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赚钱养家。” 大家来都是底层人民出于生活需要的,你这么一说她也不再呛声。又过了一会,她还主动和你分享了那天晚上自己后来经理的事情。你就在路灯和积灰更多的车头那边听着,你看见车前盖上已经被路过的人画上了爱心和骷髅还有一些名字的符号,灰尘更多了。 他们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这显而易见,你同事说这话的时候还抱怨着失望:“真是的,那两个小弟弟是罕见的……钱不是问题。” 她含含糊糊略过了这一茬,你也不多嘴问,接着听:“他们只问了我几个人,男人。他们是在这附近失踪的,问我记不记得,我知道其中有一个你见过,你有天晚上被带走了……” 唔,把你带走的男人无一例外陷入了某种漆黑的三角贸易,他们的旅途通往漫宿之最下层,身归虚界。 “他们只问了我几个问题,又在街上走了一圈,给了我一些钱,就走了。谁知道呢,至少我还拿到了钱。” 是,这就印证了你先前的想法,服务人员不会忘记钱。偏偏你穷的响叮当,还忘了。 “不过,前几天他们又来过,那个黑色头发的小弟弟可能想找你。” “哦?”兴趣不大,不过你也愿意听听。 “我也说不好,他头一次过来打听过你的情况。我们在这里的,谁又认识谁呢?我就说不知道,他又给了我一点钱。上一次就是前天,他看了一圈就离开了。你这丫头,才15岁就这样招人喜欢了?”她开始用温热的手捏你的胳膊,“以后可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福气哟。” 恕你直言,她说的这种任人挑选然后被选上的事情,可算不得福气。 “我比较想要有人无偿送我百万的福气,可遇到的都是没良心有时还压价的。”在这点上你还是有几分发言权,你问她:“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服务人员是这样的,你们只需要躺下张开腿就好了,而我们赚钱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这样的说辞吗?我以为每个人一生中至少会听见一次呢。” 她卡了壳,过会又回到满不在意的状态:“我也只要赚钱就好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些愤世嫉俗。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毕竟有那么些……那样的人。” 居然会说你的客观评论是愤世嫉俗,有失偏颇。她的后半句疑惑也很好解释,你和各色男人的恩怨从不过夜的,而且在这方面从不碰壁,所以想法倒也能不变不移。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期待人类中出现一个异类,在处理完自己生活的琐碎事之后还能尽全力救助情况如此的我。21世纪,大家都很匆忙的。”这个时候讲实话反而会让你同事觉得你的真诚是出言不逊说大话,你把论点集中在关于他者本身。 “这倒是真的,喏,不过,你看是谁来了?” 你顺着同事的手指,看到了几步以外正在向你走来的夏油杰。他紫色的眼睛深邃,虽然在这里见到你,但他表情里似乎有着不赞同的意味。 你料想他还是来调查的,只是又有什么新的线索之类,很快移开了目光,告诫你的同事:“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自作多情。” 你毕竟是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人了,处变不惊只是你多多的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看了夏油杰一眼,你又转走了视线。 蜘蛛之门从不在意被供奉的鲜血来自何人,但这对你来说略有不同。首先,假定你遇见的所有人都想活着而不求死亡,而其中的一小部分,你不介意亲手以他们为基石,攫取你在世界内层的一席之地。剩下的么……也不是见到一个人就觉得他可以不必活着的。总之你近期开张的钓鱼执法工作正是可以很好的筛选受众,顺便给几天没饭吃的你赚个晚餐钱,夏油杰这样的人如果凑上来,绝对是负收益。 你同事耸了耸肩,看见热闹的那条街上好像是来了人,就把你放在脑后,直接和其余藏在角落里的人一起往那边移动去。 “嗨,你好。我是说,你今晚有空吗?” 他以为你要钱,实际上你还需要收取一些【其他的东西】,夏油杰不在你的供体考虑范围内:“没空。”你说罢也就转身,也往人多的那里走去。 这下你有点相信他也许是来找你的了,不过…… “请等一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小妹妹,你吃饭了吗?” “怎么,你想请我?”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他问:“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你有多少钱可以用来吃饭?”话到嘴边你还是矜持了一下。 “不算多,但是不会让你感到饿的。” 你意动:“哦,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很敢说呀。 “嗯?”夏油杰明显听你的话停滞了一瞬,他很快又微笑问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只不过是朴素的没钱而已。” 你已经有点想念烧肉的味道了,手插进过分蓬松的裙摆中,把它当做容身之处,决定了要去吃饭,又选好了饭搭子,你开始正眼瞧他。然而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呆滞。 嗯…… 你添加了一句解释:“关于上次那个人,他没给钱。公寓里无论是床底还是马桶水箱都找不到现金了。” 于是夏油杰又为了他脑中悲惨的你的人生添加了一条注脚。