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薄唇颤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那么,就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吗?我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施恩,然后忘记我的阿玛,我的额娘,我的姐姐吗?” 皇上失语,他雄踞皇位已久,重新翻掉自己的旨意,给桂铎平反,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瞪着眼睛,带着独属于帝王的威严,“难道你因为这个,就要弑君吗?他们都是朕的子民,你没有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汪芙芷从床边站起身来,俯视着这位行将就木的君主,声音极小,却振聋发聩, “那皇上有没有听过,匹夫之怒,亦可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皇上胸口一紧,是无比的心慌,他不知道是因为药效的作用,还是震惊于汪芙芷的大逆不道。 他瞪着眼睛,脑海中,第一次回想起了那个本该回暖的初春,阿箬在乾清宫诉说冤屈后触柱而亡,随后,漫天大雪。 汪芙芷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直到彻底没了呼吸。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放声大哭,就像许多年前被抄家的那一天。 阿玛,额娘和姐姐都往生极乐,只有阿筱一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雪天。 从此她在这世间,只能靠着回忆和恨意生活。 而现在,她终于亲手送走了让她家破人亡的人。 汪芙芷痛哭之际,殿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竟是进忠。 进忠公公快步过来,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惇嫔娘娘,是令主儿叫奴才来的,她说,让您记住,皇上是重病而亡,和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您记住,刚才殿内伺候的,是奴才和您。” 汪芙芷抬头望向殿外,天高云淡。 她仿佛看见了不远处,嘉妃娘娘,令妃娘娘还有后宫里的姐姐们一起说说笑笑,尝着庆嫔娘娘糕点的样子。 她挣扎着起身,根据进忠的指示,前往太极殿,向皇后娘娘禀告皇上驾崩的消息。 乾隆三十年,乾隆皇帝崩逝,传位于太子永琏。 太子永琏登基后,于第二年改年号为永宁,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皇后富察氏为皇太后,尊封慧贵妃为慧贤皇贵太妃,纯贵妃为纯惠皇贵太妃,嘉妃为淑嘉皇贵太妃,令妃为令懿皇贵太妃,其余妃嫔们都尊为了太妃。 永琏在紫禁城东北处,又修建了一整座气势恢宏的宁寿宫,给太后和各位太妃们居住。 而对于令懿皇贵太妃腹中皇上的遗腹子,永琏更是多加照拂,这位小公主一生出来,就封为了固伦和恪公主。 同年,永宁帝永琏,正式册立太子妃钮祜禄氏为皇后,正位中宫。 永宁帝登基后,逐步开放了先帝关闭的通商口岸,由履郡王永珹总理通商事宜。 而原先被先帝暂停的,由荣亲王福晋田芸儿研发的蒸汽机,又在永琏的支持下,重新做了改良,应用到了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 荣亲王永琪,亦受到了皇上的绝对信任,将操练海军一事交给了他。 而七阿哥永琮带领着永璇和永玑,开始了征战四方的生活,先后平了琉球,沙俄等多个来侵扰的邻国。 十一阿哥永瑆,也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在与战败国的谈判中,对于赔款分毫必争,极大地打击了敌人的经济,丰盈了大清的国库。 除了政治经济,循郡王永璋的话本畅销海外,他所照顾的曹先生的一本《石头记》风靡了世界,引得各国纷纷流传一句话,叫做“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而六阿哥永瑢和十阿哥永珩,一个专攻画作,一个钻研诗歌,都有了不低的造诣。 至于永璂,他是各位娘娘最贴心的儿子,也是妹妹们最和蔼的哥哥,他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样,陪在额娘和妹妹身边,一年又一年。 有时候,他会陪着福晋,和璟兕一起去科尔沁探亲,在沿途发掘各个地方的美食,他写的《承乾食记》《牛羊肉食用指南》《大清的夜宵文化》几本菜谱,已经成为了传播中华美食文化的典籍。 永琏登基的第三年,原先积压的吏治问题已经逐步得到整治,大清王朝的巨轮,正以一个崭新的面目行驶在世界的汪洋中。 永宁三年,皇太后率领太妃们迁居圆明园,她们,终于走出了紫禁城。 永琏还特许太妃们可以去孩子们的王府养老,想念太后时,也可去圆明园同住。 淑嘉皇贵太妃,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轮流在儿子府上含饴弄孙。 不过,她还是想念姐妹们,还有嬿婉,她想,进忠巴巴地跟去了圆明园,她若是再不回去,估计嬿婉都要乐不思妍了。 圆明园 汪芙芷的住处遍植修竹,风移影动,她正教着和恪公主学写字,意欢临窗而坐,教璟宣学着《六国论》。 湖对岸,是琅嬅躺在竹椅上,晞月抚琵琶,白蕊姬弹月琴,海兰和绿筠则在给和恪公主绣着她喜欢的小兔子。 陆沐萍带来几个点心食盒,左看看,右看看,问道:“嬿婉呢?” 白蕊姬素手当心一画,指着远处一个凉亭, “你瞧,跟着厄音珠学蒙古舞呢。” ……… 全文完 行文至此,万般不舍,故事落幕,但她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明媚着。 后会有期。 第0章 番外一寒香见 皇上南巡时,寒香见也生了一场很重的病。 初入宫时,她孤芳自赏,对皇上和后宫诸人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唯独和如懿说的上话来。 