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玻璃门隔不住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让春烟感觉热得有些坐不住板凳。 她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咔哒——” 锁舌被拧开的声音响起。 挂着水珠的手臂推开了浴室的门。 白皙的皮肤透着热水浸泡过的浅淡红色,说是秀色可餐也不为过。 她的视线忍不住跟随着男人裸/露的手臂肌肉线条慢慢上移,想要看到更多,却不料下一秒就听到了“咚”的一声。 “嘶——”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春烟慌忙跑了过去。 浴室的门不算矮,日本普通公寓基本都是这种高度,但五条悟每次进出,门框都会蹭过他的发梢。 毕竟,他实在是太高了。 而十年后的他,比现在的他更高,结果木质的门框就越过了发梢,直接撞在了头上。 “春烟——”他拉长了音尾喊她的名字,然后说,“好痛喔。” 明明是快三十岁的男人,但撒娇的声音比十几岁的他甜多了,感觉放在化验单上保底是5个加号的水平。 男人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脑门。 虽然一时之间分不出有着无下限的他,到底是装疼还是真疼,但春烟还是很紧张他的一切。 她扶着男人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小心地拨开他湿漉漉的额发。 果不其然,就看到白瓷般光洁的额头红了一片。 “有一点红,”春烟对他说,“我去拿消肿喷雾。” 然而,她刚转过身,腰间就搭上来一只手。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拽了回来。 五条悟好像总是喜欢这样拽她。 相对于日本成年女性的平均身高,春烟绝不算矮,只是有些偏瘦而已。 但对五条悟来说,她就显得格外小巧。 他喜欢握着她的腰,让她没办法离开他的掌控,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再用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如果是十八岁的五条悟,春烟现在已经习惯了。 她会把他的行为当做撒娇的猫咪在蹭人,心里甚至会有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但无论是什麽感觉,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漏掉了一拍心跳。 可是对于面前这个比她年长七岁的男人,春烟很难保持平常心。 他的肩膀更宽,身量也厚实了许多,抚过那层肌肉时有一种过电般的感觉,顺着掌心直抵心扉,酥酥麻麻的,电得她有点头晕。 通俗点说,大晚上的,她被这个五条悟撩得有点受不了。 “好神奇的反应,”苍蓝色的眼睛盯着她,莫名有一种戏谑的感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春烟,真有趣。” 说完,他完全放开了她。 修长的手指捏住袖子的一角,从春烟的怀里抽出一件宽大的居家服。 浅色系的纯棉衣摆滑落,遮住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散发着成年男性荷尔蒙的上半身。 毛茸茸的银白色脑袋从领口探出来,然后他甩了甩头,不再滴水但依旧湿漉漉的发梢晃了晃,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白色的残影。 实在是……太像猫了。 “那个……头、你头上的伤……” 春烟感觉脑子有点蒙,说起话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里吗?”五条悟撩起额前的碎发,然后挑眉,对她说,“其实没那麽疼,骗你的。” 春烟:…… 她深呼一口气,总觉得被对方牵着走了,没由来地有些火大。 “哇,这个表情更有趣了。” 他像是发现比刚才更好玩的东西似的,直接整个人贴了过来,瞬间拉近两个人之间本就暧昧的距离。 温热的呼吸拂过,烫得人心尖发痒。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强烈了。 春烟知道,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 他的笑意越重,就显得那双眼睛越发深邃。 五条家六眼特有的苍蓝色眼睛,如同天空陷落后折射出的阳光碎片,美丽且让人捉摸不透。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形遮住客厅天花板上的唯一光源,大片的阴影如山一样压过来,深邃的眼睛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修长的手指抚过女人柔软白皙的脸颊,然后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 明明在几秒钟前,她还觉得他好像一只猫,可现在却让她产生一种生理性的畏惧感,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让春烟觉得害怕。 他的脸和学生时代比起来,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但其他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他的手,和他的脸就像属于两个人那样差别巨大,指腹带着偏硬的茧子揉着她的唇,明明是很轻的力道却让她感觉到细微的刺痛。 这种痛让她心脏狂跳,随之脑子里一片空白。 “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春烟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她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小小的客厅里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了手机。 翻出手机的滑盖,就看到亮着暖色光线的屏幕上,显示着“妃知礼老师”五个汉字。 春烟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手机,顿觉眼前一黑。 妃知礼,咒术界独立组织“窗”的负责人之一,在总监会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御三家之一加茂家的现任家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同时,她也是春烟的联系人。 