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带你走遍三山五岳,上天入地,跳出五行中,长生不老,恣意耍子去也!” 教天地为他倾倒,原是为了恣意玩耍! 黛玉心头有些好笑,与这猴子日久相伴,快乐似乎都简单了许多。 悟空拎着篮子,蹦蹦跳跳地下山。 今日休沐,没有早课,悟空将黛玉球安置好,跑出去嬉戏游玩。 晚上回来,见那球似乎黯淡了几分,悟空担心是光线不好,忙去借了数盏灯烛,将房内照得白昼一般。 球儿依然昏暗,悟空慌了,奔去请擅长医药的颖元师兄。 颖元师兄宽袍大袖,还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就着篮中看了良久,奇道: “这是个什么精灵所变?灵体已尽,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悟空骇然一惊,双掌合十求道:“这是我在后山瀑布里捡的,求师兄施展妙方,救它一救,小弟感激不尽。” 颖元师兄叹道:“我跟师父修炼百年有余,修身延寿,学医习术,不过是些小道,依然凡人之躯,虽有些医术,也只是医得病,医不得命。” 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事已至此,愚兄爱莫能助,这个盒子送它,好歹算副棺木吧!” 说罢,将盒子放在悟空手里,摇头去了。 悟空捧着盒子,猴眼里滚出两滴男儿泪,扑朔朔落在竹篮之上。 那篮子里的水晶珠子,微弱地闪了一闪,表达了谢意,一点点黯淡下去。 第2章 悟空又去找了数位有医道的师兄,奈何众人都是肉体凡胎,医不得精怪妖灵,一个个摇头叹息,无奈离去。 悟空呜呜咽咽,垂头丧气地要走,忽听一人道:“悟空,既有难解之症,你何不求助于师父?” 他忙忙收起哽咽,捧起小球儿,越过众人,疾步穿堂过院,掠过红艳艳杜鹃花,白灼灼玉兰花,小跑进一间精巧竹舍,远远叫道:“师父,救命也!” 竹舍门无风自开,瑞霭千重,祥云笼罩,隐隐有仙乐流淌,花香凤鸣。 堂内蒲团上,一人静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莲花眸蕴含慈悲,修竹姿皎如玉树,见到猴子进来,他身姿不动,微笑道: “悟空,何事如此惊慌?” 悟空捧着黛玉球,滑步至仙师面前,跪下求恳道:“师父,这小球儿是我数日前在后山瀑布前捡的,通人性,会点头,与我相伴多日,已是顷刻不离的伙伴。” “今日却不知怎的突然不好了,求您大发慈悲,救它一救!” 仙师垂首,就着悟空手中看了一看,伸手轻柔地接了过去。 黛玉虚弱迷糊间,只觉他手指温暖而强大,整个灵魂都宁静下来,便下意识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那仙师微微一笑,向悟空道:“这是人的魂魄,你从何处得来?” 悟空惊道:“颖元师兄说是精怪,怎就成了魂魄?” 仙师笑道:“这确实不是凡人的魂魄,你瞧她流光溢彩,微带绛色,又有草木之香,应是哪里的仙草转世,有缘被你得了。” 悟空凑上去看,那珠儿察觉到他的气息,微弱地闪了一闪。 悟空心下又酸又暖,勉力露出一丝笑意,道:“弟子向来是个好人,山中花鸟虫兽素来亲近我,这小魂珠与我亲近,倒是它有眼力见儿哩。” 仙师微微一笑,将黛玉球放至桌上软垫中,那魂珠轻颤一下,愈发黯淡下去。 “虽是仙草转世,也须躯壳护持。”仙师叹道:“现如今只余魂体,难以长存阳世了!” 悟空颓然惊道:“师父也说这小魂珠活不长了吗?” “正是!”仙师喟叹道,“世间阳气太盛,魂体长期游荡其间,必受侵蚀,迟早魂飞魄散。你瞧她珠色暗淡,飞散之日已在眼前矣!” 悟空噗通跪下,向仙师作揖求道:“师父,您设法救救它吧!” 仙师摇头:“难,难,难!” “她是至纯至净之魂,非至真至洁之体难以承接。” 悟空急得抓耳挠腮:“什么是至真至洁之体?” 仙师道:“长于雪山之巅,经受自然之风,受雨露甘霖灌溉,未得尘世污染。” 在尘世间游荡多年,还是逃不脱魂飞魄散的结局,黛玉心中哀伤绝望,她迷迷糊糊地趴在软垫上,见那小猴子急得抓耳挠腮,心底不禁一暖。 悟空绕着小魂珠转了一圈,忽拍手道:“师父只管指明方向,弟子愿往摘取。” 仙师道:“若上那雪山之巅,须经五百道阴风,五百池弱水,五百座冰川,五百时烈阳,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悟空大咧咧地道,“师父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徒儿这一去,功德可就深了。” 仙师抚须长笑,信手拂过桌面,一张地图显现在桌面上:“你既有决心,便顺着此图去吧!” 悟空将地图取来看了,藏进怀中,系一系腰带,向仙师弯腰行礼道:“师父只管坐在家中,弟子不出一个月就回来了!” 他轻轻摸了下黛玉球,转身就要走。 仙师唤住道:“你不怕路途艰难,这魂珠却挨不了许多时辰。” 悟空急得跳脚:“那便如何是好?” “不妨,攀山顶求取仙草须看你的诚心,旁人帮不得忙,其他路途为师却可助你一程!” 仙师让悟空伸出手掌,虚空写了个诀,喝声:“万仞雪山下,走!” 