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在炉子上,想喝茶自己泡。” “我不是来喝茶的!”马尔福急切地说。即便再迟钝,现在他也注意到了明显的不自然,“——你的眼睛究竟怎么了?” “我说过,我生病了。”艾丝特尔却只是摆摆手,“没事就回去吧,把门关上。” 马尔福当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他的视线快速搜寻,看到能遮挡半张脸的墨镜在艾丝特尔手边的桌上,与它相伴的还有一颗带着系带的亮蓝色圆球,他上次好像就见过……蓝色的圆球…… 脑海中突然间有了个令人震惊又悲伤的猜测,他张了张嘴,想要向她确认,但又开不了口,最后变成了一阵发抖的喘气声。听到他的声音,艾丝特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上次取血,晕倒了没有?”她莫名地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马尔福用力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没有。”他生硬地说。 艾丝特尔扬起嘴角,居然露出了微笑。“等会儿应该还要去吧?辛苦你了。” 这份微笑在马尔福看来却格外刺眼,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血液究竟会用于什么实验,他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摇椅停止了摇晃,艾丝特尔轻点魔杖杖柄,控制那个沸腾的水壶撤离了壁炉——在上一次治疗过后,她就开始尝试一些不依赖魔眼的日常行动了。茶水缓慢注入杯中,经过前几天的失败,她这次完成得很好,没有一滴洒出来。 花香味的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距离,艾丝特尔伸出手,把茶杯慢慢推到马尔福跟前,“……这是‘选择’,德拉科,我的选择造就了这样的结局。”她一字一句,温和地轻声说道,“对于这个结局,我很遗憾,但我不后悔。” “……” 马尔福彷徨地把茶杯端在手里,他听不懂艾丝特尔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何用意,但对于其中一点,他坚决持反对意见。“……这才不是结局,”他自顾自地摇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你说过,你还要邀请我参加婚礼呢!” 这次艾丝特尔没有再揪着细节不放。她笑着点头,壁炉的火光映照着她微睁的眼睛,马尔福觉得她还是和两年前在长桌边初次看见她时那样光彩照人。 第二次治疗之前,艾丝特尔的血液被送去了圣芒戈做检验。检验结果出来以后,珀特维教授特意赶到霍格沃兹,“如果你还想尝试……”她停顿了很久,才又艰难地说,“站在治疗师的角度……我不建议你再尝试了。” 一整个周期过去,药水中原以为可能起效的成分不仅没有被分解代谢,也没有与她的血液产生任何联合。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继续注射,等同于将过量的未知时间的定时炸弹堆积在身体里,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会展现出无法挽回的负面效应。珀特维努力客观地陈述了其中利害,一席话结束后,她飞快地偏过头,避免了与她灰暗的眼睛对视。 艾丝特尔久久不说话,等到她因为干涩闭上双眼时,“……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珀特维不忍心驳回她的期望,但更不想看到她出现意外。于是她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斯内普,希望他比自己多一些理性,然而,对方却没有和她站在同一边。 “明晚,我们会准时抵达的。”他语气很淡,握着艾丝特尔的手却很紧。 第二次注射的过程和第一次没有什么区别。伊妮德的手依然在微微发抖,流入血管的药水依然凉得刺骨,留观等待的那半个小时依然比过去的每一段半小时都要漫长。同样的过程之后是同样的结果,珀特维支吾许久,这次她无法再说出以“可能”为开头的安慰了。 艾丝特尔善解人意地主动离开了医院,没有戴魔眼和墨镜,沿着墙壁从楼梯慢慢一路往下,独自摸索着找到了冰冷的玻璃大门。伦敦又在下雨,行人撑着伞路过,匆匆赶往他们想去的地方。雨水融进大衣,坠在肩上又湿又冷,她睁着眼睛,就像在观望这幅繁忙无趣的雨景,当身后透明的伞隔绝头顶的雨时,伞下的雨却更汹涌地落了下来。 这是她在那之后的第一次宣泄出心底压抑的情绪。嚎啕的哭声被雨声稀释,合成了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奏鸣,斯内普放下魔杖,双手将她抱紧,把她的脆弱珍重地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过了很久,直到两人都被这场痛苦的雨淋透,“……我累了,”艾丝特尔抬起头,声音疲惫又嘶哑,“西弗勒斯……我想回家。” 斯内普抬起手,仔细抚去她眼尾的水珠,“好,我们回家。” 这场雨或许冲散了艾丝特尔的最后一丝期许,也实打实为她带来了一场严重的感冒。喝了斯内普加紧熬制的退热药,她坐在床上,靠着柔软的羽毛枕头,“我想看看你的守护神。”她突然说。 斯内普俯身,用额头感受了她的体温,仍然高得惊人。趁此间隙他犹豫了片刻,并非是因为不愿满足她无缘无故冒出的想法,刚开始那段时间,她也常常不习惯调整原先的表达方式,比如“看”这个词。 魔眼应该在她的大衣口袋里,而大衣在进门时就被她甩脱了。斟酌的结果是不动声色地将它取回来,他抬起手,想要使用召唤咒,但艾丝特尔的贴近打破了他的目的。