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毛、鼻梁、紧抿的唇、下颚线,一切都是锋利的。 唯独那双眼,眼尾猩红似愁非雾看着她,眸光泄露几分他的坏情绪,却为她点起盏灯。 孟令慈回过神,从她的口袋掏出暖宝宝,塞进他的手心里。 那些让他脑袋痛的想法突然搁置,被手中一触即分的柔软排挤到烟消云散。 “你手都凉成这样,还给我?”他丢回去,闭上眼睛靠着沙发上,告诉自己到此为止。 “不是吗?”怕他听不清,孟令慈凑近些说:“我看网上是这样教的。” 上次被喊过来太匆忙,只来得及买醒酒药,回去后她就上网搜了很多资料。她没照顾过人,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看到资料里说有,抱着不出一丝错的想法学了。 “不对的话,你教我。”孟令慈是个十分好学的乖学生,“我下次就不会这样。” 权至龙混沌的大脑慢慢加载,“不教,教会,都给别人了。” “什么别人?”孟令慈回答,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失恋了吗?” 刚刚看明白的苏荷一声轻笑,起身离开,关上包厢的门,把空间交给他俩。 权至龙睁开眼看她,人都快醉倒,灵魂还撕扯着说:“莫呀?” 不是吗?孟令慈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他发在ig上的歌,媒体像闻到血腥气的食人鱼,硬是在年末这种各家抢头条的时期给他开了块头版,说他失恋,又扒他的女友是谁。 孟令慈一脚踩进这个圈子,也多多少少看见了些。心脏有些酸涩,又清楚她没有什么资格问这些,于是像惯常做的那样,把情绪压下去,压得久了,就没有情绪。 她从口袋里掏出有她体温的解酒药,打开递到权至龙面前,“给。” 权至龙眸光闪了闪,敛下眼睑,看着面前的药,下颚线绷紧,低头喝了。 她本意是递给他……孟令慈稍稍有些惊慌,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身体仰向他,另一只手也放在他唇下护着,偶尔碰到,她被烫得一惊。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权至龙顺势枕在她的肩上问,瞥见她颈窝里的一颗小痣:“打算学会后照顾男朋友吗?” 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处,孟令慈僵了下,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带着香水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她。 意料之外,她并不反感。 她也没办法忽略。 “怎么不说话,嗯?”权至龙看着她垂下的黑发,缠在指缝间玩。又猛地停下,勾在手心里晃了晃,无声地催促,“还是……被我说中。” “是有新闻乱讲吗?”这几天她没什么心情冲浪,不知道媒体又引导了什么,“好冤枉,我没有男朋友。” 话音落下,她想起上一次这个词在她口中说出的瞬间。 她有,她的男朋友,还是靠在她肩上的这位。 孟令慈眼睛睁大,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推开他。 大脑紧急播报,担心他摔倒又赶紧去拉,刚牵到指尖,头皮一痛,两个人双双摔在沙发上。 “好了吗?你的车钥……”苏荷推门而入,瞳孔微缩,手中的酒杯轻颤,差点扔地上。 他立马换了个说辞,“这对打算殉情的小情侣,你们选错地点了。” 现在、也很想、有个地缝…… 孟令慈闭眼一阵绝望,兵荒马乱从权至龙身上爬起来,碰到哪都感觉不对,几秒钟人就变成一个番茄,“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无意的。” “没有男朋友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你因为这个推我。”权至龙胳膊撑在沙发上,身上凛冽的寒意消失不见,“好痛。” 换来苏荷一个白眼,摔沙发上哪里痛,这都几年了还是这样。 “走吧,我们走吧,快走吧。”孟令慈起身轻晃权至龙的手,好想逃。 她没话说,她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她能不能为了撒一个谎,再撒一堆谎来圆还未可知。但谎言被当事人提起,不仅尴尬还没有地缝躲的惊吓她再也不想经历。 权至龙拉着她的手起来,把她衣服的帽子盖在她头上,虚搂她的肩。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慢慢填充她的心脏,在这个不安的环境里,他身边是例外。 “头好晕,好难受。”酒精是个好东西,权至龙为自己的试探找了一个相当说得过去的理由。 苏荷转过身关门,没眼看,他收回刚才那句话。不是和之前一样,是比过去还过分。 他喝醉后一直喊孟令慈的名字,他看不过去拿了他的手机给人家小姑娘打了电话,听到会过来接就不喊了。 真是,推什么呢,想见打个电话的事。苏荷不理解。 “哦对了。”孟令慈从口袋拿出多余的解酒药,她上次没想太多,有点着急,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做好。明明也有其他人,自己不能只想着权至龙,这样让他不好做。 不过这次就不会了。 孟令慈戳了戳权至龙的腰,“你把这个给苏荷前辈。” 给谁?要给什么东西?权至龙莫名有了危机感。 他睁开眼,很普通的醒酒药,放了心,“你给就行了。” “你给吧。”孟令慈说,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还是由他来转交比较好。 一打开门,之前只能算嘈杂的音乐又高几个分贝。 孟令慈想起自己的包,“你站好,我过去拿下包。” 她转身回了包厢。 