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 这应当是他的休憩之所吧? “老先生,赶忙不如赶巧。今日我沛县结交的兄弟们来投奔我。大家不如一起聚聚,这人越多,喝酒吃肉那才叫痛快呢!” 不等田禾拒绝,刘季反客为主,让侍从们多加几个木案,再多备肉菜和酒。 刘季为双方都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樊哙吃了一口用猪油精盐烹饪过的肉食,眼睛骤亮,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口,将它彻底吃到肚子里,这才餍足地舔了舔唇。 “刘季,你这泼皮在咸阳过的竟是这样的好日子!枉我们兄弟几人以为你会被始皇帝砍了脑袋,替你担惊受怕。” “嘿嘿,富贵险中求。好在太子与陛下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乃公这才侥幸因祸得福。”刘季提起这事时,心里也有些后怕。 但好在天幕里犯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陛下若真要追究,杀也是杀不完的,他刘季占了个好时机,嘴巴利索又投诚得快,自然是好处不少。 樊哙接着问:“我听闻沛县的吕氏一族举族搬迁入了咸阳,在太子府内谋事。吕家的那对姊妹……” “嘘,小点声!她们也住在太子府内呢!”刘季环视四周,见布菜的侍从们都下去了,这才微松了口气。 “哟,不是吧,刘季你居然怕两个女人?”曹参见他那夸张至极的举动,不解极了。 刘季现在不觉得怕女人丢脸了。 “她们在替太子管理商铺和各处账务,与府内许多人交好。这是若让她们知晓了,保不准明儿就会偷偷给乃公使绊子。” 他老刘不少要用钱的地方都得和吕氏姊妹打交道。 樊哙有些惊讶:“你都没和吕雉成就姻缘,还得看她们脸色?” 这也没办法,谁让她们姊妹比他投奔公主还要早,管的差事比他还肥呢? 刘季冷笑一声,“冤家,别怪老弟我没提醒你。那两个女人可不是善茬,轻易招惹不得。以后在府上遇见了,最好躲着点走。” 樊哙猛灌了一口酒:“行。” 话虽如此,他对自己前世与他成为夫妻的吕媭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若是有机会,…… 曹参说道:“刘季兄,我们从沛县离去前,曾去你家看望了太公。太公很是担忧你,他忧思成疾,卧床养病期间,一直都是你那外妇曹氏带着孩子侍奉汤药。你看……” 父亲竟然病了? 刘季心里难受:“……此事是我不对,让父亲受罪了。我会命人将父亲和曹氏一同接入咸阳。” 他起初不敢给家父寄信,是害怕老人家路途上颠沛受苦,且担忧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刀随时落下,恐会连累到父亲,让他老人家无法安享晚年。 如今他刘季出息了,也是时候该孝养父亲了。 他看向四周的兄弟们,说道,“诸位放心,你们千里而来投奔我,就是对我刘季的信任。我自然也不会让兄弟吃亏。你们稍作几日,我会尽快将你们引荐至太子面前。” 周勃心中一喜,但随即又露出几分苦涩,“……刘季兄,我没你那般能言善道,恐怕难以受到太子器重。” 刘季很是不解,“你怎么会这样想?” “项羽被逐北地,韩信欲征百越,章邯未被罢官,如蒙恬,蒙毅等名将自不用说。朝中武将能人众多,如今又天下太平,战事不兴,我只有一身蛮力,恐无多少用武之地。”周勃说出自己的顾虑。 一直沉默的田禾说道:“你所言的名将亦屈指可数。秦国疆域之广,岂是区区几个武将便管得?战事不兴,并不意味着秦国不缺武将守卫疆土。” 周勃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神色恭敬了不少。 “感谢老先生赐教,晚辈受益匪浅。不知您在府内所谋何事? 田禾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老夫昨日才来,并未谋事。” “这位老先生是墨家的高人,于机关器物一道颇有所成。”刘季说道。 机关器物之法?不过这咸阳城内确实建造了许多工坊。后世那些精巧的物件让他们格外眼馋,不知太子招募了墨家的能人,能否仿制其中一二,造福黔首。 “我敬老先生一碗。”樊哙乐于和有能力的人结识,当即捧起了酒碗。 田禾婉拒:“我不饮酒。” 樊哙诧异极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会不饮酒?您定是未尝过酒,不知其中妙处。” 曹参也说道:“老先生,您不若喝上一碗,这世间滋味尽在其内。” 田禾重申道:“我不会饮酒。” “这有什么不会的?您只须喝上一碗就知晓了。”刘季是个行动派,当即将酒倒入他的碗内。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田禾叹了一声,端起了碗。 望着这浑浊又散发着淡淡香味的酒,他浅抿了一口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与茶相比,这酒的味道固然别致,但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喝。 “老先生,酒不是这么喝的,要大口吃下方才知其味。”