悟空身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黛玉大急,却苦于口不能言,只能巴巴看着悟空消失的地方,又求恳地看向仙师。 仙师叹道:“你已自身难保,还愿为别人忧急,悟空这善缘结得值当。” 他伸指拈决,口唇微动,一道圆圆的透明罩子将黛玉球护住,黛玉神思一昏,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黛玉悠悠醒来,室内清静无人。 许是那仙师施了固魂的法术,黛玉精神了许多,在透明罩子内滚了数滚,游目四顾。 香炉内轻烟袅袅,桌案上经史累累,不像是修仙之所,倒是个读书人的雅居。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父亲的书房。 她父母感情和睦,黛玉两三岁,就常被母亲抱着,在书房里陪父亲读书抚琴,说到趣处,夫妻俩相视而笑,小黛玉也欢喜地拍起小手。 这仙师的房中,也放着一张古琴,琴弦调得适宜,想来是常常弹的。 “想听琴?”一道清雅温柔的声音在黛玉背后响起。 黛玉球骨碌碌翻身过去,原是仙师不知何时回到房里。 此时她魂体稳固,心思清灵,自然明白眼前仙师便是书中悟空的授业恩师,菩提祖师。 她眨了眨眼。 祖师哈哈一笑,净了手,走至琴边坐下,笑道:“你魂魄未稳,我便奏一曲安魂之乐吧!” 琴声悠扬宁静,黛玉心神俱静,整个灵魂都如浸在温水之中,暖融融的舒服,前世的生离死别,灵魂的经年游荡,一点点得到了安抚,寻到了依靠。 忽思及去雪山的悟空,她的神思又恍惚了一瞬。 观察了这几日,她当然看得出此时的猴子,还是个没得道的普通石猴,却要为了她,去遭受风吹水淹,冰寒烈日。 祖师看她情绪低落,微微一笑,手指轻弹。 黛玉面前透明罩上,恍然出现了一座雪山,巍可耸天,狂风呼啸,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逆风而上,不时陷入丈余深的雪窝中,又艰难地爬出来。 黛玉球怔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祖师的琴声愈发温柔了,仿佛在用琴声在替悟空遮去风寒曲折,替黛玉扫去心痛迷茫。 悟空顶着风雪,蹒跚而行了三日,跌倒再爬起千百次,终于上了雪山之巅。 山巅之上,是刀刻斧凿一般的万仞峭壁,寒光肆意,冷锋逼人,悬在悟空面前。 黛玉惊呼一声,摇了摇头,求恳地看着仙师。 祖师闭上双目,琴声渐转峥嵘铿锵。 山仞之上,悟空已开始攀爬,滑不溜秋的山壁,凌厉疾劲的寒风吹得他一次次滚落崖下,头脸上已满是血污。 前世今生,愿意为她舍生忘命者有几人? 黛玉含着眼泪,睁大眼睛,将悟空的一次次努力收入眼底。 第十次跌落山崖后,悟空气喘吁吁地摊在碎石之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山顶,转了几转,显然还在想主意。 不远处,山石后,一只埋伏已久的雪豹探出头,弓身蹲步,即将一跃而出。 黛玉再也忍不住,拼命地撞向护体罩子,想要引起祖师注意,请他助一助悟空。 祖师双眼微阖,若不是琴声仍在,黛玉定然以为他睡着了。 雪豹已扑出,悟空双眸仍眨也不眨地盯着山顶。 黛玉被护体罩子反弹在地,绝望地闭上眼睛。 良久无声,琴声却转平缓。 黛玉睁开眼睛,只见悟空骑在雪豹之上,正徒手撕扯豹腿,口中笑道:“你这孽畜,原是给我老孙送梯子来的。” 那雪豹口鼻流血,早已没了气息。 悟空将豹腿一条条地扯下,骨肉理成一缕缕的,全部贴肉藏了。 然后,他站起身,束了束直裰,举起一条血淋淋的豹腿,纵身一跃,牢牢地粘在了峭壁之上。 黛玉闭了一只眼睛,又是心惊又是雀跃,眼见得悟空以豹骨为梯,一步步攀至崖顶。 一株晶莹剔透、红丝涌动的绛珠草正迎风摇摆,孤零零地立于山尖。 悟空单脚站在豹腿之上,将手上血污擦了又擦,反手把身上衣衫脱下,挑出一块儿清洁干净之处,小心翼翼地将仙草请下来,虚虚地裹在里面,回身高叫道: “师父!弟子拿到了!” 琴声骤停,祖师伸指念诀,罩子上影像消失。 一个灰头土脸、血污满身的猴子现于精舍,两手缓缓张开,毛茸茸手心中,是那株至清至洁的仙草。 眼泪,瞬间洇湿了黛玉球下的软布。 祖师接过仙草,以草茎为骨干,以叶片为血肉,灵巧地捏出了个小人。 他轻吹一口气,小人晃悠悠地越过保护罩,站在黛玉球身边。 祖师打了个响指,透明罩子缓缓变为绯色,骤然化作一匹绯红色的缎子,将黛玉球与小人包裹住,飞速旋转。 流光溢彩,清香缕缕,绵绵叠叠的花瓣从天落下,在缎子外又罩了一层屏障。 祖师轻拍悟空肩头,笑道:“仙草即将成型,你我在此多有不便,到外间去等吧!” “有何不便?” 祖师只是微笑不语,当先行出门去。 悟空忽反应过来,一个筋斗翻出门去,回身叫道:“难道,这魂珠竟是个女娃娃?” 第3章 祖师微微一笑,伸手虚拂过他头顶,悟空身上残留的霜雪、血污立即消失不见,各色伤口也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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