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叹息一声,“这的确很难证明,主动权掌握在您手上,就算是我,直到现在也难以想像您是怎样做到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反过来说,如果我只是诡辩,就算这次侥幸从您手上逃脱,又有什么意义呢,您依旧可以找到我,给予我应有的‘审判’,不是吗?” 他这些话说得极轻也极快,微低着头的角度让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半掩在睫毛下,一片晦涩不明。 雾夕面无表情,只看着他不说话,费奥多尔抬眸望向她,露出悲伤无奈的笑容,“来横滨,制定计划之前,我就已经详细了解过侦探社,以及您伯父的情报了。” “您的伯父,福泽谕吉先生是位品德高尚,值得尊敬的先生,想必您与他一定有非常浓厚的情感……” “真是太无耻了!” 一直试图压抑的愤怒此时达到顶峰,再也遏制不住,雾夕抄起桌子上的茶水,扬手朝他泼过去。 “你用诡计构陷他,他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提他!” 淡褐色的茶水顺着费奥多尔的发梢、帽沿滴落下来,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望着雾夕道:“我很抱歉。” 那低沉失落的声音,配合上他的眼神,让人几乎相信他就是世上最无辜最无奈的人。 而不是一个把人命与人心,当作棋子肆意摆布以达成目的的心操师。 一直在不远处关注着他们那边情况的服务员嘴张成了O形,端着湿毛巾走过去犹豫着问:“先生,您……您还好吧?” 费奥多尔接过手巾擦了下脸,温柔道:“谢谢,我们意见不合,你去忙吧,没关系的。” 既然客人都已经这么说了,服务员小声对雾夕道:“小姐,您稍微克制下情绪,注意影响哦。” 雾夕板着脸一言不发,等服务员离开能听见他们谈话的范围,费奥多尔轻声道:“请您务必不要误会,我提到福泽先生,绝对没有威胁您的打算,既然我不打算终止计划,那他对我而言就没有用来威胁您的价值。” 雾夕怒目瞪向他,费奥多尔垂下眼帘,“我只想让您回想一下,在我实施自己的计划前,福泽先生是否有身陷险境,让您忧心的时候呢?” 雾夕愣了下,随即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我伯父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侦探社的工作就是解决委托人的困扰,处在他那样的位置,当然会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 “那您是否有想过,会让您伯父这样品性高洁之人一直身陷险境的,究竟是什么呢?” 费奥多尔循循善诱着问。 雾夕冷笑一声,“就是你这样阴险奸诈,不择手段的恶徒。” 被嘲讽指责的费奥多尔居然笑了,“是呢,您说的没错,正因为我这样的恶徒,才让您的伯父身处险境,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可以想像,如果还有未来,那大抵依旧如此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费奥多尔望向雾夕那双因愤怒格外明亮的眼睛,“原谅我的冒犯,我只是觉得有些疑惑,您既然爱戴福泽先生,打心眼里不希望他身处险境,甚至不惜为此赌上前程,您为什么不考虑看看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呢?” “从根源,解决问题?”雾夕疑惑地重复着他的语句。 费奥多尔肯定地点头,“我想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提到自己的梦想,他脸上露出如孩童般纯粹的笑容,“我想从根源上消除这世间的罪恶,福泽先生是个勇敢有毅力的人,他在更年轻的时候,曾为了清除日本的罪恶,选择做政府的杀手,为此不惜双手染血。从本质上来说,我想做的事和他当初的尝试没有区别,非要说的话,区别就在于他是日本这样做的,而我是为了全世界,全人类啊。” 这样狂妄的话语,他偏能说得如此笃定坚信。 甚至在他身上,也的确有坚定着信念之人才能凝聚的气势。 雾夕也为此而慑,惊讶着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清除这世间的罪恶,从此创造一个没有争端和战争的世界,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的确很难,也需要些战略和算计,准备地说,这是场革命,您理解的吧,变革总是颠覆性,会给世界带来痛苦与挣扎,会流很多血,甚至会牺牲诸如福泽先生那般的存在,” 费奥多尔说:“这很难,的确是非常难,不过我会做到的。” 他那恶魔般美丽而蛊惑的酒红眼瞳波光流转,“而且我也并非孤军一人,有理解我理想的同伴一同努力,我也一直试图增加同伴的人数。” “如果像您这样的有识之士,而且被这世间罪恶所扰,有切肤之痛的人能加入我们,理想国就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你这居心叵测的恶徒,之所以说这些话……” 焦急着反驳着,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雾夕道:“只是为也动摇我的心志,逃出生天而已。” “或许吧,如果您坚持从我口中说出的都是谎言,” 仿佛感到难过一般,费奥多尔低下头去,“除了这些话语,暂时的确拿不出其他证据。” “就算这样,我也想恳求您,给我次机会吧,我会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这次与您相遇既让人意外,又让人惊喜,我向您保证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相遇,请您给些时间思考与证明,我保证,下次与您相见,一次会送您相当难忘的礼物。” “谁会要你这种恶徒的礼物!” 费奥多尔笃定道:“我发誓,您会满意这份礼物。” 