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因为那样会掀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们希望百姓们能选出‘合适的人’而不是‘有特殊身份的人’!”王璇的声音自韦涅背后陡然响起,冷的像在寒冬夜里吹了一夜冷风的铁板。韦涅的的寒毛还没树立到位,就被她从桌子上拽起,拎到门口好一顿数落。 谢兰幽听着门外“不干活就算了,还来骚扰干活的人”的训斥,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道:“可怜的韦涅。” 陈曦乐听出这幸灾乐祸之声,不由轻轻笑了一下。她与王璇在灵山的职务并未被消,是故两人一得回新身体,便立刻身赴灵山恢复原职。可惜数百年过去,世事变迁之大远出二人想象,是以如今只好一边学习,一边努力适应这个时代。 这几个月过去,两人已渐渐回归正轨,管起事来。 陈曦乐面上的笑意此案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她随机收敛颜色,凝重道:“我对照着病坊近些年的拨款,对灵山的总资产做了一个预估,然后又去找飞羽谈了谈,资金空缺比我们之前的预估还要严重。飞羽下午就会召开会议,在小范围公布这个情况,我想下一步,你和白凤儿谁能登顶的关键就在于,谁能挽救这个烂摊子了。” 谢兰幽的脸色青了青,心中把这些国养蠹虫骂了一百遍。 陈曦乐道:“你有困难?” 谢兰幽叹了一口气,道:“何止是我,我和那位白监察,都不擅长弄钱。” 她话音未落,便听门边有人笑道:“钱怎么了?小谢讼师也有缺钱花的时候?”那铃声般清脆的笑音未落,人已到了谢兰幽跟前,正是白凤儿。 谢兰幽也不藏私,径直道:“虽是对手,我不瞒你,不是我缺钱,是灵山的钱窟窿,大得像个无底洞。” 白凤儿面色稍变,跟着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谢兰幽起身将她请到一边的太师椅中,问道:“怎么?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白凤儿摇摇头道:“我不瞒你,我要退出选举了。” 谢兰幽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凤儿道:“赢妖是垮台了,可……唉!你是知道,自从巨蝎被控之后,王司又刚刚回来,监察司司长一职一直是我代理。这些日子监察司简直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查就是一片。上到灵山,下到国府,没有一处不因此事少了人的。我看到大选结束,你我无论哪一个上台,要么背弃律法,昧着良心赦免一些鼠辈,要么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了。” 陈曦乐道:“所以你想把难题踢给先生?” 白凤儿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何以对谢兰幽以先生向称。但她点点头道:“有多大碗,吃多大饭,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我赦免这些国蠹,那是万万不能够。但要我面对一个无人可用的灵山,去挖出有用之人来一一安排,我自问也没有那个本事。三界已被上代的私心祸害的不成样子,到了我们这代,绝不能再因一己之利胡作非为。我不会再参选了,明日此时我便公布。”
第211章 朝阳 无天不妨她这般突然,在…… 谢兰幽听了白凤儿这一番心事, 心中大受震动。世上多少人争名夺利,为了一点小利斗得像乌眼鸡一般,白凤儿却能自大局而行, 以天下为先, 这等胸怀何其珍贵。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正待安慰她几句, 忽又想起一事, 问道:“你出此决定,妖党可有什么说法?” 白凤儿冷笑道:“他们能说什么?赢妖的事一经昭告,妖党的名声都臭了若不是如此,往年大选哪能轮得到我这无名之辈?如今他们恨不得变成锯嘴的葫芦, 千万别让人想起来才好!” 谢兰幽道:“你如今是妖党唯一的指望了,如此一旦激怒他们,万一狗急跳墙, 可是不得不防。” 白凤儿“咦”了一声,面上显出一丝疑色,问道:“你还不知道此事吗?无天已回了妖党。 谢兰幽摇摇头道:“此事我当真不知。” 白凤儿心道奇怪, 却没说出口, 只道:“他早就回去了,这些时日若不是他从旁协助,监察司查案诉案哪有这般顺利?光是这些大爷们数不清的刁难就够受的。” 谢兰幽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面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来。 正在此时, 陈曦乐也道:“是啊,我听王璇说多亏他从中斡旋,建议启用了一批新俊,各处才没因为监察司拿人而瘫痪。先生一点都不知道此事?” 谢兰幽道:“我自和他吵架之后, 就没再见过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理清旧账,查补亏空,哪里顾得上他?” 陈曦乐劝道:“先生还是去看看他,当年他确有大错,只是……有些事牵扯到人情,也不能冷冰冰的只讲对错了。” 谢兰幽听了无天所为,心中早松动不少,况且当年之事,难道能只怪无天不成?她嘴上不说话,心中却已经点了无数次的头。 这一日下来,谢兰幽手上越发的快,只想赶紧将工作做完,好去面见无天。 终于月上中天之时,最后一张账单也被对出,她放下笔,在盆子里净了净手,便上了云头一路向无天在天悦的别院飞去。 