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可妮斯不认同这个观点,但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弱肉强食法则的忠实拥趸,拥有力量便能够掠夺一切、玩弄一切。 但是现在,再度回头,望向那尊透露着死亡气息的金像。 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失败者又该如何呼吸? 她的胸腔中并没有生出半分所谓的「同情心」——就算有,她的同情也不会灌注到陌生人身上。 只是在想,如果失败者是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是克洛克达尔失败了,他会怎样呢? 她微微偏过头,将目光落在克洛克达尔的脸上,非常桀骜的一张脸,非常年轻。 即便已经在将自己打扮作成熟的模样,但那副留意到她的视线后而转过来的眉眼,还是带着青年特有的形状。 极为锋利的一柄剑,坚硬而锐气逼人,却也非常脆弱,容忍不了一丝一毫的弯曲,宁愿折断。 …… 那天之后,黛可妮斯还是像往常那样,不断出入高端服务会所,挥霍着克洛克达尔的钱。 躺在被烤得热烘烘的黑色细砂之上,由昂贵油脂和香料打造而成的熏香点燃后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沉迷味道,黛可妮斯像一块松软的面团,接受着侍者的精油按摩。 她恨不得能天天按个八小时。 此时侍者刚为她按摩完,给她披上一块毛巾便离开了,黛可妮斯动也不动,尽情放松着全身。 因此,当克洛克达尔赤着脚踩在细砂上,走到她身旁蹲下来的时候,黛可妮斯昏昏欲睡,连个眼皮子都懒得掀开。 感受他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肩头,黛可妮斯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半只眼睛。 有一些黑色的细砂粘在她的肩头,被克洛克达尔捏了去,在指尖缓缓碾开。他看着手中的细砂,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点不屑的冷笑。 她说:“这里是女宾专用房间,小混账。” 克洛克达尔挑眉:“这沙子有什么可躺的?不过是加热后带了点温度,就让你这么依依不舍?” 黛可妮斯懒得和他解释,其实刚才侍者介绍热砂理疗的好处时,她也完全没记住。 反正舒服就行了。 克洛克达尔见她不说话,嗓音便冷了些:“真遗憾,再喜欢你也要离开了——我们今晚就动身离港。” 黛可妮斯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 “至少现在,”她悲愤道,“你给我滚出去。” 克洛克达尔哼笑一声,却在站起身的时候,顺手将一旁的水杯拿起来,几口喝个干干净净。 黛可妮斯本来还没觉得口渴,可是看到见底的水杯后,立刻感到有些抓耳挠腮。 “那是我的花茶,”她咬牙切齿,“五千贝里一壶呢。” “那是我的贝里,”克洛克达尔理所当然道,“更何况,走在热沙之上的人们,本就不该有水喝。” 黛可妮斯在想,要不要把这家伙的脑袋和两张大脚板缝在一起,让他只能滚着出门。 一看到那副表情,克洛克达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身侧的黑色细砂突然凝出一只手掌来,在黛可妮斯的肩膀处拍了拍。 黛可妮斯:……威胁她? 从小到大,两人不知打过多少次了,难道她还会怕这条沙鳄鱼? 她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整理着身上宽大的毛巾,使之牢固地呆在身上。 克洛克达尔一愣,慢吞吞地转过身去,没有看她。 故意卖破绽给她?黛可妮斯可不管这么多,指尖银光一闪,直奔克洛克达尔而去。 最后两人从按摩室里出来的时候,黛可妮斯一手捂着摇摇欲坠的毛巾,浑身沾满了黑色的沙子,带着胜利的微笑,趾高气扬地前往浴室了。 而克洛克达尔,头发凌乱,一手扶着额头,似乎在狠狠地磨着后槽牙。 但是耳朵红彤彤的。
第8章 她是开船糕手! 一艘吨位不大的小型船只,在众多大型货船面前显得格外袖珍。它没有搭载任何重火力武器,而是着重提升了速度和舒适度,同时兼顾了快艇般的灵活性。 非常具有流线型美感的船型,船体由一种暗黑色的木材制成,结构很简洁,连一点冗杂的多余造型都没有。 黛可妮斯一见到这艘船,就想将之据为己有了。 她的手掌爱怜地落在船舷上,头也不回道:“这艘船叫什么名字?” 克洛克达尔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也是刚刚买下这艘船,还没来得及考虑这种取名问题,或者说,根本懒得将心思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 于是他说:“你可以给它命名。” “我给它取了名字,它就是我的了哦。” 克洛克达尔嘲笑地勾起嘴角:“如果你会掌舵,还会看海相的话。” 黛可妮斯狠狠瞪他一眼:“我早晚会学会的。” 她连踏板也没有踩,径直跳上甲板,轻快的步伐跳跃着。她快乐地冲到驾驶台面前,整个人趴在刷着亮面漆油的船舵上。 “就叫「黑隼号」吧,”她眼睛闪闪发光,“我希望谁也追不上它的速度,它将会是这片大海上最自由的小黑鸟。” 当晚,这艘小黑鸟就启航了。 自然不是由黛可妮斯或克洛克达尔来掌舵——他俩谁也不会,但克洛克达尔雇佣了几名专业的舵手和航海士。 黛可妮斯搬个小板凳,坐在操作台后面,瞪大双眼,学习如何开船。 克洛克达尔见她这副样子就想笑:“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人怎么能不会开船呢?”黛可妮斯斜他一眼,“又不能永远雇人驾驶。” 