后来因为绝育汤一事,她和如懿反目成仇,又因为放不下面子和其他妃嫔相处,在后宫中更是没有一个朋友。 直到皇上对她也失去耐心,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甚至南巡时,皇上都没让她侍奉在侧。 当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原来热闹的紫禁城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寒香见坐在宝月楼窗前,这里是紫禁城的最高的殿宇,也是最华美的一座笼子。 而不管在寒企,还是在皇上眼里,她与锁在笼中的鹦鹉都没有区别。 寒香见低头,自己身上花纹繁复的白色雪莲氅衣,多么像囚鸟华丽的羽毛。 她望向和宝月楼隔空相对的祈福寺,湛蓝的天空下,那白色的圆圆的顶盖,在她眼里模糊成了无数个五彩的光环。 就在一个温暖的,东风吹拂的午后,寒香见想起了天山贫瘠的土地上,沙枣花浓烈的,张扬的香气。 她想回家了。 病来如山倒,寒香见这一次,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很快地便憔悴消瘦下去。 哈丽和古丽急的团团转,她们跪在寒香见身边声泪俱下, “公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能突然放弃呢。” 寒香见的眼神如枯井一般空洞,她偏过头,看着朱红色窗棂外的天空, “皇上已经对我没有了执念,我现在趁着他不在,悄无声息地死了,他也不会再牵连咱们的族人,哈丽,古丽,我走了以后,你们就去求皇后娘娘,让她放你们出宫吧。” 寒香见偏过苍白瘦削的脸,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泪。 她怕痛,怕黑,也害怕孤独,所以她不敢用利刃划破自己光滑的皮肤,她想,心里已经伤痕累累了,就让她的身体完完整整地去吧。 南巡队伍奉着昏迷的皇上赶回京城时,寒香见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 直到宝月楼封闭已久的大门被重新推开,寒香见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是哈丽和古丽请来了皇后娘娘。 寒香见甚少去给富察琅嬅请安,即使去了长春宫,也是淡淡的礼貌与疏离。 她以为,皇后会很讨厌她。 可是富察琅嬅就这样坐在她的床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接过哈丽手中的参汤,递到她的嘴边。 “容嫔,别干傻事,这事在人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若是死了,就真过不去了。” 琅嬅握着青花瓷勺子的手柔软细腻,让香见想到了她的母妃,她干裂的嘴唇张开,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到了灰褐色的药汤里。 戈壁上,细小的黄色花朵簇拥在一起,宛若星子,熠熠生辉。 沙枣花下,母妃总会捏着她的脸蛋说, “香香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孩子。” 可是后来母妃死了,父王说的是, “香见是天山最美的雪莲花,应当送进帝王家。” 也许正是父王总在耳边絮叨这些话,反而激起了她的叛逆心,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对她殷勤备至的寒企。 父王不会不知道,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花,一旦离开它的根,便会很快枯萎。 而沙枣花,却可以盛开在任何角落。 富察琅嬅替香见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的目光,仿佛暖阳下的湖泊,清澈而温柔,让寒香见的心宁静下来, “香见,五月要到了,你愿不愿意替我们去寒部,赏一场沙枣花开。” 寒香见长长的睫毛如寒鸦振翅般抖动着,她黯淡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娘娘……我真的可以吗?” 富察琅嬅喂了她一口热参汤,让她恢复了些体力, “你父王因高热不退而亡,如今掌权的,是你嫡亲的弟弟,他给你写了信。” 富察琅嬅拿过纸条,寒香见缓缓打开,“沙枣花开,阿姊可归。” 寒香见拿着纸条,泣不成声…… 皇上驾崩当日,爱妃容嫔殉情,追随皇上而去,随葬裕陵。 不久后,戈壁滩上,一女子鲜衣怒马,骑过天山去。 第0章 番外二如蕈 如蕈伸手想捂住喉咙上喷薄而出的鲜血,却看见了自己皱皱巴巴的手上,还裹着五颜六色的布,就像她拼拼凑凑的人生。 终于,在一片血雾中,她阖上了眼睛。 地府,孟婆案前。 如蕈踟蹰着,隔着很远,她就感受到了孟婆滔天的怨气。 孟婆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如蕈面前跳脚,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害人精闯下了塌天大祸!” 说着,孟婆拽着如蕈的脖领,向往生桥走去。如蕈比孟婆生生矮了一头,在孟婆面前,她毫无还手之力。 孟婆大手一挥,将如蕈带到往生桥下,忘川畔,她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就双休了两天,你就趁着我不在,多次穿进往生之境,造了这么多孽。” 如蕈看着忘川浮现出来的画面,呼吸急促, 秦立从一个小太监,兢兢业业爬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却因为她,几次被杖毙。 田姥姥被克扣了赏赐,没有钱救女儿,不敢回家面对孩子,在御花园急的团团转。 永琪被海兰扇了一巴掌后,迎着冷风喝冷酒,热泪盈眶,想着额娘为什么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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