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中原中也把面包从地上捡了起来,塞进她小小的手心。 “给,在这里太明显了,我们拿回去再吃。” 附近还有很多类似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有被领养,像地头蛇或者野狗那样,奄奄一息又顽强的生存着。 如果太显眼的话,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届时会有另一批人来抢劫。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不由再次担心起来,他拉着妹妹的手,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身后的小女孩却没动,于是他疑惑的回过头去。 “理见……?” 面包被再度递过来。 “中也的肚子在叫,这个面包是给中也吃的。” 她鼓起腮帮子,像只正在划分食物区域的仓鼠,认真地说道。 后面中原理见再回忆起那天,只记得中也的眼睛红得厉害,虽然用他本人的话说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后面再次提及提起这件事,是她逃跑失败,被魏尔伦送回黑手党的时候。 “其实 我还记得还在贫民窟的时候,有次你给我从外面带了食物,但转眼我又跑出去偷面包,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中原理见被中原中也用力抱在怀里,轻声回忆道: “你自尊心那么强,我以为你会怪我为什么要去偷面包,或者我胃口大,结果你只犹豫了一下,就挡在我面前,威胁那个人把面包交出来,不然杀了他。” 那部分久远的碎片触动了中原中也,他沉默了一下,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想偷那个面包,是为了给我吃。” 他的窘迫被全然看在眼里,而不被他允许使用异能的妹妹其实看到了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她对她的苦难缄口不言,却一直在笨拙的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帮上他。 那些像下水道老鼠的生活,那些四处奔波的生活,都让彼此的生命线互相交织,将掌纹连接到一起。 中原理见突然想起中也给她念诗的样子,已经初具少年轮廓的大男孩抱着书,每念一句就要紧张兮兮抬头看她的反应。 “挚爱之人死去之时,除了自杀别无他法。” “……然而即便如此,罪业深重,一成不变,一无所有。” “唯有变作,奉仕之心。”* 想着想着,中原中也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人生,正如,花嫁御寮。 她记得这句话,当时的她还兴冲冲的问哥哥,如果结合前文,是不是有献给神明的新娘的含义,而哥哥在训斥自己胡说以后,红了耳根嘟囔着说他怎么知道。 花、嫁、御、寮。 听起来好幸福啊,这会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吗?等她完成这个游戏,就能回到哥哥身边了吧? 中原理见恍惚的想着,耳边的声音却愈发嘈杂起来。 “理见?理见?你在听我说话吗?” 耳边哥哥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 “中原?大小姐?啧,别死在这里啊。” 死? 想起来了,她确实快要死了,这一切不过是死之前的走马灯。 视野突然晃动了一下,中原理见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枕在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上。 不是游戏吗。 为什么死亡的感觉,会如此真实? 没有重头再来的选项,没有存档读档的提示,没有好感度的上升和下滑,只能眼睁睁的任由生命从身体里飞快的流逝。 她又想起刚刚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哥哥,他又知道了一些什么呢? 眼前的这个世界……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游戏吗? 好不甘心,自己明明答应了要给哥哥回电话,自己明明发誓一定要和五条老师重归于好。 终于,她费劲的睁开眼,视线无法聚焦,她眨了几下眼,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人。 黑发,锐利的眼神,唇角有道显眼的疤痕,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构成了颇有性魅力的一幕。 是许久不见的伏黑甚尔。 “是谁偷袭了你?” 见她醒过来,伏黑甚尔用粗砺的手指撩开她汗湿的刘海,难得放柔了声音问道。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在看清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时,那份难以置信。 中原理见,那个他靠直觉认为可以活到最后的小病秧子,此时孤零零的躺在血泊中,生死未卜,这一认知让他瞳孔剧烈颤抖了几下。 好在还有气,他撕下自己的衣服给她临时包扎了伤口,但也心知肚明,这么严重的伤势,自己的这点急救手段,对本就羸弱的中原理见来说,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难道就跟赌马一样,运气永远都没站在自己这边,所以连对人的第六感的直觉,都是错误的? 身体越来越冷,中原理见听到伏黑甚尔问自己要不要带她去高专的医务室。 终于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中原理见咳嗽了几声,用力抓住伏黑甚尔的手,喘息了几声:“我知、唔,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人质了,是玛丽的电话。” 