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幻了一下,嘴角向下,表现出微弱的蔑视情绪。 “你的朋友还挺多的。”然后我听见他补充。 我说是的,我能有今天,都要多亏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好心的朋友。 他不说话了。 我当着他的面,将电话拨回。 “我考虑清楚了,”我对电话另一头的警员朋友道,“我想和你当面谈谈这件事。” 然后我抱歉地告诉我的“男友”,我要出门去赴朋友的约了。 “你给的建议很有道理,”我说,“我想我应该听你的。” 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要当面拒绝寻找揍敌客的计划,拜托他稍微在家里等我一下。 我想事情涉及到他自己,以他那超乎寻常的掌控欲来说,他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乖乖留下,反而会跟过来。 但是他却只是平静地说了声好,早点回来,然后便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出门了。 我把手机揣在兜里,从门口的抽屉拿出笔和支票簿,一出门就拦了辆计程车,往和警员朋友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去,同时默默摩挲着手里的手机,感受着金属机身上传递来的热度。 比我的手掌心要烫。 我一路上都没有心思和司机闲聊,到达目的地后,直接付了钱,就爽快地下车,直接去见警员朋友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搜查计划已经暴露在正主面前,我一坐下,就推来几张打印下来的监控画面,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 “他就混在这些人之中,我注意到一些疑点,有了一个推测,这位杀手先生似乎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貌。” 我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不适当的表情,比如惊喜之类的…… 我还真没想过这家伙能给出我所未获悉的信息,但他竟然给出来了。 我收下照片,将它们反过来扣在桌面上,然后严肃地对他道: “听着,无论你有什么发现,都到此为止,你的行动很危险,我们都知道揍敌客杀人不眨眼,你不必为自己找麻烦。” 我合理怀疑,他要是真的查出什么,可能会被干掉。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应当有的所谓“友情”,事实上,我对大部分人的看法都差不多,无聊,只能虚与委蛇,但是我仍然不希望我身边会有人死去。 因为我只想隐匿在人群里过平静的日子,如果身边有人掀起风浪,说不定会波及到我这艘小舟。 我必须让他远离揍敌客,保证他的安全。 “如果你只是缺钱,我可以帮你,收下我的钱总比你去和死神赌博好,”我接着道,“你要多少?” “五十万。”他说。 我把准备好的支票簿和笔拿出来,给了他一张五十万戒尼的支票: “你随时可以去兑换,不用急着还我,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毕竟你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 看着他接过支票,我补充: “这些照片就先放在我这里,你不可以再去调查揍敌客了。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爽快地应承下来,然后语无伦次、满脸感动地向我表达了他的谢意。 过了一会儿,我才找到机会和他告别。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个女人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正啜饮着黑咖啡,打扮得很精致漂亮,但是身上的白色裙子却有点瑕疵,应该是洗涤的时候变黄了,染色不均,一片白一片米白,在室内光线下很正常,但透过玻璃投下的阳光就没有这么客气了,阳光会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 她全然不在意自己裙子的颜色。 没有哪个妆化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会穿这种裙子出门,就算已经出了门,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裙子的缺陷藏起来,时刻为此焦虑。 我收回视线,想起刚才得到的重要信息,“他能够改变外貌”,这信息在我脑海中飞快地一闪而过,我任由它如流水般悄然消逝,没有半分捕捉的意思,目不斜视地从这位女士身边离开了。 口袋里的手机没有运行应用,但仍然泛着点温热,才充过电,又只剩下一半的电量。 我直接打车回了家,推开门,黑发青年若无其事地坐在电视机前,回过头来,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应该先告诉我你结束谈话了的。” 我说对不起,我没想起来。 “你应该有这样的习惯,”他道,“毕竟你要去面对的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能记得通知我你的行踪,你的安全就会多一份保障。”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懒得和他争执,我露出恍然和羞愧的表情,郑重地向他承诺,“我之后都会这么做的。” ——才怪。 我只是说说而已,谁信谁傻瓜。 “你去了哪里?”他没有发觉我的敷衍,接着又问。 “中央咖啡馆,”而我诚实地回答,“我去那里见了朋友,然后直接回家了……糟糕,我都忘了问你需不需要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没关系,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采购,”他说,“你和朋友谈的怎么样?” 我回答:“很好,我提出给他一笔钱,他听了就愿意放弃揍敌客了。” “多少?”他问。 我:“五十万。” “那不少了。”他作出评价。 空气好像变得稀薄了一些。 “他是我的朋友嘛。”我道。 “你确实很喜欢交朋友,”他又在“朋友”这个词语上变换了语气,但那怪异的语气隐藏在诚恳的虚假幻象下,他说,“不过,你的朋友中,有些人可能配不上这个称呼,你在担心他的时候,他把你的安危当成儿戏,还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你的钱。” “他们真的适合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没有回答。 语言有神奇的魔力,当一句话首次出现在你脑海中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在意,但在某天某个场景下,你想起了这句话,它就会像魔咒一样缠绕在你耳畔,不停地怂恿着你去做出相应的行为。 面前的揍敌客显然深谙这种小把戏。 然而他忘了,力的作用是双向的,一个人可以用语言对另一个人施加影响,但他自己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毕竟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也是双向的。 “我们也是从朋友开始做起的呀,我和你当朋友的时候,不也麻烦了你很多吗?”我对他露出无辜的笑容,“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帮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成功用这段话把他噎住了。 想洗脑我,门都没有。 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心理防线更坚硬吧。 ---- 应该是双更,十二点或者十八点再更新一次。 —— 感谢在2023-07-13 23:28:40~2023-07-14 23:4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11501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05 显然我低估了面前的揍敌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被我“说服”的时候,他冷不丁地疑问道: “我帮助你?”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太友善。 “我从来不会为人提供帮助,”他平淡地道,“除非我需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我问:“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助呢?” “这是另一种情况,”他说,“无论如何,我不喜欢这个词。” 谈话暂时陷入僵局,显然,他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劝服他。 我稍微侧过眼,墙上的时钟显示,距离我对他的催眠失效还有十八个小时。 “我饿了,”我改变了话题,问他,“这位先生,能请您和我一起出门吃顿饭吗?” 我带着玩闹的笑意,对他眨眨眼睛,试图做出一个俏皮而不讨人厌的表情。 他说好的。 但是吃饭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我的好朋友送上门来可以利用的机会,还没完呢,我的计划向来都是人尽其用。 我找了个换衣服和整理妆容的借口,躲进房间里,从床垫底下翻出备用手机和新号码卡,用上我最快的速度给警员朋友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某栋大厦有疑犯出没。 将备用手机和一次性的号码卡塞进包里,我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揽起了致命男友的手。 “我准备好了,亲爱的,我们出门去吃晚餐吧。”我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扮演陌生人的恋人扮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点头同意。 我顺势说出一家餐厅的名字,和他商量就去这家用餐如何,他仍然大方地同意了。 我逐渐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虽然通过催眠获取的恋人身份是虚假的,面前的这位杀手先生应该也不会真的对我有恋人的悸动感,但是他似乎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家伙,认定了我的【恋人】身份后,在他可以允许的范围内,非常大方体贴、不吝付出。 在此以外,他就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比如餐厅的侍者将菜单角落里无人问津的落魄甜点包装成更加高档的外壳,试图诱惑他当个大冤种买下时,他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自己流着冷汗,心虚退场。 “最近的骗子越来越多了。”在那之后,他甚至还用抱怨的口气对我道,“真是麻烦。” 我只能回以微笑。 只是这个程度还不能被称之为骗子,也绝对没有到让你困扰的地步吧。 杀手先生看来有一种特殊的幽默感。 我假装被窗外的风景所吸引,静静侧脸往外看去,繁华都市的夜晚会比白天更令人震撼,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近期接连笼罩在一系列有预谋的杀人案的阴影中,真凶就坐在我身边,比谁都坦荡镇定,哪怕各大报纸电视台都正在掀起一波探究他家族的狂潮。 时间差不多了。 我演出些许的诧异之色,喃喃自语,发出疑问声: “咦?” 餐桌对面的青年不出所料地关怀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而我眨眨眼,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不远处一个快步走过的身影,“是我的朋友……就是那个想去调查揍敌客的朋友,我看见他了。” “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收回视线,接着问,“但应该是别的任务,而不是去调查揍敌客了吧,毕竟我都给过他钱,还叮嘱他了。” 我的目光已经收回来了,面前的揍敌客却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 “那你去吧,”我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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