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没有看错苏培盛,他肯帮我,一来是我开出的条件够诱人,二来过去的华妃的确飞扬跋扈,但对忠仆舍得花钱,尤其从来没有看不起太监。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意透露给我的。 “曹琴默死了。” 曹贵人背靠华妃生下了温宜公主,心思细密诡计多端,堪称后宫第一军师,年世兰读书少心机不深,很多坏事都是这个人出谋划策的。 年家倒台,华妃失宠,曹琴默当即跳出来揭露华妃的罪行,并建议皇上处死华妃。 殊不知,她背弃旧主的行为令皇上太后动了杀心,明里赞她揭发有功进了嫔位,暗里命人慢慢下药将她毒死。 “怎么死的?”我故作惊愕。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命,娘娘不必为她伤心,只管放宽心。” 苏公公打小就侍候着皇上长大,最能揣摩圣心,以至甄迷都叫他苏妃。 我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皇上心里还有华妃的位置,这也是他肯帮我的原因。 冷宫焕然一新,至于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过来,虽然不似从前讲究,但胜在干净可口。 上一世的我忙完学业忙事业,常恨不得闲,如今生活慢下来,只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日上三竿,我搬了躺椅在太阳底下眯眼假昧。 “你倒安逸。” 一声讥讽传进耳朵。 我睁开眼睛看去,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映入眼帘,心下微叹,她终究不肯放过我。 “哟,什么风把莞嫔娘娘给吹来了。”我没有起身行礼,还故意将躺椅荡了两荡。 甄嬛的脸色一僵,气息明显不稳起来,她想过我会傲慢无礼、愤怒或者怨毒,唯独没料到我会如此悠闲自在。 甄嬛目光冰冷,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恨:“本宫今日来,是想问一句,你的孩子没了,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当年甄嬛怀孕,被华妃罚跪翊坤宫,不到半个时辰便致流产。 要命,这不是我干的呀! “我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事你也别安在我头上。”甄嬛其实已经知道,害她流产的是欢宜香,那是心机大胖橘赐给华妃的专属断子香,结果却误伤了她。 甄嬛气得浑身发抖:“姐姐,我从未有过与你争宠之心。我那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刚在腹中成型,就这么被害死了。你怎能如此狠毒?” “罢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吧。” 很多话不可明说,我只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想越怕惹怒了甄嬛。 “若不是你宫里的欢宜香,我的孩子怎么会小产?”女人杏眼圆睁,怨毒至极地看着我,甄嬛放出了终极大招,“你以为皇上宠你爱你?你以为皇上赐你的欢宜香是什么好东西?那里面含有大量的麝香。” 麝香可致女子身体受损,终年不孕,即便怀上了也会小产。 “你既然知道是欢宜香的问题,为什么不怪皇上反倒是怪我?” “皇上的错,你找皇上去讨要说法。” “还有,皇上对我没有真情,对你又何尝不是假意。” 我叭叭叭一通输出,差点将莞莞类卿的故事给说了出来,好在及时刹了车。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问皇上。” 甄嬛指着我大喝,我翻了一记白眼,不敢蛐蛐也蛐蛐了,反正这里除了我们俩没别人。 “莞嫔娘娘,若是皇上知道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会如何待你?”我轻哂道。 甄嬛一怔,事态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掌控。 依照华妃刚烈若斯的性子,闻听被最爱的枕边人算计一生,必定怒火滔天,先是不信,继尔被事实击溃,最终转身碰墙而亡。 可我非但没有,还反将了她一军,令口齿伶俐的甄嬛半天无语。 皇上如果发觉自己谋害子嗣的丑事被自己知晓,羞愧难当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甄嬛也不由浑身打颤。 “皇上有着三宫六院,他的夜晚从来不属于我一个人,也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又何必奢望所谓的专属。” 哈哈,剧本拿反了,这本是剧中甄嬛教育华妃的话,现在让我一字不漏地还给了她。 “哼,皇上如果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能逃脱干系?”不愧是本届宫斗冠军,甄嬛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从躺椅上爬起来,走至甄嬛面前站定,正式向她发出邀请。 “没错,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作,才能共赢。” 甄嬛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双眼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合作?你觉得可能吗?” 是不大可能。 我害她小产,又处处针对她,一件件一桩桩她都放不下;而她的父亲是害“我”哥哥倒台的推手之一,任谁也不信压睚眦必报的华妃能放过她。 我明白,我和甄嬛之间的死结注定解不了。 甄嬛是第一个来找我麻烦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嚣张跋扈的华妃得罪的人太多,恨她入骨也最有能力置我于死地的便是皇后娘娘。 所以我的生活并不似表面那么自在,得时刻提防着。 这天早上,我被一阵刺痒弄醒,抬腕一看,妈呀,密密麻麻长满了水痘。 心中一紧,我跳下床冲向镜子,果不其然脸上也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泡。 糟糕,我感染天花了。
