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斯内普心头积压的残雪仿佛都被她悉数融化。 他感觉自己被淹没了,快要不能呼吸。 斯内普呆呆地与小人儿对视着,本能地用最轻柔的力度抹去她的泪水,揉开她眼角哭后的绯红。 他笨拙地拢好松散的襁褓,随后将手掌覆在她身上,凭着对孩童护理的最基本常识,拍哄着。 婴儿抽搭一下,扬起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最终,她抓到了眼前唯一可及的东西,也因此暂时安静下来。 那是滚烫的,软绵的,宛若初生猫咪那样的小爪子,紧紧地揪住了男人的食指。她澄澈的绿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好像认识他似的,又好像在向这个陌生的男人无声地求助。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揉到了一起,根本找不到可以形容他此时感受的词语。他注视着这个小生命,那双大大的眼睛装满了倔强,让他立即想到未来的她,想到她在日后的坚韧、聪慧,想到——她就是这般紧紧抓住他。 他的眼眶一阵阵发烫,他既心疼又怜惜地在她小小的额头上轻碰一下,“我来了,不许哭了。” 黑色的魔杖谨慎地抵在她幼小的身体上,他回想起那日在海滩上,雷格纳为一位同样魔力暴走的少年施下的咒语。 这是一道不成熟的魔咒。 斯内普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样的咒语,他凭借着不太明晰的记忆和对自己魔法的信心,重现出雷格纳用尽半生才研发出的咒式。 可如果这些都是命定的轨迹,那么时间的法则会引导他成功的。哪怕是—— 这道不完美的咒语导致了他一部分的魔力残留在蕾雅身上。 他恍惚地看着淡金色的魔法粒子渐渐消融进蕾雅的身体,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的很多事都是这既定的暗示。 有关于她的魔力,关于她和他的魔杖之间不可思议的亲和力,关于她测试中那份“额外”的天赋。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里的婴儿体温不再那样灼热,小眉毛也缓缓地舒展了。但斯内普依旧抱着哄了她好一会儿,任她拽着他的手指,弄皱他的衣衫,任她用鼻涕眼泪将他前襟蹭得一塌糊涂。他只静静地注视着她恢复精神后淘气的模样。 不久,斯内普确认到不会再有可怕丑陋的黑痕爬在她的脸上,闹腾累的小婴儿也慢慢陷入了安眠。他以指背刮刮她的小鼻子,心中默想着未来她长成的模样,最后一次低头吻过她软绵绵的额头。 “You’re safe now. Sleep, my little silly girl… I’ll be waiting for you in the future. (没事了。睡吧,小傻瓜……我在未来等你。)” 他将沉沉睡去的蕾雅归还到雷格纳的手中,转身返回来时的那扇木门。 敞开的门后,晨曦洒满一地,被晒得发暖的空气拥抱了他。 他闭上眼,如同回归于温柔的怀抱——不,如同回归于她的生命里。
第108章 我回来了,蕾雅 好像陷入了一张温暖的大网,又好像掉入一条流淌的长河。 璀璨的光芒裹住他,这种温柔又饱满的感觉令人莫名地想起生命最初的起点——母亲腹中的羊水。 他动了动,别开脸,才发现并不是水流,而是河底那座城堡散发出来的辉光。 城堡的轮廓很是眼熟,即便隔着奔涌的河流,他也几乎无需费力地认出,那是霍格沃茨。 只是,再认真些看去,那城堡是由无数的卵石组成的。 在那成千上万的卵石中,他看见了一个又一个霍格沃茨,看见了一个又一个自己。 那是数以百计的世界,数以百计的幻象,数以百计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利·波特、伏地魔。数以百计的霍格沃茨、数以百计的战争、数以百计的计划、数以百计的生存和死亡。 还有蕾雅·莱恩哈特。 在那个冬夜,她一次次在他的门口犹豫,却又一次次敲开他办公室的门。一次次以不同的方式,执着地靠近他,陪伴他,爱上他——逼他回应。 在那个她未得知他与邓布利多计划的世界里,邓布利多最终死于天文塔下。她执拗地陪着他,在大战的那一天,从被他紧锁的校长室破窗跃下。于他被纳吉尼撕咬濒死之际,她以凤凰眼泪救回他。 在霍格沃茨与伏地魔两败俱伤的世界里,他寒冬般的废墟里徘徊,寻找她和其他学生没有生气的躯壳。 而在另一个世界,她从尖叫棚屋的密道窜出来,为他挡下了伏地魔的攻击,也为他争取到一线的生机。他的眼泪和鲜血一同结成硬痂,紧紧地搂着没有温度的她,只后悔没有早一些回应她的心意。 斯内普收回探出的手,心底明白了更多。这是事件之河,时间之河,命运之河。 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现在,所有的未来,都在这里交汇、共存。 数不清的卵石在发光,像极了跟她一起在禁林深处见过的,沉落整池的银河。 光点散开在他的周围,缠绕、旋转、上升,一同闪烁又一颗颗熄灭。 他如梦似幻地浸在这片河流中,目睹无数个世界轮番上演、悄然落幕,也渐渐察觉到,纵使存在无数种可能性,某种无法更改的事件和规律也同时存在。 ——无论他是否泄露了预言,无论预言被泄露得是否完整,波特一家都会死于万圣节的前夜。 ——邓布利多始终会在计划中牺牲自己,甚至牺牲波特。但救世主总会活下来,并赢得胜利,哪怕鱼死网破。 而所有他没有活下来的世界里,都没有蕾雅。