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将那把刚擦好的旧枪递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将手上准备好的硬币给他。 “等这几位客人结束了,把剩下的打掉吧。” 最后,他也没提收钱的事情,甚至当我伸出拿着零钱的左手想说点什么时,他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离开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再把钱放到篮子里好了。 这样打算着,我终于将注意力放到正在准备射击的几位客人身上。 和我一样,他们也是刚放学的时候,算算时间,从我‘逃训’、躲进柜子、遇见木兔再马不停蹄地离开学校坐电车赶到这里,就算是进行地再晚的社团活动,差不多也都该结束了。 也不知道木兔的‘普通’扣球练习地怎么样了。 砰—— 和我这一年来一直用着的竞技用枪不同,气球摊上的**是经过改造的,年纪至少也是‘大人’级别的,所以比起赛场上那些干脆利落到显得咄咄逼人的枪声,这样的声音虽然带着明显的杂音——大概是因为那些已经不那么严丝合缝的零件,但在我看来,这样的声音,反倒离噪杂的范围更远。 单独响起的枪声证明着,这一发没有对木板墙上的球造成任何伤害。 被同伴围住的男生发出懊恼的声音,但这才是第一发,所以夸张的反应也没有持续太久,在他身边有一位棕色寸头的同学甚至还鼓励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重新调整姿势以后,他又连开了五枪,其中两发都击中了,就算加上运气的成分,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尤其是和最开始的我比起来。 现在,在这个地方,我不知道第多少次,但算上时间上的间隔,也是久违地,我想起曾经困扰过我的一个问题。 铃木老师到底是怎么在这里发现我的‘天赋’的。 是因为视角、或者说角度的不同吗? 或者说是视野——在射击运动的领域,人们更常使用这样的说法。 我没有失去耐心,在决定来到这里以后,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但为了验证一个刚刚产生的猜想,我放下店长递给我的,重量熟悉、声音大概也会和刚刚那个男生打出的响声一样——不会对我造成这一年里反复上演过无数次的‘干扰’,或者说压力。 用这把枪是更安全的选项,也更符合我来到这里的目标——‘和以前一样’。 但是这一次,我突然想起下午那句让我逃跑的话。 也许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制造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以回到我最熟悉的状态,能轻松射击的状态。 难道真的是诅咒吗? 我这样想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将背在身后的枪匣放到地上,在明显到绝对无法忽视的各种有意无意地注视中,组装着属于我自己的枪。 不是熟悉的场景,更非专业的距离和射靶,完全开放的公园里也完全谈不上安静。 身上也没有稳定躯干的射击夹克,刚刚结束射击的同龄人在旁边看着我,我发现了。 我想要出风头吗? 不知道,但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结果很大概率是一塌糊涂,就像当年在这里,我向铃木老师展示过的一样。 我将组装好的气步/枪端起,用仅隔着枭谷制服的肩膀当作枪架,左手握住枪把,右手扶在另一侧—— 就像在被引荐给安部教练的那天,在射击俱乐部进行的试射一样。 食指搭在熟悉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零件,是决定选手命运的关键,也是我无法轻易把握的部分—— 就像过去一年的比赛一样。 视角不断下移,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直到脸颊一侧传来冰凉而坚硬的触感,隔着瞄准镜,世界在我眼前固定—— 好了,我已经集齐了所有必然导致最糟结果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这是名为中岛夜游光的电影。 我能看到结局,因为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所以这次我也会搞砸。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这个错误的答案。 具体来说。 就是扣下扳机。 砰—————— 啪! 第13章 关于我试图寻找的答案等我反应过…… 等我反应过来,木板上的气球已经被清理一空。 再找不到打击目标的我终于放下手中的枪,但很快,我又找回了对我而言同样熟悉的、手足无措的慌乱。 糟糕。 把自己面前的气球打掉就算了,怎么连别人的也... 还有老板,说起来我还没给钱呢,明明让我跟以前一样帮忙收拾‘残局’,这下好了,不仅没能帮上忙,还得麻烦他给被我打扰兴致的客人重新装上气球——反倒增加工作量了。 就在我一时之间甚至拿不准该先向好心慷慨却被我帮了倒忙的成田先生道歉,还是先向原本还在轮番试玩、却被我抢走‘猎物’的顾客说明自己绝非有意时,有人出声打破了已经尴尬到让我快要当场晕厥的场面—— “圭,她打中的比你多。” 来自那群人里个子最高的男生,看上去是话少的类型,但开起口来还真是不给人留面子。 “吵、吵死了!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吧!” 他口中的‘圭’迅速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转头抗议。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那位同学一看就很专业呢。” 