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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嬴政将她扶稳后，没有松开牵住她的手。 “……嗯。”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赵玉觉得眼前的父亲确实变了。 以往的他，从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地铁运行几站，再步行几百米，他们终于到了小区。 望着这外墙掉皮，颜色不一的残破建筑群，嬴政的面色有些绷不住了。 没有皇宫也就罢了，他与熙和便是挤在这么窄小破旧之地？ 入小区后，嬴政还时不时感受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是阿玉回来了。婶婶正好买了点苹果，来，拿好。”一个妇人见着他们，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两个苹果。 “不用了，谢谢李婶。”赵玉连忙推拒道。 “唉呀，你这孩子跟婶婶客气什么啊，这又不值几个钱！”李婶强硬地将水果塞到了她的手里。 赵玉见无法推脱，只好再次道谢。 嬴政只在一旁默默围观。 他对这些人并没有印象，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妇人只对熙和有好感，他上去说话，反而多余。 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几回，等他们上楼的时候，赵玉已经捧着许多婶婶阿姨塞的投喂了。 大概是怀中的物件太多，赵玉抱着上楼有些不太方便。 赵玉看向嬴政，试探地请求帮助：“爸爸可以帮我拿一些吗？” “当然。”嬴政唇角微勾，他就等着熙和开口呢。 然而，就在他蹲下身，刚从熙和手里抱过苹果的时候，一声怒吼穿透了楼道！ “天杀的赵政！你这人渣竟然连孩子的吃食都抢！快给我放下！” 一个中年女人从转角下楼看到这一幕，猛地飞奔下来，噼里啪啦对着嬴政一顿输出。 嬴政少有被人如此大呼小叫过。一时之间有点懵。 等他听清楚内容后，不免疑惑，他岂会抢自己孩子的礼物？ 然而他还未开口，赵玉便赶在他之前解释：“刘阿姨，您误会了。是其她婶婶送的东西太多了，我拿不动。这才让爸爸帮忙拿的！” 刘阿姨看了一眼。 物件确实有点多了。 “那也用不着他，阿姨帮你送回家去。”刘阿姨很是和善地与赵玉说完，随即又凶神恶煞地瞪向嬴政。 “赵政，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死性不改，跑去赌博酗酒，你就尽早将你监护人的身份让出来。像阿玉这么乖巧的孩子，我们小区有的是人愿意替你养她。免得孩子一直跟着你吃苦受累！” 看来，赵政这个人在众人眼中已毫无信任。 不过……赌博？酗酒？ 嬴政从她的话语中提取出了关键词，默不作声地跟着上了楼。 在家门口前，刘阿姨仍不太放心地嘱咐赵玉，如果她爸爸再敢酗酒欺负她，一定要跑来她们家里求助，他们会帮她报警并起诉的。 赵玉连连应是，有些尴尬地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嬴政。 嬴政也不催促，就这么耐心听完，亲自送刘阿姨出了门。 屋内恢复了寂静。 嬴政打量了这间压抑窄小的居所，问道：“阿玉，我的确遗忘了一些事情。你可否告诉我，在我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玉犹豫片刻，说道：“爸爸为了赌博发财，找所谓的朋友借了一笔钱。昨几日他们上门催债，你还不起，就借酒消愁，喝多了之后下楼时意外摔了一跤。我放学后在楼梯口发现你躺在地上，脸上全是血，然后报了警，叔叔阿姨们就将你送进医院了。” “……我知道了。” 嬴政并不好赌，但也知晓赌博的危害。所以大秦禁止开设赌坊。 赌博看似赌钱，但其实赌的是命。赢则白日升天，输则倾家荡产。很明显，这个赵政就属于后者。 这也难怪生活在附近的人们看他都是异样的眼神。 “若我想知晓关于世间的一切。该从何处借阅书籍？”嬴政问她。 “市中心的图书馆收录了品类各异的图书。游客只要做个登记，就可以免费借阅。” 赵玉见他神情认真，补充说道，“如果爸爸不愿出门，也可以用光脑查询。” 就是他手腕上的这个物件？ 嬴政从出院后便有感悟，此物确实极为便利。 “如果爸爸忘记了怎么写字，用语音驱使光脑也是可以的。”赵玉想起了他在医院的那番怪异举动。 “……好。” 嬴政先钻回自己的房间，当即按照熙和的指点，善用搜索引擎。 他最先寻找的是关于本朝的史书。 但随着屏幕的滑动，越看越让他感觉到心惊。 这竟已是两千年后的时代！ 此世的大秦，应当是他与熙和经历过的大秦。 史册记载他存活百年，寿终正寝。继位的秦二世，是太子熙和。 嬴政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然而，大秦并未如他所愿传承至万万世，王朝持续了六百多年，因为外戚和皇帝用人不当，外敌入侵等多种原因灭亡。 大秦虽亡，却在历史的长河中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现在的人们都还自称是秦人。 嬴政看到这里时，不免有几分欣慰。 然后再往下看，却让他更加心惊。王朝更迭算是常态，就当他想查阅本朝是哪个朝代，现任皇帝是谁时，突然发现——早在几百年前，皇帝便已不复存在。 书上说，人民推翻了罪恶的皇权统治，摆脱了压迫在身上的大山，将所有的权利都归还给了人民。 短短一句话，令嬴政费解又心颤。 此世，竟已无皇帝了吗？ ……也罢，两千年过去，有新的变化也不算稀奇。前尘往事，终究是幻梦一场，他该学会适应这个时代，为当下而活了。 回家后，他特意照了镜子。发现这个赵政与他壮年时期的容貌和身形几乎一致。 嬴政不知现世的赵政和他有何关系，但既然上天让他留在此地，那么照顾好他此世唯一的孩子，乃是为人父的责任。 嬴政想通之后，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 “……” 他都险些忘了，此世的他只是个平民，衣食住行皆得自己料理。 他敲了敲熙和的房门。 “阿玉，你饿了吗？”嬴政关心地问了一句。 赵玉打开门，说道：“爸爸，我已经在冰箱里拿了营养液喝了。” 营养液？ 嬴政当场搜索，发现此物是这个时代人们为了不做饭，特意发明出来的用于果腹的液体。 但……人怎么能不吃饭呢？ “以后勿要食用此物，为父会给你备好可口的膳食。”嬴政说道。 “爸爸会做饭？”赵玉好奇地问了一句。 印象中，父亲好像从未下过厨房。他们的家的厨房都是一个摆设。 “不会，但我可以雇人做。”嬴政自信地说道。 “可是……爸爸您还有钱吗？”赵玉问了一句。 嬴政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个平民，平民的钱财有限，须终日为三餐奔波，不可随意挥霍。 “阿玉，你知道我的钱存在何处吗？”嬴政不死心地问道。 赵玉：“您打开光脑，再这样……” 在熙和的指点之下，嬴政看到了自己光脑后台上显示的三千左右的资产。 虽然不知道此世的星币购买力，但是嬴政看着这个能轻易数出来的数字，明白自己的资产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如果我们维持最低消费，每日只购买几瓶营养液，加上上学往返的交通费用，水电房租……这些钱大概能够我们生存两个月。”赵玉给他计算了一遍。 “前提是，爸爸不要再拿钱去赌博。” “我会戒赌。”嬴政向赵玉承诺。 赵玉听了他的承诺之后，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爸爸明天能送我去上学吗？” 像是怕他不同意，她又接着说道，“之前我一个人去上学，意外被赵老师发现了。她说我一个人去学校太危险了。如果没有家长愿意送我去学校，她就要和你打电话家访，确认一下具体的情况。” 嬴政听懂了。 所谓的上学，应该是送熙和去当地的学堂。平民子弟能上学来之不易，如果他不遵守规则，很可能会被学院的先生上门责骂。 嬴政当即应了下来：“好。明日几时？”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要到学校，您定个闹钟，最迟七点要起床。”赵玉提醒他。 嬴政当场就让光脑给他定了闹钟。然后对照着时辰查了查，这竟是辰时上课？ 现在的孩子上学起这么晚？ 嬴政说道：“早点歇息吧。” 关上房门后，赵玉捧着妈妈给她买的玩偶，揉了揉自己腹部泛青的部分。 那是父亲酗酒之后，突然失去理智，用酒瓶砸中的地方。虽然已经好转许多，但她触碰时，仍能感受到几许疼痛感。 现在的父亲给她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但，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她感到安心。 如果可以，赵玉希望，那个好赌的父亲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嬴政这一晚都在利用光脑研究当今社会，彻夜未眠。 他已经弄清楚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赵政，今年三十多岁，学历本科，毕业于外地的某所重点高校。大学时期因样貌出众，气质不错，与校内谈吐优雅的校花一见钟情，很快便陷入了热恋期。 校花是豪门出身，而他却因父母早亡，家中无人扶持，家境贫寒。两人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 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时，校花的父母起初并不同意。然而校花却宁愿拼着与家族决裂，也执意要和他结婚。对方的家长相当无奈，最后只好妥协。 婚后，他们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然而，等妻子孕有孩子后，一切都变了。 因工作等诸事不顺，赵政的本性暴露，开始染上了赌博和酒瘾，输了不少钱。 妻子一开始还会劝他不要走上歧途，并且用自己的钱给他填补赌博导致的亏空。 随着他屡教不改，嗜赌成性。酗酒之后甚至还敢搞家暴，妻子终于忍无可忍，收集了相应的证据，去当地法庭起诉，强制解除了二人的婚姻关系。 等法庭宣判时，赵政厚着脸皮，说是知错会改，期望妻子能回心转意，甘愿放弃所有财产，以强行留下二人的孩子——阿玉。 然而，事与愿违，妻子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即便将孩子留在赵政的身边，也毅然离开。此后二人便再无联系。 赵政离婚之后，更不知悔改。经常因为酗酒赌博，忽略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喝醉酒后，对孩子动辄打骂的事情也做了不少。难怪那次他刚醒来的时候，熙和会是那样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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