春烟不知道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和未来的自己目前是什麽状况,但她觉得,这个秘密应该一直是秘密。 以五条悟的脾气,他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大概率死的人不止她一个。 “不接吗?”见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五条悟这样问她。 春烟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重新坐回沙发状似乖巧的男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春?这麽久才接?” 对面的女人很警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五条悟拿起白瓷质地的咖啡杯,轻轻地吹了吹泛着热气的牛奶。 那是她在他洗澡时准备的,还加了三倍量的糖块。 他如同一只触觉敏锐的小猫,轻轻地试了试温度,而后像被烫到了似的,抿了抿唇,又对着热牛奶吹了两下。 “妃老师,”春烟不着痕迹地暗示着,“请问‘窗’有什麽新指令吗?” 她刻意提到了“窗”,免得对方问出五条悟的问题。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天的任务已经让秘书发到你的电子邮箱了,但是地点在新宿的商业区……”她顿了顿,然后说,“千万不要忘记放帐。” 新宿不比东京都外的落寞县域,人口稠密程度当属世界前列。 五条悟又有着甩掉辅助监督后忘记放帐的黑历史,这种嘱咐听起来没什麽问题。 春烟按下了手机键盘上的红色按钮,挂断了电话。 她将目光落在五条悟的身上,穿着家居服的男人似乎刚把牛奶吹成正好的温度,正在享用睡前的加餐。 很好,他应该没有注意到什麽不对劲。 春烟松了口气,跑回卧室去帮他打地铺。 他洗澡之前,春烟曾经问过术式的持续时间,但五条悟似乎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只说应该很快就会回去。 和五条悟交往之后,他经常找各种理由蹭住在她这里,就连衣物之类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倒也方便了这位不速之客。 “春烟。”五条悟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她头都没抬,但是及时应了一声。 这个五条悟叫她名字的时候,尾音总是比她所熟悉的那个五条悟说得更重一些,好像钢琴低音阶的琴键拖出了更长更重的音色。 “在我面前,你不用这麽小心。”他的声音比刚刚更沉了一些。 “‘小心’什麽?” 春烟放下手里的被褥,重新抬起头看他,突然感觉好像有什麽东西塌了下来。 “轰隆隆——”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闪电与雷声都持续着。 “我知道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重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你是她安排的人,我知道。” 这一刻春烟终于知道,到底是什麽东西塌了。 天塌了。
第3章 春烟有时候会很怕五条悟。 这种感觉和其他人对五条悟的忌惮或是恐惧不同。 她怕他,不是因为他是六眼,也不是因为他天生强大的术式,而是来自于她心底对谎言被拆穿的担忧。 这种担忧,在春烟看到他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自上而下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会到达顶峰。 她害怕这样的凝视。 尤其是当她在夜里被剥掉所有的衣服,仿佛每一寸皮肤都被他看透。 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好像也会随着欲/望的蒸腾,全部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放轻松一点,”五条悟有些好奇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说,“我明明什麽都没做呢。” 她有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微蹙的细眉会让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更加无助,让人不忍心对她过分苛责。 属于特级咒术师的宽大手掌抚过细白的脖颈,感受到白皙而柔软的皮肤下包裹着的颈动脉,流淌着汩汩鲜血。 五条悟被她的样子弄得没了脾气,无奈地说:“拜托,不要这样啦。” 他握住了女人颤抖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又安安稳稳地把她放下,让她沿着床边坐稳。 而他自己则屈膝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仰着头看她。 这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特有的温柔,也是他在与星野春烟相处多年的经验里知道的,最能让她放松下来的状态。 她起伏不定的胸口慢慢平复了一些,眼眶附近红红的痕迹也消下去了许多。 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眼波流转间好像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 但她踌躇了很久,最终才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麽发现的?”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细声细语地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春烟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求饶还是赎罪,都不是重点。 未来的她被未来的五条悟拆穿了真相,不代表现在的她也失败了。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避免这个失败在自己的身上出现。 但五条悟又怎麽会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银白色的睫毛微垂,然后轻笑一声,对她说:“秘密。” 春烟咬了咬唇,拐了个弯再度试探着问他:“那……你是什麽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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