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抻了抻裙子,“也许我该做出某些改变了,我应该杀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祝你好运。”哈尔芙抬起手,比了个手势,“希望你能顺利杀掉他。” “难道他是什么谁的信徒么?”少女微微回过了头,偏过了眼睛。 “不是。”哈尔芙说,“难道你没有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么?” “他没有任何信仰。”少女思索了一下,“所以你为什么要祝福我能顺利杀掉他呢,好像这件事有什么难度一样。” 他们杀死表世界的人类,就如同人类掐死一只仓鼠。 只要握在手心,略微用力一下就够了。 这种事情,还用得上这么郑重其事的祝福么? 哈尔芙笑了笑,勾起了绯红的嘴唇,“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这孩子还年轻的像块玻璃一样啊,哈尔芙忍不住想,她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早就忘记自己的童年时代了,不知道是不是像卢纳这样纯粹的,透明的,对一切都是懵懂的,只有最天然的怜悯心和最天然的残忍。 她还不懂剥夺生命的感觉。 也不懂挽救生命的感觉。 不知道那位名侦探能否阻止剥夺生命的快感比挽救生命的温暖更先进驻这个少女的灵魂。 她可不止是月亮,哈尔芙想,卢纳是最后诞生的王,是印证着最不祥的数字诞生的十三之王。 现在的她既没有确定的性质,也没有被册封。 她拥有一双窥破真理的眼睛,和能烧尽一切的业火。 可以说诞生之时一半是残忍,一半是慈悲。 她很期待人类的作为。 他们最终将饮下他们酿造的酒液,就是不知道是甘美的,还是苦涩的了。 “我还以为你会去阻止一下她的杀戮欲望呢。”哈尔芙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没有回头,长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首先,她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并非杀戮的欲望,只是某种渴望与欲望结合的激烈情绪,她将它判定为极端,而她所知道的最极端的事情就是杀戮。” “你说的没错,不愧是救济王,我们中信徒最多的。”来者是个英俊的青年,然而他的一半身子却是亮晶晶的,破碎着又不断被拼凑起来的碎片。 “你的信徒也不少啊。”哈尔芙笑了笑,“瑞尔,或者说,昨日王。” “在伦敦有生意了?”她问道。 “还是位异常尊贵的信徒呢。”瑞尔坐了下来,他身侧浮游着的碎片不断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图景。 昨日王。 以镜子和迷迭香为标志的王。 此为这个青年的称号,当世人想要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或者想要沉浸在旧日好时光之中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在镜子的碎片中出现。 “所以你觉得,如果卢纳真的杀了福尔摩斯,”瑞尔心不在焉地说,“她日后可能需要我来给她调理调理。” “不至于。”哈尔芙淡淡地说,“她现在还没有那种智识。” “所以还用不到你来调理。” 华生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那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女正站在小厨房里,认真地对比着每一把刀。 “怎么了,卢纳。”他俯下身,“你想要吃什么吗?” “这把是面包刀,”栗色头发的青年医生耐心地说,“这把是用来切牛排的。” 少女抬起头,在一片寒光闪闪的金属中,露出了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谢谢,那么请问杀死人类哪一把最好呢?” 华生一瞬间怔住了。 大多数时候卢纳都是安静的,听话的,甚至会照顾别人情绪的,所以华生经常会忘记这个少女从不是人类也没有可能成为人类。 而且她年纪尚小,就算是人类幼崽也会保留着作为猎食者的天然的残忍。 更何况是她呢。 华生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唉,你打算杀死谁呢?” 在少女回答之前,华生听到了门的响声,和自己那位朋友熟悉的声音和声调,“华生,今天的报纸取回来了,我看到了你的文章。” “不得不说,你这次算是超常发挥,我感觉这简直可以和弹簧腿杰克之流的故事并列伦敦都市传说了。”福尔摩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女拿起了一把切肉的刀,然后径直推开了门,走到了正把外套扔在沙发上的青年的身后。 “等一下,卢纳。”华生焦急地喊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今天打算杀掉他了。” 这个少女对于问题从来有问必答,于是她手中的刀将将勾破了黑色马甲的表层,福尔摩斯转了过来,在腰侧划出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屋内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卢纳眨了眨眼睛。 “哈尔芙和我说,想要成为新的偶像杀死旧的偶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卢纳坦诚地说,她的声音依旧悦耳好听,甚至还带着几分兴致勃勃,“所以我要试试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卢纳小姐。”灰瞳男人闻言快速地笑了一声,然后放下了对这把刀的警惕性,继续转过身把他带回来的书和文件放在桌子上。 “在我过去破获的五十三件案件中,只有四件属了我的名字,剩下的四十九件警方获得了全部荣誉,所以我并不是什么旧的偶像,也没办法达到您希望的效果了。”灰瞳男人自顾自地解着领带,“华生,你不看看自己的文章么?” 华生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个少女的身上,卢纳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刀柄,亦步亦趋地跟在灰瞳青年的身后,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困惑,似乎在竭力把警方这个词和她见过的脸联系起来。 