滚烫的手在毫无防备的怀中搜索,很容易就抽出了他的魔杖,“我想看看你的守护神。”她把魔杖塞进斯内普手里,又重复了一遍。 喝了药后她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沙哑,至于语气中罕见的懵懂,斯内普倾向于理解为她烧得有些迷糊了。他握着魔杖,轻声念动咒语,丝丝光束从杖尖显现,串联成了一只生动灵活的淡蓝色影子。 “它是什么?”艾丝特尔眨了眨眼,像是想要辨认它。 “是一只小鸟,”斯内普不愿收回咒语,深刻地凝视着她被守护神照亮的淡蓝色眼睛,“……像你一样,很漂亮。” 象征着智慧的渡鸦抖抖翅膀,乖顺地停在艾丝特尔面前,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手背——它在期待自己的伴侣,那个使“它”转变为它的另一只小鸟。仿佛能感受到它的期待,艾丝特尔也抽出魔杖,以标准的手势划出完美的弧线,在一年之后再次念出了那个魔咒。 银白色的蒸汽第一次凝聚成了属于她的守护神。另一只略小的渡鸦振翅而出,优雅又肆意地舞动在半空,雀跃的伴侣紧随其后,两个影子共同拖曳出一道炫目的光。光芒将两人笼罩其间,这份温暖足以驱散外界的黑暗与严寒,艾丝特尔追随着那道光,直到精力不足以支撑她维持守护神的召唤,才在黯淡的环境中不舍地垂下了眼睛。 她重新躺下,把自己缩回了毯子里,“我想听埃尔顿·约翰唱歌。” “……” 这个需求似乎超出了斯内普的能力范围。耳熟的名字,他应该曾在哪里听到过,但当他冥思苦想自己结识的所有“约翰”——从美国的魔杖制作人到赫奇帕奇的五年级男生,没有一个人因歌喉而闻名。一番苦思后,他怀着歉意,准备向艾丝特尔询问更多信息,她体贴的提示却在此时轻声响起了。 “…… ……When stars collide like you and I…… ……No shadows block the sun…… ……You're all I've ever needed…… ……You are……the one…… ……” 熟悉的旋律,悦耳,悠扬,部分歌词同样用哼唱带过,像一道道引人遐想的浪漫的填空题。那个早晨的景象仿佛再度浮现: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子投进厨房,汤锅与坩埚同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她手握魔杖和长勺,转过身笑着看他—— 歌声渐弱,到后面似乎成了意识不清的呢喃,斯内普的思绪从去年冬天回到眼前,发现艾丝特尔不知何时竟成功把自己哄睡了。他不由得哑然,像当日的晨辉一样,俯身吻了吻她降温了的额头。 在清晨的第一声鸟鸣之前,斯内普悄然从床上起身,没有惊动身旁熟睡的身影。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入,恰巧为她左手上的戒指增色几分,他注视片刻,伸出手尝试去触碰那束光——很温暖,和她一样。 轻步走下楼梯后,他在客厅的一角偶遇了那位“埃尔顿·约翰”。黑白肖像被印在彩色的古典的边框内,他戴着一副椭圆框眼镜,双手交叉,目光深邃地盯着镜头。如果没有猜错,这张唱片同样来自那场别有用心的拍卖会,时过境迁,与它同场的拍品中,两件危险的魂器都已被摧毁,而埃尔顿·约翰……真的就只是埃尔顿·约翰而已。 厨房的陈设和去年一样,但托那枚戒指的福,曾经的客人如今已经拥有了操作厨具的资格。门边的挂钩上垂着一张围裙,尽管不会让油污溅到身上,想着她当日的模样,他也尝试了去穿进它……好吧,太紧了,下次采购时得再购买一条更大的尺码。 面粉、蛋液与清水需要像配制魔药一样把握严谨的比例,混合搅匀后缓慢倒入喷过油的平底煎锅里,等到它定了型,小心地翻个面,切记不要破坏其完整性。金黄色的饼皮先在一旁保温,趁着锅中余热再煎上培根和香肠,此时,另一口锅里熬制整夜的酱汁差不多也要完成了。 霍格沃兹厨房的家养小精灵总是把卷饼的秘制酱汁调得偏咸,艾丝特尔对此颇有微词,可小精灵们仍始终坚持着自己对食物的理解。斯内普曾在一个闲暇的午后从长桌边打包了一份卷饼,带回办公室分析了酱汁的成分和配比,并以学术思维推测出了它可能的制作方法。这项理论一直没机会实践,恰好今日有着足够的时间,打开盖子前,他似乎感到了一丝紧张。 香浓的蒸汽散去,锅内的酱汁与原版看上去如出一辙。他拿起干净的长勺,通过不同速度的搅拌确认了它的流动性已达标准,但严格的实验不应只靠观察去判断。于是,他再次把长勺探入锅中,慢慢舀起了一些。 “你穿的是……我的围裙吗?” 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带着惊讶和揶揄的疑问,斯内普惊得手一抖,勺里的酱汁差点洒出来。方才他太专注于早餐的制作了,竟连艾丝特尔走进厨房都没有及时察觉,那个不合体的围裙还滑稽地绑在身上,他感到有些窘迫,想要尽快把它摘下来,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这只长勺的话—— 他愣在了原处,眼睁睁地看着艾丝特尔扶住他握着勺柄的发抖的手,把一侧的发丝挂在耳后,低下头,用微启的嘴唇浅浅碰了碰勺边。 “很不错嘛,大厨师,”她抬起眼,笑着点评道,“比小精灵的版本美味多了,难道是围裙的加成?” 室内食物的香气四溢,手背的触感同样真实,这不是梦境。无需外界的光芒点亮,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此刻正含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等待他对这份惊喜的回应。在最后的理智中,斯内普镇定地放下长勺,接着,他也品尝到了酱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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