权至龙:“给,我们令慈准备的,她细心吧。” 苏荷去接,看见他这春风得意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样,没忍住问了句,“在一起了?” 这次有进步,他在几壶开了的水里,精准挑中那壶没开的。 权至龙笑了下,眉峰微挑。 “你倒是给我啊。”苏荷道:“别拿在手里不放开。” 权至龙:“这是我们令慈的,我没打算给你,就是让你看看我们令慈这个人有多么好,想喝自己买,又不是没钱。” 说着,他直接揣回自己口袋。 苏荷移过眼神,对他谈恋爱后又上了几个等级的占有欲表示无语,“对,我……你、你们令慈,好了吧。” “你可能需要复习下韩语的人称词。”权至龙重申,“不是你们……” 孟令慈推开门,看着挡在门前的权至龙,小声问了句:“那是什么?” 权至龙:“没什么,我头好晕,站不稳。” 没等他说,孟令慈扣好自己的帽子,走上前扶住他,“苏荷前辈再见。” “再见。”苏荷摆摆手:“有机会再讨论代词的事。” 苏荷的提醒不无道理。 权至龙靠在孟令慈 肩上眯了眯眼,如何把我们令慈变成我的令慈,这是个问题。
第20章 要听到我的心跳吗?…… 车子停下。 车外冷白色的光线很刺眼,可车里不是。 略微昏暗、温暖,还有……他身上的香味,这里是除权至龙的家以外,第二个打上他烙印的私人领地。 孟令慈看向副驾驶上的人,回来一路没人说话很安静。现在车停了更安静,都能听见权至龙绵长的呼吸。 他闭着眼,头枕向一侧,应该是睡着了。光沿着他精致俊秀的轮廓一点点描摹,不管是不是在舞台上,他都是光的宠儿。 于是她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和他同频。 孟令慈伸手,在权至龙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脱下自己的外套,正准备往他身上盖。 她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举着衣服僵在原地。 “令慈”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后,权至龙眼里的寒芒瞬间融化,“口红。” 他伸手,十分自然擦掉孟令慈唇下晕出的姝色。 他体温略高,又喝了些酒,温度会更高。 孟令慈纤长的睫毛闪了闪,屏住呼吸,他的动作在她脑海慢动作放大。 看得出她今天来得匆忙,总是打理很好的长卷发被挽在脑后扎成一个慵懒随意的蝶形髻,手里拿的外套也不是她总穿的浅色大衣,而是一件黑色皮夹克。 “还不快穿上。”权至龙轻笑,她真的有做过功课。 伴随着衣服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权至龙靠回椅背上,盯着眼前的空旷。 刚才的触碰轻得像蝴蝶振翅而过的梦。 可是……权至龙敛下眼睑,看见指腹上的一抹红痕。拇指按在上面,属于她的颜色一点点晕进他的指纹里。 “好了。”可能是刚才,也可能是只有两个人的环境,和之前相比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加上权至龙在她身边,她没办法理清自己的思路,也找不到哪里不对,“我……” 她想离开。 权至龙轻笑,偏头看她,像不知道她的拘束,引导她慢慢习惯:“不能这样知道吗?” 孟令慈:“……哪样?” “男人喝醉酒喊你去接,你就去。还有……”权至龙晃了晃孟令慈的袖子,“担心他着凉给他盖你的衣服,盖了一次就会惹出大祸。” 想要第二次、第三次,试探给不给,再往后可就不止这么简单就能打发。 “那帮你盖什么?”孟令慈问:“毛毯吗?那我下次准备。” 她的眼神太清澈,像一块透明的冰,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权至龙失笑,拉着孟令慈的胳膊挡住脸笑倒。 “我的衣服很干净。”孟令慈解释,“也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可能……会有我掉下一两根的头发,这个很好处理。” “算了算了。”权至龙,“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有别的男人喊你去接,你拒绝就好了,理由我想想……” “没有别人。”孟令慈解释,“我只会这么接你。” 她说得很随意,像在说今天真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平静的湖水里扔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权至龙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嗓子一片干痒,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也只这么接过你。”孟令慈靠近了些,看着权至龙说。 权至龙闭上眼,半张脸匿在阴影里,半张脸袒露在孟令慈的视线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秘密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再也无法坦坦荡荡,说孟令慈只是他很欣赏的后辈。 第一次见面的惊艳,之后几次接触的好感……这些情绪都可以藏,甚至等它们斑驳寡淡,最后褪色。 权至龙清楚,现在再也藏不住,还叫嚣着要剖开给孟令慈听。 可偏偏,她本人没这个心思。 还理所当然对他好,完全不知道这些隐喻什么,有多么让人在意。 孟令慈:“没人值得我这么做,除了你。” 她还在不知死活地说着他在她世界里的特殊性,唯一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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