华生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于是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上门了么?” “有趣谈不上,只是不得不去。”福尔摩斯说,语气中沾上了几丝抱怨,“毕竟这位委托人我无从拒绝。” “你无从拒绝的委托人。”华生挑起了一根眉毛。 “是我委托的。”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而走进来的是一位黑衣的政府官员,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女身上,“您就是卢纳小姐吧,幸会。” “我是麦考夫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我郑重向您提出交涉,我这里有个极好的机会,所获得的荣誉与声名远超过杀死我这位不争气的弟弟。”他温文尔雅地说,鞠了一躬,“我们的王,也就是维多利亚女王陷入了麻烦。” “如果您能拯救我们的王的话,必然这个国家都会对您尊重无比,都会记得您的大名的。”麦考夫不疾不徐地说,“我也会代表大英政府对您表达感谢。” 少女疑惑地歪着头,然后她看向了福尔摩斯的眼睛,似乎想询问他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空头支票。 夏洛克福尔摩斯笑了一声。 “他说的没错,我用尽一生都没法拥有女王那样的声名和地位。”他笑着说,“她是个我们称之为王举国敬爱的女人。” “女王,”卢纳咀嚼着这个名词,然后小步跑回了小厨房,好好地把刀插了回去,“那就带我去吧。”她抬起了明亮而期待的眼睛,“我要试试。” 麦考夫静静地垂下了锋利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没有半分说谎,仅仅这么几句话几个动作,他就确定了这个少女的确不是人类。 而是什么巨大的,可怕的,不可名状的生灵。 幸而也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并非什么不可理喻的恐怖本身。 “也许可以把她当作一个女孩来看。”夏洛克福尔摩斯说。 麦考夫用手杖敲了敲帽子,“上次我这么想说些什么,还是女王说她的白狮子是温顺的小猫咪。” “你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的,哥哥。”夏洛克福尔摩斯不打算和他讨论女王的宠物,只是简短地回答道。 他说的没错。 的确也姑且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来看。 只是,麦考夫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捡了个不小的麻烦回来。 “三天前,女王自从收到了一份礼物之后就陷入了昏睡。”麦考夫开口简短地介绍起了情况,“那份礼物是一面镜子。” “一面黑色的,照不出人影的镜子。”麦考夫说。 “那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女王居然接受了,还使用了?”华生问道。 “据可靠的消息。”麦考夫补充道,“这面镜子,正是女王自己求购的。” “有人设法弄到了它,然后将它赠送进献给了女王。”麦考夫说,“而那个人并不知道这面镜子的用途,他得到的只有镜子外形的描述。” “我所知仅限于此,”麦考夫风平浪静地说,“恐怕这是只有卢纳小姐才能看清的真相了吧。” 这个少女显然对他这份恭维感到了快乐,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然而很快她低下了头,将头埋在了膝盖里,莫名其妙地掉起了眼泪。 少女很快哭的肩膀都一抽一抽的,华生将手帕递给了她,轻声安慰着,过了一会少女含含混混地说,“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否则是出卖朋友么,福尔摩斯想,灰瞳男人短暂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少女的头,“走吧,去看看女王殿下,不用你直接说出来的。” “证物,证人,和逻辑会把真相呈上来的。”他说道,“这不是你来到这里想要学会的东西么?” 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灰瞳男人对着哥哥轻微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搞定了的表情。 第7章 “对外宣称你们将和女王共进晚餐,所以余下的时间可以准备一下。”麦考夫说,用手杖点了点帽子,对着少女低了低头,“祝您旗开得胜,卢纳小姐。” 少女明显被他的支票弄得云里雾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出着神,内心深处似乎在经历激烈的搏斗。 华生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卢纳,你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吗?” 卢纳点了点头,“不会动了,被消灭了,然后会烂掉,最后变成尘埃也变成万物。” “是这样的么?”她认真地问道。 华生也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你自己能肩负起死亡么?” 卢纳思考了一会,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少女低下了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女王为什么要那种东西呢。”她轻声说,“黑色的镜子。”她重复着几个要素。 “你已经知道是谁的东西了是么?”华生问道。 “嗯。”少女点了点头,“但是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她伸出手握住挂在脖子上的小钥匙,“那么就不该去什么白金汉宫找女王了。” 正在翻阅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破旧书本的福尔摩斯从纸页上方露出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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