你从他悲悯的表情里看出来的。 “所以,我们去吃什么?”夏天很热,你走在他前面,燥热的手心碰到另一边凉凉的胳膊肘才凉下来,不过胳膊就遭殃了。 “你想吃什么?” 你虽然没有预期他会问你,但你早就想好了第一志愿:“烧肉,盖饭,生蛋黄。” “好,那我们就去吃那个。” 你觉得吧,夏油杰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之余,人也许还不错。 3份烧肉与4碗米饭下肚,最后一碗被你撒上了海苔碎和葱花,加了桌边免费的热茶并为茶泡饭。混合肥油的气息肉香扑鼻的脆皮烤肉,咔嚓作响的焦皮与肉质细软的内里完美调和,即使是放到寡淡的茶汤里品尝也不会逊色分毫。 你一点也不反感肉类配上清甜的大米粒。 你有些开心,美食的魅力从来不小,以重点在于苦痛与欲望满足的杯相飞升的你,从不抗拒这样的诱惑。又一串烧鸟顺着你的口腔进入你的胃,你也就变得不那么沉默了起来。 你以为夏油杰想就调查的主题询问你和你那几个客人的交集,得到线索,或者对你本人有着和他们差不多的兴趣,他却在问你生活的遭遇和困境。 他很快得知你流浪至此,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在上学。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的,你说:“忘了。” “……”他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也许对找到你的家有帮助。你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双亲已经亡故了吧?” 你看他,一丝犹豫的神情在眼中闪过,慢吞吞地回答:“这个啊,其实不记得了。” 他于是以庄严的语气问你:“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我会忘记一些事情。至于名字……印象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用姓名称呼我了。”你说出似是而非的话语,停下了筷子,双手放置桌上,与他面对面,细而泛红的手指还在棕黑的底色身上颤动。 这事情并不难理解,于普通的人类世界而言,你既然已脱离生与死的轮回,就自觉地与他们分隔开来,更何况,研习隐秘的知识与禁忌典仪的岁月,本就和离群索居挂钩;而对于漫宿里的司辰与侍奉其麾下的具名者们而言,区区长生者的的存在又显得格外渺小,虽然你很注重形式上对神明的恭谨,但你相信,大约是无人在意你的。 你告诉夏油杰:“人的流亡和迁移,也不是什么大事。” 接着你问:“我们还可以再吃多少?”示意他比对账单与钱包。 一顿饱餐后,你满足的抹了抹嘴巴撩开帘子走出店面,漫步在末班车已经过点的黑黢黢街道上,你对夏油杰要如何赶回学校有些兴趣,但是问了又能怎样?你又不可能开车送他回去。 “事实上,”他庄严又温柔的语调和面容中无可置疑的哀愁让你意识到,接下来他打算说些什么看起来重要的内容:“前些日子我遇到过一个女孩,也像你这么大。” “哦?” 坏了,你遇到救风尘大队了。这是你的第一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 不过他接下来说的一席话又打破了你的刻板印象:“她有家人,有本来应该即使在儿童岁月被蒙蔽,却也在往后的年月里被补偿的平安顺遂的一生。我希望她能幸福,也以为自己能够保障她的幸福。后来她在我面前去世了。” 你郑重向他表明:“好的,我还活着,你呢?” 你与夏油杰的悲喜在这夏夜中就如同泾渭分明的涓涓河流与海水,从不相通。你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立志帮助他人的好人、使命未达的护花使者,亦或者是心中梦想仍存的高中生?而你只觉得他突然变得脆弱的眼睛和透露迷茫的面颊更好看了。 他放不下你大概是觉得你弱小又应该被保护,也想补偿内心的一些……只对他本人有约束力的亏欠。你认为这是道德感略强导致的。 “我知道,对不起啊,小妹妹。我只是想帮助你。”他苦笑的时候也是面含愧意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你--比他矮许多的小个子,看上去也瘦弱,回身走了两步,不怎么费劲又很迅速地攀上他挺括的躯干,你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被你吓了一跳,连忙要推开你:“你在做什么,我不是那种意思。” “嗯,我知道。”有意思的是你,也许是你难得饱餐一顿后联动了其他本来沉睡的感官,它们恰巧又发现这少年俊美非常,也许你只是偶然的热情过剩。真有趣,现在你反而比他高些了,你俯视他,看见近距离才能观察到的他眼睑下的憔悴青色,挺括的鼻梁,以及微微撅起的嘴唇。 对视三秒后,你发出一声叹息,再次低下了头。 在那之后的几天,你都没再看见夏油杰。也许,你永远也不会看见他了。你对他的印象除了那双眼睛,那张嘴,就只有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房东到来之前,先一步敲响你的门的人居然是五条悟。你没想到自己会在猫眼里看到见过的人,你甚至以为自己要在听见敲门声以后不声不响从窗户里跳下去呢。 你划开猫眼的声音竟然也能惊动到门外的高中生,他不怎么注重礼节地吆喝:“开门开门,是我啊,上次来过一次你家的五条悟。” “……有何贵干?”你扭开厚重的木门,和他说话。 “杰让我来的。” 他自顾自地顶开了房门,然后扭身进了你家。 大约会在几天之后,它也不是你家了,所以你就任由他自由探索。 他在又绕一圈以后和你说:“和上次一样,只有一点点情况,你恐怕都没察觉吧?” 虽然在问你问题,然而你根本没听懂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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