他望着雾夕的眼睛,微歪了下脑袋,“不会太久的,您要是等不及了,也可以再像今天这样找我……是您的话,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雾夕板着脸一言不发,凝重的神情无疑积蓄压抑着怒气。 费奥多尔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敢愚弄我的话……”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再留下或者说些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 费奥多尔起身欠身行礼,离开前想起了什么,拿出些钱币放在桌上,这才转身离开。 他咬着拇指的指甲,到了店外望了眼暗下来还没完全黑下去的夜幕,低语道:“真是不妙啊。” 要为了这个意外的突发情况改变计划吗?福泽谕吉的性命,是否有保存下来的可能和必要呢? 真正该做和考虑的,明明应该是把这个不稳定因素清除掉吧? 这个念头极快地在他脑中掠过,又被无数的信息,增加变量的计划衍生,利益得失衡量,一系列巨大的信息量淹没了。 端着套餐送到桌位上,服务生望着面前的客人,疑惑道:“欸,小姐,刚才坐您那面的那位客人,是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下吗?” 雾夕道:“他不会回来了。” 服务生:“……” 她可太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了,一开始她觉得他们是不认识的,还为面前女士的突兀举止尴尬了一下。 可再接着却看到他们似乎很熟悉地交谈着,虽然气氛有点奇怪……但要解释成惹怒女伴,然后拼命解释道歉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可怎么最后又变成这样了呢? 这两个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她忍不住道:“这也太奇怪了吧,已经付过钱了而且也等了那么久。” 雾夕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点了一人份的餐,现在也有一个人坐在这里,一切不都恰到好处吗?” 哈? 服务员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在雾夕那理所当然带着命令的眼神下把餐点放齐,然后摆好餐具。 最后抱着餐盘程序化地说:“客人,祝您用餐愉快!” 雾夕点点头,拿起刀叉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吃起来。 服务员忍了下,没忍住,“嗯,小姐,您和刚才那位先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雾夕瞥了她一眼,“现在怎么样也算是认识了。” 也就是说之前不认识咯? 服务生尴尬地笑了。 雾夕道:“你很好奇是吗?事情是这样的,我出门没带钱,手机也不在身上,思来想去,也只有找个冤大头坑一把这条路了,他长得挺好看,又是个外国人,而且纤弱得很,一看就很好坑,事实证明,我也没看错人。” 这么离谱的话,她偏偏说得气势汹汹,理所当然,唬得服务生不敢再多说一句,弱声道了句歉羞愧地低着头走开了。 肚子里压了点东西,姑且解了饥,雾夕顿下动作,给今天发生的事复了盘。 “……真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出门没带钱是真忘了,不带手机是怕这种带有通讯功能的电子产品,就算关了机也会横生枝节。 说来她也不过跟了费奥多尔七、八个小时,倒也不是不能再坚持下去,看他晚上会不会老巢之类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算上跟太宰的时间,她已经有超过十二小时没吃没喝,还要在警惕费奥多尔身边潜伏跟踪,不被发现异常。 他实在生着副纤细敏感的神经,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惊觉起来,如果她在极限情况下没绷住被他抓住破绽,隐形效果是会消失的。 而且费奥多尔几乎没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小时的,就算想找个空隙暂且休息也完全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现有条件,给他一次印象足够深刻的‘初见’吧。 “你当然会来见我,并且搅尽脑汁送上让我满意的礼物,” 她恨恨地切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双手奉上或者让我自己拿……真是值得期待。”
第110章 现在是什么时候,距离遭遇魔人过去多久,局势发展到如何? 思维刚从混沌中清醒,这些问题就在脑海中浮现,太宰治睁开眼,见到明亮到刺目的天光从拢起的白色窗帘间透进来,把它也映成半透的白炽。 视线微移,有道纤巧的身影坐在床边,葱白纤长的手指翻动,刀片在拖下的细长果皮间若隐若现。 是雾夕。 她正坐在他床边削苹果。 墙壁上的时钉指向上午十点,从身体感觉看,太宰治判断这是第二天而不是第三天或者更晚。 他把目光移向雾夕的侧脸,见她微抿着唇,像在想什么事情,神色与高兴或者悲伤或者别的情绪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思索。 “你感觉怎么样?” 她只顾着做手头的事,却对房间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太宰治回答:“挺好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说起俏皮话来一如既往的活泼明快。 “你居然会来医院陪我,还特意带了水果,而且猜到我快醒了,在给我削苹果,我真的好感动~” 雾夕望了眼旁边那个精致的水果篮,完全没有居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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