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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敲响之后，室内一片寂静，惊惧之下敦亲王竟失了声。待敦亲王感受到疼痛时，血已经汩汩流了出来。 疼痛的刺激下，敦亲王心神恢复清明，见皇上竟真的毫不留情，敦亲王开始口不择言，对着皇上破口大骂。 皇上不屑地扫了敦亲王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敦亲王福晋何在。”语气平静地仿佛在问，你吃饭了吗？ 敦亲王打了个激灵，猛地闭上了嘴巴，世界终于安静了。 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廉亲王犯上作乱逼宫失败后，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宗姓内不容有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即日起，将允禩更名为阿其那，削去黄带子，革除宗籍，禁办丧仪。敦亲王允锇大行悖逆之事，德不配位，即日起，削去亲王爵位，非诏不得出王府半步。 许是血液流失的缘故，敦亲王只觉得周身冰冷至极，如坠冰窖。 廉亲王、敦亲王既已有了处置，很快便来人把他们抬了出去。殿里躺着的，还剩年羹尧和宜修。 皇上面沉如水，看着宜修的遗体，缓缓说道：“既然她不愿与朕做夫妻，那便将她送还母家吧。” 怡亲王最后看了宜修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敬重这个四嫂的，有手腕有魄力，可惜，造化弄人，三十年夫妻竟成了不死不休的怨偶。 送走宜修后，皇上盯着年羹尧的遗体，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太医刚查出来，华贵妃已有身孕。” 似是说与怡亲王听，又似是说与年羹尧听。短短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此后久久无语。 怡亲王拧眉扼腕，年羹尧不仅是皇上的旧识，亦是怡亲王的旧识，半生战友成了死敌，如何不让人唏嘘。 终于，皇上下了决定：“年羹尧受人欺骗迷惑，误入谋逆歧途。然其终省罪孽深重，于事败之际幡然悔悟，以自戕之举明志谢罪。念其迷途知返、以死补过之态，特赦其亲眷免受株连，以显天家仁德，亦警世人迷途当思归。 华贵妃年氏，纤弱之躯挡千钧之险，柔婉之姿存社稷之安。其忠君之心昭昭，赴汤之勇烈烈，临危不惧，护驾周全，其忠悃之忱，日月可鉴；其贤明之范，六宫共仰。即日起，晋为皇贵妃。赐玉册、金印，位同副后。” “皇上英明！” 皇上仔细把玩着手中的手枪，方才已经见证了它的威力，亲自使用过后，更是无比震撼。 “洋人的手枪已经如此先进了吗，威慑力远比弓箭大的多！方才从天而降的铁疙瘩是何物？竟能成片击杀士兵，实在恐怖！” 怡亲王回道：“回皇上，此乃手雷，不过这是经匠人改造版的手雷，大大提高了使用安全性，投掷更为方便，杀伤力也更强。 我朝禁火器，洋人则不然，他们的王室投入了巨大的财力物力，来研制枪炮火器，确实比咱们的要先进的多。” 半年前，怡亲王秘密从西洋人手里购买了这批手枪、手雷，又秘密挑选人手，训练了一支会使用火器的军队，这些人武艺高强，又有精兵利器在手，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听了怡亲王的话，皇上变了脸色：“十三弟这话，让朕心惊啊！今日，不过一数十人的小分队，轻易便制服了数万叛军。” 第242章 是你亏欠我 皇上眼底有深深地忧虑：“利刃在手，易起杀心。倘若有一日，洋人拿着更为高级的火器来攻打我们，我们可有还手之力啊？” 怡亲王早就有此想法，附和道：“皇兄所言极是！皇兄，臣弟提议，设立火器处，专门研制火器及防御器械。” 皇上重重点头：“好，这事便交由十三弟去办，待谋逆案结束后，你呈一份具体的章程上来。” “皇兄！”果郡王带着人回来复命：“臣弟已经带人将圆明园搜了个底朝天，各处叛军或当场斩杀，或缉拿下狱，保证无一条漏网之鱼。” “好！”皇帝重重拍了果郡王、怡亲王的肩膀：“有你们，朕才安心！老十七，你带人随朕回宫，十三弟，这里就交给你了。” 即便有果郡王的保证，皇上还是不放心，事无万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陵容随时可能生产，皇贵妃惊了胎气，这个节骨眼儿上，决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唯有交给怡亲王，他才能放心回宫整治侍卫处。 怡亲王懂皇上的顾虑，当即应下差事，又将手枪放回皇上手里：“皇兄，这把枪你留着防身。” 果郡王向怡亲王保证：“十三哥放心，只要弟弟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皇上出差池。” 皇上来不及休整，即刻带着人出发，返回宫城。 果郡王带着先遣部队先一步疾行返宫，赶在皇上回宫前，将乱臣贼子缉拿关押，接管了侍卫处。 皇上径直去了寿康宫。寿康宫安静、肃穆，与往日并无不同。太后一身吉服，庄重威严。 皇上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太后跟前，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不待太后叫起，皇上自顾自起身，以一种轻松玩笑地口吻说道：“让皇额娘失望了，这回又是儿子赢了。” 太后掀了掀眼皮：“既有当初，哀家便不惧今日，成王败寇，哀家认了，皇帝又何必假惺惺的。” 太后的冷漠击穿了皇上的伪装：“朕想问一句为什么，虎毒不食子，明明朕也是您的亲生儿子！” 太后抬眸，看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说道：“哀家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忤逆不孝，比不上老十四半分，哪怕你做了皇帝，你也永远比不过老十四！” 