到了那里,已是后半夜,整个城池都沉浸在安眠的梦乡中,周围一片沉寂,只余阵阵风声。 谢兰幽院门外徘徊半晌,数次想推门而入,又恐更深夜重,无天已经睡去了。 但若要她离开,明日再来,她又心中不愿,思来想去,也不知怎的,竟痴痴地坐在门下台阶上,给无天当起守门将军来。 她刚坐下不久,忽闻背后“咯吱”一声,门竟从里面打开了。 谢兰幽跳了起来,慌慌忙忙的拽拽衣服,转身看去,便见无天从里面走出来,一张脸上惨白惨白,竟犹如僵尸一般。 谢兰幽情不自禁上前摸摸他,心疼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她手抚过的地方,却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指尖所到之处,无天的面颊渐渐有了血色,红润了起来。 无天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了一阵,才道:“我以为你走了。” 谢兰幽呆了一呆,听无天低声道:“我以为你不愿意进来,最后走了。” 谢兰幽这才知道,方才他在门里是知道自己来的,偏他以为自己迟疑,乃是出于不愿见他,是以竟不敢出门来相见。一思及此,心中不由半是好笑半是心疼。 她忙解释道:“我要不想见你,还来做什么?我是看夜深了,担心你已经睡着,再给我吵起来。如今你还醒着,也想见我,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无天道:“自那天之后,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 谢兰幽截断他道:“你以为什么?我明知这事也怨不得你,偏又十分生气,只好远远躲开,免得将气撒你一身。” 无天道:“你不怪我?” 谢兰幽没好气道:“自然怪你,可谁敢说我要遇上那样的事,我要失去了你,我还能理智镇定的将事情样样都做好?再说此事也有我的不是,早年我答应你在你身边看着你,却自己先走了,唉,总之我心里乱得很。我只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要天天看着你,免得你再犯这么大的错。” 她以监管人自比,本是十分不客气,但无天听了,居然笑着“嗯”了一声,眼瞳之中,俱是十分温柔。 谢兰幽自己也笑了,她轻轻拍了一下无天道:“干嘛在这里傻愣着,你不请我进去吗?” 无天侧开身道:“我的便是你的,你想来就来,爱走就走,何须我请?” 谢兰幽面色一红,装模作样的嗯了几声,走进门去。无天跟在她身后,见月光下她娇俏可爱,忍不住俯身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蹭,稍有接触后立刻离开。 谢兰幽自今日见了他,心中便有一段澎湃心潮,待唇上触到那柔软之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汹涌之情。她一伸手,将无天拉到眼前,把自己的唇紧紧贴上去。 无天不妨她这般突然,无措中,只凭本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忘情相拥,将分别数百年的情衷一一倾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一片喘息声中分开,看着对方红肿的嘴唇,不约而同咳了一声,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无天只觉心中升起一股朦胧的冲动,他再次抱住谢兰幽,从嘴唇吻到耳际,又沿着那里一路向下探去。谢兰幽环住他的头,轻声道:“去屋里。”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被抱起,双手环在无天的脖颈上,躺在无天的双臂之间,看着无天一步一步带着她向屋里走去。 王璇带着白凤儿和楚玫在后半夜匆匆赶到办公之所,监察司在追查一件数目不大的贪污案时,竟在涉事官员的口中得到了赢妖一个用来专藏金银秘密宝库,这可是件意外收获了。 抄查完成后,王璇才自白凤儿口中听到退选的消息。她点点头,与两人分别后,独自一人前往谢兰幽的住处。 居所之内空无一人。 王璇顿了顿脚步,又赶往她在城内的办公之所。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只有陈曦乐在挑灯夜读,王璇见两个地方都找不到谢兰幽,便问陈曦乐道:“你知道谢兰幽去哪了吗?我有急事要告诉她。” 陈曦乐奇道:“她回去有好久了,人不在居所吗?” 王璇摇摇头道:“居所没人。她可能去哪了?” 陈曦乐思忖片刻,想起白凤儿提到无天时谢兰幽面上那抹微笑,便道:“或许是去无天那里了?” 王璇不知她何时与无天又和好了,但除了那处也想不到谢兰幽会去何处,于是抬头看看天色,见已微微露出鱼肚白般的天光,便道:“我去找她。” 说罢转身就走,陈曦乐见她来去匆匆,心中颇有些不放心,急忙抓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追着她上了云路。 王璇心中有事,走得越发急躁,偏偏陈曦乐功体本就不如她,兼之一夜操劳略有疲惫,是以心中虽急,却是越发追她不上,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王璇在前头风驰电掣一般赶到了无天在天悦的别院,刚一降下云头,却见院门大开,仿若无人。 她按耐心下中不祥之感,化出一道口信传给陈曦乐,又将兵刃握在手中,全神戒备着猫一般无声无息的踏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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