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抓过一把银杏叶,在研钵里磨成细细的粉末。这一步是注定这锅魔药是否成功的关键,这些粉末需要被均匀地撒下以保证药效的均衡发挥。 这时,斯内普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边,双臂交叉胸前观察她的操作,而蕾雅刚抓过一把银杏叶粉举起。 “慢一点。”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好的。”她将动作放缓,紧张地注视着他。 “告诉我为什么。” “是为了让每一片粉末都完全吸收。” “很好,继续。”斯内普颔首,示意她继续她的操作。 她将粉末均匀地洒下,然后拿起搅拌棒,刚沿着坩埚边缘转了一圈,只见一声“咕哝”响起,坩埚里开始泛起泡泡,而深褐色的液体开始变得粘稠。 “停下。”身后的斯内普不耐烦地命令。 “唔。”蕾雅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但她不敢松开搅拌棒——这是基本的魔药操作规则,调制过程中不该轻易离开搅拌棒。 斯内普从她身后伸出手,以食指轻轻地托住搅拌棒的上端。 蕾雅有些困惑地看他,意识到是他来示范的意思后,她缓缓地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观察。”斯内普开始演示,动作有条不紊,连角度都是教科书般精准,“注意角度,角度太大会导致起泡,然后浑浊。” “我明白了,先生。” 她凑上前去,留心地观察他拿搅拌棒的角度。 斯内普掂起一把金蝉花瓣放入坩埚中,然后用魔杖调整着温度。当坩埚中的混合物开始轻微冒着白烟时,斯内普侧过头看着她,“你来继续。” 蕾雅伸出手去接走了搅拌棍,又听见斯内普说道:“动作要均匀、缓慢。太快会破坏成分,太慢则反应不完全。” “好的。”蕾雅紧张地模仿着他刚才的角度,小心而细致地搅拌着。 “不错,保持这个速度,注意观察颜色的变化。”斯内普指着坩埚中逐渐变深的黄色。 蕾雅无声地点点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直了起来,手里仍然极力保持着动作。终于等到斯内普转过身去了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斯内普回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下,重新拿起学生论文看了起来。过了一阵,他忽而开口:“莱恩哈特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做好?“ 蕾雅慢慢地关掉了已经完成的魔药坩埚,一脸迷惘地问道:“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斯内普从论文里抬起头来,看着她严厉地说道:“你的天赋、操作、理论都不差,细节也能注意到。你明明可以做到更好,但是,你为什么从不做好?” 蕾雅被他说得几乎呆在了原地,愈发茫然地望向他。 “还是说,你是故意让我关禁闭的吗?莱恩哈特小姐?”斯内普挑起一根眉毛,嘴角的弧度变成一种讥讽阴森:“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不是故意的,先生。”蕾雅倒是立即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做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得如此愚蠢?”而斯内普仍然继续追问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生气。 被他的严厉言辞所震动,蕾雅低下了头,只能小声地答着:“我……对不起。” “你该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的时间。如果你不是故意惹事的话,我建议你表现得聪明一点。如果你是故意的,那我没有闲工夫陪你玩耍,我也不会再理会你。” 时间?过去的十六年,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东西。 蕾雅愣了一下,感觉到莫名的钝痛正从自己的心里蔓延开。 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斯内普手中的羽毛笔上,它正被他紧紧捏着划过一道道弧线,在羊皮纸上留下深浅有致的痕迹。上次来的时候,他好像也在改作业,他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她突兀地想起来,斯内普每几个晚上就会出现在图书馆的禁区里,一本一本地浏览着那些厚重而用词生涩的藏书。明明都已经是教授了,他却还是在不断地、努力地汲取着知识——这简直与每日无所事事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蕾雅局促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安地按在自己的校裙后面,视线却仍然落在斯内普身上。下一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从她的心底涌现出来:“先生,我能不能……” “什么?”斯内普厌烦地答道。 “我能不能再来?”她小声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是在申请关禁闭吗?” “是,先生。”蕾雅直直地看着他,“我想学好魔药学。” “哦,因为我随口说的话,你就想学好魔药学了吗?”斯内普将眉毛挑起形成尖锐的角度,冷笑一声。 蕾雅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慌张,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些:“斯内普教授,也许我的话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我也承认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任何有关于学习的事。但您今天的话让我觉得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我想考好O.W.L。” 斯内普也正在用一种审视的姿态看她,那双冰冷的黑眸深不可测,但他确实捕捉到了她眼里的认真。 