玛丽只能靠接通电话定位找到他们,而来电也被做了手脚,人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肯定会不假思索的接通来自亲人的电话,如果这时候没有下一个人接通的话,人质就很危险了。 “?”男人蹙起眉看她,显然不明白她都快死到临头为什么还在关心那些事。 “高专那边已经找到那批人质了。” 中原理见尽量让自己用最简洁的语气解释了一遍,就见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中原理见喘息了几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帮我砍掉黑绳吧。” “离这里越远越好,然后去救人质,多一个人多几分胜算,但是伏黑先生你留在这里,反而可能有危险。” 闻言,伏黑甚尔愣住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兴奋的眯起眼笑了。 大掌落在她头顶用力揉搓几下,让她险些再吐出几口血。 “呵,那就别让我看走眼了,如你所愿。” …… 断成几截的黑绳掉落在地,伏黑甚尔鬼魅又迅速的离开了,重获自由的暗红色的光芒在身体上不稳定的起伏着,中原理见用沾满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静静地等待着。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游戏世界,甚至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 行差踏错,就真的会死。 果然,下一刻,宛如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尖锐的击打着她的耳膜。 如果不接电话,就不会被玛丽定位,只要没有彻底死去,被送去硝子小姐那里,也许还有救。 可是、可是…… 另一边,沉睡中的人苏醒过来,在发现自己身处密闭空间时发出尖叫,有人四处寻找出去的机关,但是这个空间仿佛是为了监禁而生,唯一出去的贴门被锁死,完全找不到任何出路。 时间一长,绝望渐渐地蔓延到了几个人身上。 就在这时,地板和门底下的缝隙里,被塞进几个手机,正是他们所丢失的。 像看到救命稻草那样,众人根本顾不上关心这是不是绑架犯的陷阱,抢回了自己的手机以后,便准备向外界求援。 像是为了给她们希望,屏幕上竟然真的出现了来自亲人的未接来电,有人激动起来,不假思索的准备接起,但电话却自己挂断了,手机再次恢复了无信号的状态 * 而另一边,中原理见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中原理见。” 果然,还是好生气啊,它凭什么,它有什么资格冒充哥哥,阻止自己回家……?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发出小女孩尖锐疯狂的笑声。 “你好,我是玛丽。” “我在你身后。” 人偶小女孩果然再次出现,然而这次,它浮在半空中,那双怨毒的眼眸在看向中原理见的眼神写满疑惑。 这个人类快死了,她刚刚明明已经见了自己一面,为什么还敢接自己的电话? 她对快死的猎物兴致缺缺,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濒死的少女突然拉住了她的脚踝。 那张血淋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唯、有、变、作、奉、仕、之、心。 “领域展开——花嫁御寮。” 人生,就如,花嫁御寮。 中原中也的声音反复在她脑子里回荡,越来越重,仿佛撞起钟声的寺庙,周围的场景倏然变化,被强行拖进领域里,玛丽畸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 在她的纽扣眼里,有众多繁杂的血色落花裹挟着暗红色的光芒组成了身穿白无垢的新娘,中原理见的眼眸覆盖上不详的白色,眼黑已经完全消失了。 每一片花瓣,都由她的骨血塑造。 她、或者称之为祂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好,玛丽……” 根本无法说出其他话的玛丽额头渗出冷汗,而听到她声音的新娘终于有了反应,那双只余眼白的眼眸直直的望了过来。 然后,她向着玛丽的方向优雅的抬起手,像鞠 起一捧落花那样,对着掌心轻轻吹了口气。 周身的落花倏然卷起风声,仿若最锋利的利刃,却又带着万钧之重。 玛丽的手脚被这些花瓣切开,她像是个即将被玩弄到报废的玩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肢被刀锋般的花瓣轻飘飘切断,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在被献祭的花瓣一片片划伤,即将面对千刀万剐结局的时候,玛丽不甘心的看向了那个身影。 即使正在用生命献祭,白无垢新娘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漠然的歪了歪头,视线落到了虚空某一点。 她记得那个方向,那里藏着羂索大人投放的其他咒灵。 ……面前这个咒术师好像失控了? 沉重的足音落在地上,是死神在步步逼近。 最后一只被片碎的咒灵在眼前消失,中原理见面无表情的抬脚准备向校外走去,但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又有人进入了她的领域。 咔嚓一声,颈骨咬合,温顺低垂的头颅被迫扬起,她应声抬起空茫的眼。 来人海拔与美貌都足够优越,正在边向她走来边扯下那根碍事的眼罩,额前雪发垂落下来,无视那些可以轻易杀人的花瓣,无视了周遭的一切,只是平静的注视她,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穿越千年,纠缠着杀意与爱意碰撞上彼此。 白无垢新娘终于有了动作,血色落花倾巢而出,杀机四伏的席卷向眼前的男人! 但是就在这时,眼前颇具危险的咒术师却开口了。 “理见。” 低沉又温柔的语气。 中原理见涣散的瞳孔因为熟悉的称呼闪过了一丝光芒,唇角因为过度透支渗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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