刘季边说,边大猛灌,现场与之示范。 田禾将信将疑,闷口吞下了一整碗酒。 他将碗放下时,在场众人爆发出赞叹之声。然后——他刚放下的空碗,又满了。 “……” “老先生,我就说这酒味道不错吧?来,再饮一碗!”刘季敞着笑脸说道。 此时的田禾尚不知晓,这罪恶的酒桌文化,只有零碗和无数碗的区别。 推杯换盏间,见田禾饮了不少,越发沉默。刘季觉得时机已至,意图套话。 “老先生,你来自何地?” 田禾的眼眸有些迷茫,半晌才回话:“……远道而来。” 刘季耐心地追问:“那是多远?” “……楚地。” 刘季:“那,您为何入咸阳呢?” ……为何入咸阳? 田禾的脑海中回想着这个问题。只可惜,他自己都未能找到答案,又如何能答? 这个问题之后,田禾彻底成了个闷葫芦,呆呆地坐在案间。无论刘季如何试探,皆是不回话了。 刘季有些不死心,还欲再试。坐在附近的樊哙却是不满了。 “老先生都醉了,你总晃悠人家作甚?不如让侍从将老先生扶入内室休息,你和我们猜拳赌酒!” 刘季尴尬地笑了笑,只得作罢。 “好,不醉不归!” — “老先生可是出门了?” 吕媭携礼上门拜访时,见屋门紧闭,便询问侯在门口的侍从。 侍从摇了摇头,“并未看到老先生出去。不过刘季大人此前带着他的朋友在老先生的屋内用膳,老先生宴席间被他们灌了不少酒水,他不胜酒力,午时便在内屋歇下了。恐怕此时还未起身。” 吕媭蹙眉。 竟然给年迈的老者强行灌酒?这个老流氓当真是不知分寸! 但刘季少有对一个刚来的门客如此热情。事出其反必有妖,这位老先生可能有独到之处。 同为太子办事,她自然要与这位先生卖个好。若能亲自见上一面,那是最好不过。 就在吕媭想着是否要让侍从代为转交之时,屋内传出一道淡然的声音。 “门外何人?” 吕媭连忙回道:“太子门客吕媭,特来拜见先生。不知先生可方便?” 门开了,一位面色清癯的老者出现在吕媭的视线中,朝她微微颔首,“进来吧。” 老者似乎刚起不久,眼神还残留着几分倦意,但那份淡然清寂的气质似乎是刻骨子里的,举手投足的仪态都格外引人注意。 “年节将至,我等奉太子之令,特意给府内门客备些礼品。” 吕媭微微愣神,跟在其身后入屋,解释道。 见这位老先生并无异议,吕媭便将所带的礼品放在案上,当着田禾的面打开。 田禾瞥去。 几根金条,珍贵的茶叶,特色的黍米糕,还有一些别致的小玩意儿,以及…… 在望见其中一物时,田禾眼眸微闪,问道:“这份礼品,是府内每位门客都有? “按照府内惯例,每位门客都有。赏钱数额固定,各种小的物件有细微不同。这都是由我阿姊亲手装入的。这茶叶是产自蜀地,份额极少的新茶。她说您定然喜欢,还有这……嗯?” 吕媭这时也发现了一件不该出现在礼品中的物件,有些尴尬地说道,“老先生见谅,我阿姊可能不小心装错了。” 她欲将此物取出,然而,田禾却是缓缓盖上了匣子,说道。 “她的意思我已明了,还请你转告她。在下并无恶意,也不欲在咸阳久留。” 吕媭不解其意,欲要再问。 可是田禾却神色恹恹,明显不予搭理她了。吕媭见状,只好先行拜别。 从田禾这边离去,她便回了阿姊的院子。将对方的原话告知。 “阿姊,那位老先生是你相识之人吗?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吕媭好奇地问道。 “……如今算来,并非熟人。”吕雉说道。 见吕媭一副问不到答案,便誓不罢休的模样,她笑了笑,说道,“你与他见了一面,觉得如何?” 吕媭回忆道,“他瞧着不似山野的农夫,反倒像是林间的孤鹤,气质淡泊冷傲,少言寡语……” 相遇便难以忘怀,但是天幕中又未曾提过此人成就。 吕雉:“能引起太子的注意,又怎会是天幕中的无名之辈?” “阿姊的意思是,他是伪造了身份?”吕媭恍然大悟。 只有在天幕中赫赫有名之辈才需在咸阳内遮掩形貌。如此想来,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若真是他,相貌和年纪怎会如此不符?吕媭突然想起了阿姊在自己礼品中掺杂的那盒脂粉,难道说…… “阿姊既已猜出了他的身份,为何不禀报太子?”吕媭不解。 若真是他,她们岂不是立了大功? “既然我们都能看出,太子又岂会不知?” 吕雉是个明白人,“他们二人之事,我们还是莫要掺和了。” — 次日,田禾便主动求见熙和,意图辞行。 “如此说来,先生是要拒绝我了。”熙和惋惜道,“先生素有才华,却不为天下所用,着实可惜。” “学者非必为仕。” 田禾给出了答复,“太子身边谋士如云,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也不少。” “是么。可先生远道而来,只在城内停留一两日便做出如此决定,是否过于仓促?”熙和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问道。 田禾不答反问:“倘若我执意离开,太子欲如何?” “强人所难之事,未免不美。先生若想离去,熙和不会阻拦。只不过……” 熙和话锋一转,“先生这一走,熙和损失良才,悲痛不已,难免一时疏忽,竟忘了处理颍川郡一带的公务,将本该早早调往此地的农具,良种和棉衣等物拖到了最后。”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63 首页 上一页 1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