然而,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阴冷语调,不以为然地嘲讽道:“看来你仍保留一些基本的自知之明,心里清楚这些话没有任何的说服力。那我想你自己也清楚,我的每一节课你都没有听进去吧?更别提你那些敷衍的、浪费我时间的作业。” 紧接着,他迅速补充道,“另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 “真的不是那样的!我上课走神是因为我在迷茫,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否要成为一名女巫,这是事实,我也承认。”蕾雅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她知道他也许根本不会在乎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很奇怪,她还是觉得她必须说出口,“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要成为一名巫师。 这句话倒是在斯内普的心里激起了一点涟漪。因为对他来说,成为一名巫师是他的唯一选择,他从来,没有想过是否有其他的余地。 斯内普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他一贯的漠然取代了。他顿住片刻,随后看向存放魔药材料储存室的方向。 那里面堆满了各种他没有时间整理的魔药材料,年年月月,层层叠叠。也许,是时候该找个学生来整理一下,那么就得是个能够精准细致做出魔药步骤的人。 斯内普眯了眯眼睛,一个想法擦过他的脑海。他没什么感情地开口道:“一个月时间,让我看见你的决心。要是你能坚持一个月,我将乐意指导你的O.W.L。否则,让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坚持一个月?”蕾雅讶异地望向他。 “到隔壁的仓库去,将地上的材料按照我架子上的标签整理好。”他用他的魔杖指了指石墙边上,随着砰的一声,一扇小门倏地自动打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整理好,不要让我失望。” “好、好的。”蕾雅立即明白过来,几乎是感激地回答着朝那边走去。 “还有。”在经过坩埚台旁时,他的声音再次从房间的另一侧响起来。紧接着,一本厚厚的书籍落在蕾雅面前的桌上。 “下周一向我汇报你所学的内容。” 她撇了一眼这本书,答道:“……谢谢您,先生。” 斯内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稍稍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蕾雅钻进斯内普的魔药储存室里,惊愕地看着这堆得几乎直冲天花板的魔药材料,随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这些堆积的材料实在是太壮观。显然,它们的主人根本没有空整理它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就被塞进一个又一个箱子里,然后一路垒到天花板去。 算了……斯内普教授看起来不是一个会原谅别人半途而终的人。 而且,她求他这个事也确实不能说没有私心。 蕾雅深呼吸了一下,拿起魔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在脑海里盘算着该怎么将它们整理好。 她揣测着斯内普的习惯,将所有的材料按照标签逐一归类排列好。她挑拣出那些看起来是残次品的材料,放回了地上垒在一起的框里,以小巧的字写上“可能不能用了”的标签。明明是十二月寒冬,她却在这个阴暗的地窖办公室里大汗淋漓。 不知道过了多久,蕾雅才完成整理。她轻轻地关上储藏室的门回到办公室里,就发现斯内普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已经批改完的作业被垒成一叠放在一侧,羽毛笔斜斜地架在笔架上,他的前方放着几个空的魔药瓶子。他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枯燥的额发无力地贴着他苍白的面庞,透露出疲惫之色。 蕾雅在储存室的这一侧看得出神,忽而注意到他的肩线在微微地颤抖着,也注意到了他只穿着一件外套。 是冷吗?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被随意搭在一旁的黑色魔法长袍上。 还是,就这样离开?要是有什么举动的话,他会更生气吧?蕾雅靠着储存室的小木门上,皱着眉毛想到。 她凝视了一会,忽而发现原来是他身后的窗户并没有关紧。已经是圣诞节的晚上了,窗外正应景地飘着夜雪,几片雪花被寒风吹着飘进办公室。(1,疑问请看作话) 蕾雅慢慢地走过去,想要替他关上窗户。但等她走近以后才看见,一株茂盛的槲寄生正顽强地从窗户缝隙钻进室内,肆意地、隐秘地,长在窗户上方那些放着魔药瓶罐的架子后面,不仔细看的话根本难以察觉。她抬起头去观察那株植物,感觉它长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也许已经超过一周。 将窗户关上的话就会把这棵植物杀死,她并不乐意这么做。 那剩下的选项…… 蕾雅压着步子去掂起另一侧的黑色长袍,抱在手心里朝他走去。瞬间,布料上带着的那种魔药清苦与羊皮纸沉香味包围了她。 是斯内普身上的味道。也是几天前那个被相同气息笼罩的傍晚。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耳根正微微发热。她晃了晃脑袋,轻轻地将黑袍披在斯内普的身上。她站在他身边犹豫一阵,最终从自己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在他的桌上。 小心翼翼地做完了这些,蕾雅红着脸离开了斯内普的办公室。 ——“传说中,在槲寄生下亲吻的情侣,会厮守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 (1)请允许我在文末解释一下……原著只提及魔药教室在“地窖”,并没有明确说在“黑湖下”。明确提及到黑湖的是斯莱特林休息室。因本人喜欢考据,本文的城堡建筑是参考碰得见摸得着的霍格沃茨之遗(明显看到魔药学教室和办公室都是有窗的),和《凤凰社》的电影镜头(第1小时11分左右,斯教捉哈利下楼练大脑封闭术那里,一个镜头是从窗飘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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