克洛克达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想至少拉个航海士入伙,可惜航海士哪儿有那么好找?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海贼团,剩下那一个,就是专门受雇后进行短途驾驶的。 他说:“那你努力学习,以后就靠你来开船了。” “你也给我过来学习啊喂,”黛可妮斯翻个白眼,“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可能?”这句话让他有点不舒服,“你会的。总之我先去睡觉了。” 夜色已经深了,但他们的船依旧以全速行驶着,这是克洛克达尔的要求,于是舵手们只好轮流掌舵。 黛可妮斯一点困意也无,拉着舵手问东问西,从驾驶不同船只的要点,到伟大航线上的传奇故事,越听越兴奋。 舵手是个已经有六十岁的老船工了,看黛可妮斯就像看自己女儿一样,问她:“话说小姑娘你们,真的不是海贼吗?” 黛可妮斯很意外:“当然不是,大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只是觉得气质上有些像,尤其是那个雇佣我们的青年……”老舵手耸耸肩,“他这么着急地要我们启航,大概也是为了「武斗岛」上那三年举办一届的比赛吧。” 本次出海的目标,黛可妮斯倒是听克洛克达尔说了一嘴,为了找到更多值得同行的伙伴,他打算去那个「武斗岛」上碰碰运气,试图将一些实力强大的家伙拉入麾下。 不过比赛什么的,她还不太清楚。 听老舵手说,那个岛的地貌很特殊,自然力量下形成了无数个圆形的石台,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擂台。而岛上的原始居民们又天生好斗,虽说远远比不上艾尔巴夫的巨人族们,但在南海海域内,也算的上是生猛了。 久而久之这个岛屿出了名,有越来越多企图证明自己的家伙们来到此地,每击败一个人,就会在自己腰间绑上一根长长的布条。布条越多,就证明此人实力越强。 而要说「武斗岛」上最大的盛事,还要数每三年举办一次的超级比赛,届时岛上的每一个圆形石台都会同时进行激烈的战斗,直到为期五天的比赛结束。 黛可妮斯对此等热血人士举办的热血比赛,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嗤之以鼻。 他们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可做吗?一整座岛上的人都在干仗,还有谁在从事生产? 但架不住克洛克达尔想去看看,黛可妮斯也只好跟着走一趟了。 见黛可妮斯对此话题兴致缺缺,老舵手便岔开话题:“你站到操作台面前,试着自己开船吧。” 黛可妮斯一愣,望着那船舵和各种仪器表盘有些不敢上手,担心毫无实操经验的自己会操作失误。 “如果只是站在后面看的话,是永远学不会的。”老舵手补充道。 她抬起头,透过玻璃窗口,望向前方的海域。 夜晚的风浪稍稍平息了些,不如白昼里那样猛烈,但前进的船只依旧需要时刻控制住船舵,防止因某些细小的影响导致偏航。 黛可妮斯的手指落在外面包了一层金属皮的木制船舵上,缓缓地握紧,她很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连指尖的边缘都用力到发白。 “放轻松,”老舵手说,“你并不是在驾驶船只,而是在引导船的行动。无论大船小船,所有船都是有灵魂的,也有自己的喜好,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劝说船只,让它们不要太过顽皮。” 他将动力系统的速度提升到最高,黛可妮斯顿觉手中的船舵变得千斤重,想要维持其平衡简直难于登天。 而老舵手却将双手往后一背,连一点要帮助的意思也没有:“稳住,我教过你的,留意海流的方向,顺势而行。” 黛可妮斯咬着牙扶住船舵,因为船只的行进速度过快,她望着前方的海面,甚至感到有些轻微的眩晕。 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她的头发,她忍不住道:“师傅,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风帆?” 老舵手:“你觉得呢?” 黛可妮斯一边伸手去够操作杆一边说:“我觉得应该是……” 但是很显然,她将风帆调得太过了,海风受到阻碍自然不甘示弱,顿时船身颤抖着微微倾斜了。 “……师傅!” 老舵手依旧不紧不慢:“自己调整,自己想。” 黛可妮斯心脏狂跳,脑袋里一个小人在崩溃地大喊自己做不来,另一个小人也在大叫——不过是在激动地嚎叫:“瞧瞧这速度!瞧这风!这浪!这一望无际的海面!给我冲啊——” 她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眼疾手快地一一调整回拨,她必须尽快做出应对,眼下的情况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偏航了,倒时候再想调整可就是大麻烦了。 “师傅、我是不是可以这样——”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做出了行动,手下猛打船舵,以一种事后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爆发力道,将船头猛地一转,瞬间借着海流之势扳正船身,紧接着又拉紧马达,全速破浪向前。 然后所有在床上休息的船员,包括克洛克达尔在内,都被此变动带来的巨大惯性给扔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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