同样,那些没有蕾雅存在的世界,他也注定死于大战那日。 是她救下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才能在2000年的这一天穿越时间,反过来救下年幼的蕾雅·莱恩哈特。 因为他的存活,她得以延续生命。 而因她的存在,他才拥有了活下来的可能与意义。 也许所谓的偶然,不过是所有可能性反复推演后唯一得出的必然。 就像,西弗勒斯注定会因出身和性格追随伏地魔,也因此注定与莉莉决裂,又会因愧疚和深藏的本性而向邓布利多求助。 就像,重视友情且不可一世的詹姆斯和西里斯必定会选怯懦的、不引人注意的彼得做守密人。 就像,邓布利多一定会因为的愿望戴上那枚戒指,最终以性命成就了斯内普的身份。 就像,藐视生命和爱的伏地魔,注定会失败。 她一定会鼓起勇气,敲开他的办公室门。 以及。他会救她,从最初,到最后一刻。 无论是多少个时空与宇宙——只要她在,他一定会被她的勇敢与炽热吸引。 他会与她相爱。 知道这个就足够了,斯内普不再想关心与今后无关的世界。 他闭上眼,默念着妻子的名字,想念着她的笑颜。在幽深如夜的河水里,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不适、忘记了时间,渐渐也忘记了身体的存在。他一点点被黑暗浸湿,下沉、漂浮,最终随着拂岸的水波,安静地搁浅在一处滩涂。 …… “斯内普校长好像醒了!” 听见了声音,是一串鞋靴靠近时清脆砸地的响动。 头好疼。 他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片比蓝海还要纯粹的穹顶。穹顶中央,一簇泛着银光的藤蔓缠绕成结,一个虚无的火盆垂挂在下。还有,他艰难地扭了扭脖子,一、二、三、四个漂浮的光点,微微的苍芒,与方才在河中所见的卵石很是相似。 “西弗勒斯?” “我的梅林,谢天谢地!”两位老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让他颇为不悦地皱了下眉。 “哈,我说吧!他一定没事的!这些魔法不是什么坏东西。”更诡异的是,他似乎听到的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声音。 “噢,西弗勒斯!”一张熟悉的脸蓦地凑近,挡住了美幻的穹顶。那是属于一位年迈的精灵的,菲利乌斯·弗立维。他慌张地探身,伸出一双小手试图扶起斯内普,“你还好吗,西弗勒斯?” “我来吧。”接过话的是德拉科·马尔福。金发青年把一个画框平放在地,蹲下身,一条手臂横过斯内普后肩,搀扶着这位校长坐起来。 斯内普咳嗽一声,很快阻止了德拉科实在是过于亲昵的动作。他自顾自地站起来,瞥向躺在地面的画框,那里面正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眯了眯眼回头,他又望到四颗显然比他更迷茫的脑袋。他们在等他开口。 头更疼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凭借四个人手中的荧光闪烁,一一检查过随身的魔杖、钱包、怀表。 钱包里缺失的两张英镑证明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沉梦。怀表中的小点也不再变幻,而是稳定停在饱满的圆。 他感觉心头一轻。时间已到夜晚,但距离他来时不过数小时。 斯内普静默着收好怀表,面无表情地再扫视一圈周遭的环境。 底下是坚实而昏黑地面,没有光点,也没有了城堡,无论是不是卵石组成的。装饰华丽的的弧形墙面上,有四个高耸至天花板的拱形画框,不知曾是何人的画像。画像对面,他看到一条倾斜着往上的密道,和天顶上一个破损的窟窿,似乎就是他坠落的地方。 他重新看向那几张等他回答的脸。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略有低哑的声音比这地底的空气还要冷。 “回到校长室发现你不在,看见窗户奇怪地开着,然后感受到一些异样。”邓布利多解释道,他温厚的蓝眼睛一直紧盯斯内普,潜于其中的关心浓厚到让男人下意识地躲开。 麦格的神色比邓布利多凝重不少,好像真的很是为斯内普的状况担心。她接着邓布利多的话说:“阿不思跟我们说了之前在美国和法国的事,想到去年禁林的异样。我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不过不需要再担心了。我和阿不思已经检查过,这里没剩下什么古老魔法了。”弗立维补充道。 “呃,所以斯内普校长刚才……”德拉科显然还在对状况感到惊讶中,“可我们到来的时候,您就倒在地上了。” “西弗勒斯,究竟发生了什么?”麦格顺着追问道,她下意识扶了下眼镜。 邓布利多却摆手打断麦格的追问,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我们得先把这个地方封起来。” “是。”斯内普没有任何起伏地说。 五个人合力,彻底封死了地下遗迹在禁林的入口。然后,根据菲尼亚斯的指示,他们从另一条密道回到霍格沃茨。密道尽头是一道雕花古门,打开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片遗迹的入口,一直隐藏在城堡最底下的废弃的地窖仓库。 他们再次加固了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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