皇上被生母的冷漠和疯狂刺地说不出话，怒视着太后，死死咬着后槽牙。 太后旁边有一个茶杯，是她最喜欢的一那个，她的小儿子亲手为她制作的，明明很丑，她却喜欢的不得了！ 不用想也知道，里头盛的是毒药，见太后欲伸手端茶杯，皇上骤然开口：“皇额娘想见十四弟吗？” 太后的手猛地一颤，眼神陡然变得锋利：“你想做什么！” 皇上定定地看着太后：“儿子知道，皇额娘心念十四弟，只要皇额娘认个错，儿子便送皇额娘去景山寿皇殿与十四弟团聚。” 太后警惕地看着皇上：“你有这般好心？” 皇上自嘲一笑，转身欲走。 太后急急起身，叫停皇上：“等一下。” 皇上停住了脚步，却未转身。 太后艰难开口：“老四，额娘对不住你，是额娘错了。” 说罢，太后焦急又期待地看着皇上。皇上浑身猛地一颤，仰起头，好一会儿，才轻声呢喃道：“朕，原谅你了。” “来人，送太后去景山寿皇殿！”留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去，再无一刻停留。 看着大儿子的背影，太后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或许是亮堂的环境让人觉得有安全感，今夜，养心殿里的比平时多燃了一倍的蜡烛，亮如白昼。 苏培盛带着宫人退了下去，亲自守在殿门外。书房里，皇上端坐上首，端妃跪在阶下。 皇上先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自始至终，端妃表现的很平静，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臣妾十七岁进了王府，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皇上老了，臣妾也老了。” 皇上不耐烦与她叙旧，直截了当地问道：“安胎药一事，是你告诉世兰的吗？” 端妃如实回道：“不是，臣妾若想告诉她，何必要等到现在。她绑架了臣妾身边的吉祥，吉祥至今未归，生死不明。” 皇上又问：“西郊大营参与了叛乱，你可知情？ 西郊大营的统领是端妃的亲哥哥。 端妃垂眸，自嘲似的苦笑一声，三十年了，他从未了解过她，或许觉得没必要吧！ “皇上若是信臣妾，便不会来质问臣妾。罢了，没什么好说的，臣妾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苟延残喘十多年的弃子，皇上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皇上皱眉，虽不满端妃的态度，语气却还是缓和了些：“当年之事，是朕对不住你。朕给了你妃位，给了你尊荣，你该安分些的。你不该与莞贵人搅和在一起。” 端妃猛地抬起头，脸色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猛地咳了两声，呼吸也开始紊乱。 一向优雅端庄的她，撑着一口力气，生平第一次大声诘问皇上：“安分？臣妾缠绵病榻，连宫门都不敢出。臣妾还要如何安分？这些年，年世兰一有不顺心，就跑到臣妾宫里发疯，又打又骂，臣妾名义上是妃位，实际上过得连贵人也不如。这些皇上不是不知道，皇上问过吗？” 皇上垂眸，不再看端妃：“那你也不该拉莞贵人下水。” 端妃突然笑了：“经由臣妾改造的替身，皇上不是用的挺舒心的吗？看来，臣妾比宜修更了解皇上呢。” “你恨朕吗？” 皇上这话问的猝不及防，远在端妃意料之外，端妃愣怔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饶是做好了千万次的心理准备，此刻不免还是心痛，端妃哽咽着问道：“皇上，在您眼里，臣妾到底算什么？这三十年的情分到底算什么？” 忆起从前，冰冷的声音，说着无情的话：“当年，你为了家族荣耀，自愿入府。你的三个姊妹，分别入了老大、老三、老八的府邸。你选择了做棋子，又何必来问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事不会尽如你意。” 端妃突然笑了，抹了把眼泪，缓缓直起身子来：“这三十年夫妻，我从未亏欠过你，一直都是你亏欠我，你问我恨不恨。我恨！我只盼与你情缘尽断，永生不复相见。”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在皇上开口阻止前，闭上眼，毫无留恋地仰头灌了下去。 第243章 暖身子的酒 处理好端妃的身后事，皇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咸福宫，今晚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敬妃跟着去了圆明园，现下，咸福宫里只住着惠贵人一个。 虽然时候不早了，惠贵人还是准备了一桌膳食，刚好，皇上带了一壶酒来。 没有宫人布菜伺候，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地坐着，皇上亲自给惠贵人倒了一杯酒：“你做的很好，朕会履行承诺。待你生下孩子，朕会送你出宫。” 惠贵人鼻子一酸：“谢皇上。” “吃些东西吧。”皇上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没有动筷，奔波半日，滴米未进，依然没有半分胃口。 惠贵人起身为皇上布菜，像每一个合格的妻子那般，温柔地劝道：“皇上吃点儿东西吧，空腹饮酒伤身。” 皇上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一日之内，亲眼见证了太多的仇恨、鲜血，皇上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着药效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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