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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驯兽人膝行到小皇帝面前行大礼：“皇上万金之躯岂能触碰此贱畜，待草民再次调.教后方能献于您。” 迪克在其他贡品动物中过于桀骜不驯，驯兽师本想用来凑数，谁知皇帝竟看上了个狐狸。 小皇帝收回手，迪克看到他眼里的最后一束光彻底熄灭，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在太后警告的眼神中小皇帝说：“罢了，三天后送来吧。” 三天时间一闪而过，在迪克故意装乖下他少受了许多苦，驯兽师也啧啧称奇直说这狐狸就像成精了一般聪明。 迪克刻意打听，通过宫廷里的其他宠物得知了他未来主人小皇帝的秘闻。 老猫眯着眼趴在树上晒太阳，嘴里还叼着迪克送它的小鱼干： “太后那时还是苓贵妃，生产时胎位不正足足一夜才生下小皇帝，待天明时只剩了一口气。” “在接生婆说抱出孩子了时，太后喜极而泣，待到接生婆说生了个小公主时，太后彻底昏死过去。” “那天，所有参与接生的人都被秘密处死，因为这个王朝需要的是一位帝王而不是公主。” “朝廷各派系明争暗斗，节度使们蠢蠢欲动，国库亏空，匈奴猖獗……她曾经是先帝唯一的孩子，现在她是这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国家的主人，赵黎。” 迪克趴在赵黎的怀里看着这位过于年轻的帝王，她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在批阅奏折。 太后依旧坐在旁边，赵黎每提一个建议她就否定一个，最后忧心忡忡地说：“朝政大事还是该由丞相定夺。” “他会一直是丞相吗？”赵黎轻声问，她是极为聪慧的孩子轻而易举能看透朝堂争执的根本。 偌大的宫殿冷寂下来，太后死死掐住赵黎的手腕：“他是你舅舅！朝中除了他你还能信谁！” 躺在赵黎怀里的迪克被扯断了几撮毛忍不住叫了一声。 太后呵斥道：“小畜牲，又在乱吠！”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赵黎。 赵黎不说话了，她把迪克护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太后吩咐太监宣丞相进宫。 迪克陪伴了赵黎许多年。 依据迪克的观察，赵黎是个内向敏感的孩子最大的爱好也就是画画，可所有人都要求她无坚不摧成长为能肩负起振新衰落王朝使命的帝王。 她的母亲恨她是女儿身，她的臣子对她的身份虎视眈眈，太监宫女也对她毫无敬意……在冷冰冰的深宫里陪着赵黎的就只有迪克。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黎总和迪克说悄悄话，只是这种乐趣最终也被剥夺了。 太后以玩物丧志的名义把迪克从赵黎身边夺去生生折磨了一天。最终赵黎冒着大雨在寿康宫外跪了一个时辰太后才松口放了迪克。 其实迪克的伤口只是看着可怖，他是法力高深的妖狐加之又待在赵黎身边受龙气滋养，普通人类的刑罚还伤不了他。 可赵黎不这么想，自懂事起她第一次软弱落泪就是为了迪克的伤口，她抱起迪克喃喃自语： “弱者只能咽下痛苦，朕竟不配得到一刻的欢喜。” 冷风灌进宫殿无数烛火明明灭灭，守夜的宫女重新点灯。 灯熄灭时赵黎的眼中迸发出凄厉的怨愤，如恶毒的蛇要缠住整个世界然后彻底绞碎。尚且12岁的孩子眼底的恶意明明灭灭如满殿烛火。 迪克没有发觉，他正忙着给自己舔舐伤口顺便用蓬松的大尾巴挠挠赵黎的颈窝。 不要伤心啦，反正我再陪你几年就要去游历了，到时候没人能伤害我，说不定还能打败养父老蝙蝠。 迪克也在暗自开心，按照东方的说法男女七岁不同席，现在赵黎才12岁但如果没有太后的惩罚恐怕等赵黎2多岁了迪克还会睡在她的床上，想想就尴尬。 他可是百年大妖才不会喜欢上一个小丫头，现在还陪着她也只是看她可怜罢了。 自从迪克受罚后赵黎对太后越发乖顺鲜少有顶嘴的时候，对待太后的哥哥丞相也十分恭敬甚至，不惜清空国库也要赏赐太后母家。 太后母家竟一门双侯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似的荣宠让其他朝臣眼红不以。 太后很受用也就宽松了对赵黎的监视，加之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慢慢便让赵黎自己批阅奏折，在她眼里赵黎不会翻起水花。 迪克趴在桌上看赵黎写信，她近年来酷爱于和不同的人互通有无，常常写信到深夜。 还有就是会死死看住迪克，迪克对此有些烦躁，他是只自由的狐狸不想每天都被一群宫女太监们跟着。 后来迪克才知道，赵黎是担心他快死了会遵循动物本能偷偷找地方埋自己，毕竟在这个时代人类和动物的寿命都很短。 “沧溟在想什么？是不是饿了？”白皙柔软的手抚上迪克毛茸茸的脑壳，迪克抖了抖耳朵，随便叫一声以示回应。反正关于他的叫声赵黎会有她自己的理解。 沧溟是赵黎给迪克起的名字，太文邹邹了迪克不怎么喜欢，他对汉语的理解停留在日常对话和简单诗句上。 果不其然他只是叫了一声，赵黎就拐了七八个脑回路，连忙问照顾迪克的内侍：“沧溟是不是饿着了？” 内侍心里有苦说不出，陛下如此油光水滑的肥硕大狐狸你还能说它被饿着了？ 日子还在过着，迪克却厌倦了保持兽身，天知道赵黎一天要摸他多少次脑袋，即使是毛茸茸也会秃头的！ 他挑了赵黎出宫狩猎的机会，趴在后殿水池边化为人形。却不想被赵黎撞见了。 水池边的男子是异域面孔身着一袭狐裘，不是世人眼中妖娆妩媚的狐妖倒像阳光正直的神君，那双比天空澄澈的眼睛温柔地注视赵黎。 