红色头发的男生推了推眼镜。 “诶~千早君,你难得说了句好话呢。” 刚刚还满脸忿忿不平的人,听到这句话,下一秒又挂上了笑脸。 真好哄啊。 “所以还是去击球中心吧。” 高个子的男生自顾自地继续,乍一看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反应,但我想如果真是如此,他大概就会直接去那个‘击球中心’,而不是和同伴一起来到这里。 “喂...”蓄着半扎发的男生屈肘戳了戳第一次试射的人,示意他看向正面朝这边、看上去准备说些什么的我。 “嗯?怎么了?”在同伴 的提醒之下,黄色短发的男生边问边转过身—— 然后他看见了我。 “抱歉,刚才...” 我想说不是故意的。 “刚才那个真的好厉害啊!噼啪噼啪就把气球全都打掉了。” “诶...要同学不是说自己不擅长跟女孩子说话吗?”红色眼镜揶揄道,看样子这才是他平时的说话风格,难怪刚刚这位‘要’同学会那么说。 “又变得讨厌起来了呢!” “不过真的...看上去很二次元啊,像是最近流行的杀手漫画里的角色。” 嗯?原来还有个人吗? 说话的是一个大概从最开始就和几人待在一起,但直到方才展现出存在感的紫色头发的男生。 我默默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同样是紫色,但他的发色饱和度更高,一般来说不会被误认成黑色。 他很快就发现我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捂着嘴向我道歉: “啊,抱歉,擅自打断你和要君说话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个,请不必在意刚才的事情。事实上就像要同学说的,我们也觉得同学你的射击很精彩。” 看上去像是叫‘山田’的棕发男生温声解释着,也是最开始鼓励着同伴的人。 奇怪,明明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人家的非得叫这个名字... “没错,而且我们也是陪这家伙来的,所以不用介意。” 扎发男生拍了拍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高个子身后的要的肩膀,笑着说,这时我才注意到,因为扎发露出的耳垂上似乎还有耳洞的痕迹—— 原来是不良吗?但意外地好说话。 是一群好人啊。我感到一阵庆幸,为自己没能造成麻烦的一时冲动。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跟前的成田先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被我放在一旁的旧枪,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抱歉,成田先生,我本来也是打算用原来的枪的——” “这才是你‘原来’的枪吧。” 他低头看了看我还端在手里的、属于我自己的那把气步/枪。 “我这里的枪可没法让你带去比赛,最多也就打打气球了。”但他的目光没有在这个还是‘小孩子’存在上停留太久,而是回头看了看被他收起的、改造之后用作娱乐的步枪—— “都是老家伙了。”他叹声感慨。 “成田先生” 其实在我第一次走进安部教练的射击俱乐部,看到那些眼熟的训练步枪时就产生了这个猜想,但大概是命运的安排,我注定是在现在、在这里,才有机会试着求证: “您以前也练习过射击吗?”不,恐怕不止是练习这么简单。 要是我没猜错,这里的气步/枪在改造之前,也是正规比赛的专业设备,但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又或许是官方给定的标准变动太快,和现在能看到的那些比赛用枪相比,差异还是相当明显的。如果不是因为成田先生本人带给我的印象,估计也很难将这里的步枪和射击比赛联系起来。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退役选手对吧。”他并不介意我过分谨慎的用词,但提到某些不在场的人时,却表现出和年龄不符的孩子气:“我还以为安部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呢。” 安部教练?不是铃木老师吗... 我毫无情商地摇了摇头,下一秒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应该说‘安部教练跟我提到过您的事情,是我一时没想起来’——类似的客套话吧,哪怕安部教练的确从未说过自己也认识成田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看我这样毫无准备的呆板回应,他看上去反而挺高兴的: “虽然技术有进步,但人还是老样子啊。” 进步吗...说实话,刚才我只想着打掉眼前的气球,对于射击速度、准星之类的,完全没有留意。 但是气球不是画着能把人晃晕的大小圆环的射靶,只要打中就是成功的,跟正式的比赛... 不,哪怕只是跟平时的训练相比,也是相当轻松的模式。 ...果然,我还是只适合玩简单模式的娱乐射击吗? 好在话题并没有在我身上滞留太久,成田先生继续谈起我问出的问题—— “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一些在当时看来还算规范的比赛,但也只是学生时期的小打小闹。”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只再聚焦于站在近处的我,还有在我身后的几人。 “但是作为旁观者,尤其是和那些孩子站在同一片赛场上的人,有些事情虽然自己做不到,但如果仅仅只是看到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说到底天赋这种东西,只要亲眼看见过一次,再次碰见的时候,想要视而不见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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