第3章 人间炼狱 我迅速复盘了一下这些天的状况,除了颂芝,唯一接触的人便是冷宫的俪嫔。 昨天傍晚,颂芝送完饭匆匆去了,俪嫔摸了进来,一把抢走了我手中的碗,抓起饭菜往口里塞…… 想到这,我当即用一块丝巾蒙住脸,抓起被单包裹住身体,匆匆赶到前院。 只见几十个蓬头垢面的宫妇,横七竖八或坐或躺在地上,她们破旧的宫装沾满了斑驳的疹子。 那些疹子从她们的脸颊蔓延到脖颈,再到身体各处,有的已经溃烂化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我在人群中搜索俪嫔,发现她艰难地张合着嘴唇,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咣当,大门突然被用力撞开,打断了我的思绪,定睛一看,只见一队侍卫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进去,进去。” 侍卫们铁盔遮面,铠甲护身,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挥动着鞭子拼命将宫妇们赶进我的小院。 “你们想干什么?” 我厉声制止。 “干什么,封宫。”一名侍卫凶神恶煞地冲我吼了一句,夹杂着鞭子的破空之声。 幸好我躲得快。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这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宫妇们尖叫着,哭泣着,被赶进后院。 “求求你们,不要封宫啊,我们还想活着出去!”一位老宫女哆哆嗦嗦地爬到侍卫的脚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靴面,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 “找死!”那侍卫嫌恶地一脚踹开宫人,骂骂咧咧地将宫门关上。 轰! 沉重的宫门缓缓关闭,将宫人们的哭喊声隔绝在了里面。 铁链叮当作响,内门已经牢牢锁死。 没过一会传来大门关合的巨大声响,四周宫墙高深,留下我们这群人插翅难逃自生自灭。 好计谋,想必是我们那位天下第一贤良淑德皇后娘娘的大手笔。 “我们都是无辜的人啊,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有人还在绝望地嘶喊,眼泪从她满是水泡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上那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破衫上。 有的宫人抱成一团,互相用虚弱的声音安慰着,可那安慰的话语里也满是绝望。 有的宫人冲向宫门,拼命拍打着,直到无力摔倒在地上后还不肯放弃,爬起来又一次拍向那扇紧闭的宫门。 我迅速组织自救。 首要是隔离,防止交叉感染。但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费了好一番口舌加上吓唬,才说服三个无症状的宫妇充当我的帮手,做之前让她们做了简易防护措施。 紧接着便以木床为隔离带,重病号集中在左边,轻微病号则集中在右边。 但这些人长年关押,大多或傻或疯,完全不听指挥,对几个太闹腾的只能绑上手脚,结果她们哭嚎得更厉害了。 凄厉的哭喊加上此起彼伏的呻吟,简直是人间炼狱一般。 但关键还得靠治疗。 在现代,孩子一出生便要接种防痘疫苗,天花已经绝迹。 可这是古代,此病致死率极高且易传染,人人闻之色变,也没有什么特效药。 我记得以金银花、连翘、牛蒡子等药材熬成汤药服下,可以清热解毒退烧,但有没有效果因人而异。 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用病人的天花痘痂制成的简易疫苗以毒攻毒。 想到这,我叮嘱助手几句,悄咪咪出了门,闪进旁边的小屋。 这是一间柴房,我扒开柴草蹲在墙根,三下五除二拆下松动的砖块,赫然出现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退路,平时不用,危难之时可以救命。 “娘娘?” “是我。” 早已等候在此的颂芝听见我的声音猛舒了一口气,然后急切地问道:“娘娘您还好吗?听说封了冷宫我都……” “我还好。”我打断她。 时间就是生命,多说一个字就有可能是一条命。 我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但我不想乱了颂芝的心神,她是我在外面唯一的联系。 “你先找到温太医,只问他几十号人命,他若不救对得起医者父母心这几个字吗?” “然后去找苏公公,我需要大量衣物、食物和水”。 “马上去,不许走漏风声。” 我的指令快准狠,说完,不等颂芝复命便将洞口堵上,下一秒就瘫倒在地。 我的情况在恶化,浑身因为发热而无力。 但我的脑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温太医人如其名,温良敦厚,我笃定他一定会施以援手。 至于苏公公,只要不是皇帝下旨封宫,以他的处事原则,应该会帮这个忙。 脸上奇痒难耐,但我强忍着不敢挠,不然留下痘印就糟糕了。 这张脸可是我玩转后宫逆天改命的招牌,一旦毁损,便是万劫不复。 你想啊,历代凡叫得出名号的后宫嫔妃,有美丽动人的,有身段曼妙的,有聪明睿智的,有技艺超群的……唯独没有满脸痘坑的。 妈呀,我可不想当麻娘娘。 很快,汤药到了。 我先和三位助手各喝了一碗,然后分头分发给众人。 不一会儿,苏公公支援的衣物和食物也到了,我立刻让众人更衣,然后将换下的衣物集中在院子角落,一把火点燃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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