赵黎结结巴巴：“沧溟……你竟是仙狐？” “是妖狐，”迪克坏心眼地说：“会吃人的那种哦。” 他想过赵黎的反应，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如往常一样，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 赵黎快步上前捉住迪克的手：“你只吃我行不行？莫吃旁人！” 迪克只当她是爱惜子民有好生之德，随口道：“行，我饿了就第一个吃你。” 既被撞见秘密迪克便有了顺势离开皇宫的心，赵黎却病了，这次发病来势汹汹她无法上朝。 她床榻前跪了无数御医，俊秀的帝王虚弱躺在床上，时隔多年迪克再次变成兽身卧在她的床上。 “沧溟，你说我会死吗？”待没人后赵黎轻声问迪克：“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你会忘了我吗？” 迪克慢慢悠悠摇着尾巴：“事实上我不叫沧溟我叫迪克，我只会再陪你几年我不喜欢皇宫。” 赵黎垂下眼睫依旧叫迪克为沧溟，因为只有沧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迪克属于太多人。迪克有养父和兄弟还有其他好朋友，可是她只有沧溟。 又过了几年，远在西方的大妖布鲁斯催促迪克快些回家，家里的死而复生的杰森召集了无数大妖要催毁哥谭妖城。 迪克心中一喜，不仅为他死而复生的兄弟更因为他终于有合适的理由离开皇宫，离开可怜兮兮把他当鸟妈妈的赵黎。 那天迪克找到了赵黎，她一手执白子另一手执黑子，正在与自己下棋。 桃花树簌簌落下花瓣，花树下的帝王气势不怒自威。这么多年朝中无人怀疑赵黎的性别，皆因她有一双属于帝王的眼睛。 何谓帝王的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无悲无喜，至高无上如空中皓月，与之对视如临地狱。 “沧溟，怎么了？”赵黎落下最后一子关切问道。 迪克如实说：“家中出事，我需得回家平定动乱。” “回家？”赵黎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词语，她细细咀嚼，不可置信般又重复一般：“你要回家？” “对，我要回家。”迪克摸不透赵黎的心思，继续道：“是人是妖都会有家。” “都会有家？”赵黎重复一遍，随即自嘲：“朕哪里有家？” 迪克：“陛下，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天下于朕何用？不过是束缚罢了，将朕囚于宫中不人不鬼地渡过糟糕透顶的一生。” “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帝王，可没人需要赵黎。” 赵黎猛然抱住迪克，堂堂一个帝王哀求狐妖：“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朕……天下之大可朕只有你了。” 龙涎香的馨香传到鼻尖，迪克蓦然发觉当年高堂之上的小皇帝长大了，她不仅是皇帝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她已经20岁了。 迪克心中一烫推开赵黎，直呼自己虽是个妖狐竟也是个畜牲，居然对看到大的孩子怦然心动。 迪克急忙说：“我待会就走！” 赵黎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强求，只道：“旅途劳累，沧溟你吃了饭再走吧。” 回想起香喷喷的饭菜迪克没有拒绝，待他咬下焦香酥脆的鸡腿后却倒地不起一头子昏睡过去。 待醒来已不知睡了多久亦不辨太阳轨迹，他被囚禁在常有烛火的地下宫殿，双手被特制的锁链束缚使不出一丝妖力。 赵黎在看书，听到动静后走到迪克面前，调笑道：“笨狐狸。” 迪克第一次对赵黎发脾气：“陛下这是何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既在朕的领土上那么便是朕的狐狸，身心都该属于朕。” 迪克脑内风暴：“太后若发现你如此行事定会扒了你的皮，用口水喷死你！” “母后？”赵黎不屑道：“她还能凭什么？凭她即将被满门抄斩的母家？还是朕莫须有的孝心？” “她只有一条路，就是讨好朕，朝堂之上的所有人也只有一条路，讨好朕。” “他们以为掌控了一条狗，可朕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代价。” “迪克，”赵黎第一次叫迪克的真名，因为她知道迪克现在只属于自己了。 “朕不怕你怨恨，只怕你离开朕。” 要变天了，打更人敲锣夜巡看到无数黑影窜到太尉府中，打更人心下有疑便凑到太尉府门查前。 不消片刻一颗人头滚出朱红大门，正是太尉府看门家丁。打更人捂住嘴软着腿脚连滚带爬跑开，未等他庆幸死里逃生，一道飞镖正中脖颈，鲜血如柱打更人彻底倒下。 太尉府内，年老的太尉故作镇定，大喝：“我乃当朝太尉！贼人为何而来！” 领头暗卫道：“奉皇上之令，取你一家项上人头！” 血洗汉白玉砖，自是人头滚滚。 生命的最后一刻太尉想起皇帝赵黎，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内向柔弱的男子，三天前他还妄图算计皇帝如今却成瓮中之鳖。 暗卫在太尉府留下丞相谋反的证据，一如来时很快不见踪影。 赵黎在地下宫殿支了桌椅批阅奏折，片刻后停下朱砂笔，道：“迪克你看，我们还是从前的相处模式呢，只是你话少了许多不如以前絮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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