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有意要去的,太妃也同意她去见见家人,若是皇后娘娘能恩典放宫女归家,太妃娘娘也愿意给这个体面,倒是薛宝钗不愿意去,去了也平白让人担心。 最后,薛家竟然送进来一个香囊,放着不少银票,还有一封有夹层的信,信上写着宁国府的长媳秦可卿的身世,以及贾珍贾蓉两父子的丑事,宁国府在被抄后,所剩不多的银钱只够住在狭小的两进小院子里,这才给了贾珍机会。 贾珍原本被贾赦警告一通,他是很害怕的,可现在连甄家也吃了落挂,甄家的皇子也没有了出路,造反被连累,秦可卿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一个隐约的身份,又没有任何优待,关在家中几乎无人在意,久而久之,贾珍的色心有起,贾蓉半推半就,事情瞒得死死的。 但还是没瞒过王夫人的眼线,也只有她还在关注着秦可卿,她一直把秦可卿当作上位的筹码之一,废太子在外的遗腹子,陛下肯定也是讨厌的,他们关系绝对不睦,秦可卿落到如此田地,也算打了皇室的脸,她们也是能从中获利的。 只要告诉陛下,秦可卿之事必然会迁就到贾珍一家子头上,到时候再流放问罪,宁国府剩下的那些,她如果愿意养一养惜春,没准也能分一分。 如意算盘打得响,也指望宝钗能够起来,顺道压一压林家的气焰,好将宝玉讨要回来,她独自一人如何也不可能扳倒如日中天的林府。 想来想去的薛宝钗最终没能抵过诱惑,也可能是熬不下去,看不到任何希望,便主动向皇后告密,皇后请了陛下前来,听完薛宝钗的说辞,仅仅皱了下眉头,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便让她回去。 薛宝钗左等右等,最终只等来一个女官的职务,管辖着宫里的洒扫,从太妃宫中出来,去了内务府办差,距离后宫都遥远了一些,与她想要的根本不一样。 在内务府,她看见了各种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凡说错一个字,回头被人拿住话柄,那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薛宝钗这个女官在里头当得很不自在,其他女官基本都是在宫中待了多年,有不少相识之人,自梳了头发,没有准备离开宫中的意思,她却还是个姑娘的装扮,很突兀也管不住事。 她的那点心思到了内务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然没一个敢跟她走得近。差事不好办,人缘也不好,在宫里成了个透明人,甚至很快又有一个副手被提拔上来,帮她把事情办了,只是差了个名头,俸禄跟她是一样的。 宫外的消息被断得彻彻底底,偶尔听到的消息,还是他二叔上供的东西是愈发得精致,估计又是什么舶来品,纯粹的稀罕物。 在宫里,不得主子的欢心,也没有主子愿意帮衬,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时日一长,众人探清楚她的底细,便开始跟对待普通宫女没什么区别,缺衣少食俸禄领不全是常有的事,她也不敢去找皇后理论。 后面内务府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把她推出去顶锅,都不需要她知不知情,事情就是她帮忙干的,她干得不好,还硬要帮忙,甚至还有不少证人可以证明,她有理也说不清楚,被一路贬到更偏僻无人的地方。 直到后来在秀坊一直做女红时,薛宝钗想着,是不是她根本不该听信姨母的话,皇家丑事如何能随意外道,她不是元春,元春好歹是荣国府的嫡长女,她只是个落魄的皇商之后,如今勋贵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年元春都做了那么多年的女官。 从一开始,她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有出路,想要寻个青云路,还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当初若是没选择入宫,依靠二叔选了商户人家,现在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比在宫里做绣品要强得多。 坐在狭小的屋子里,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天。 偶有一日,宫里为了给陛下贺寿,开始筹备赏赐给三品以上的人家一件像样体面的衣裳时,听了一耳朵外面的事,说是林府的黛玉姑娘竟然把夫婿关在家中,一门心思种花种草,她出来行走交际,代替她后娘成为京都的风云人物,才意识到说的是宝玉和黛玉。 当初从姨母嘴里听说黛玉的时候,她还格外的嫌弃和不满,后头想要结亲之时,明显已经高攀不上。 对于宝玉,她是有过想法的,公侯之子,受万千宠爱,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是姨母的嫡子,若是能考上功名,更是前途一片光明,最后竟做了赘婿,跟姨母撇清关系。 如此想一想,姨母的日子当真过得越来越凄凉,膝下无一人,唯一的嫡孙还被她打压多年,早已不认她这个祖母,只有一点面子情。 她也是如此,若非听了姨母的招数,又怎会被人刻意调换位置,没有主子帮衬,越过越艰难,在这个秀坊里面都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人,再不敢说自己是个贤惠人。 宫里的日子难熬,熬着熬着便也习惯了,想着等到25岁,便可以出去投奔母亲和哥哥,只是突如其来一个消息,将她彻底击垮。 哥哥薛蟠的性子依旧难改,在江南也就罢了,在京城竟然还不怕事地跟人打起来,就因为买丫头的事,卖家二卖两家人,本是卖家的问题,各让一步只追究卖家即可,偏偏两人都想要买下丫头,情急之下大打出手,将人打出个好歹,锒铛入狱。 对方家中也是娇宠长大的独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和解,薛姨妈找了所有人帮忙,依旧毫无作用不说,还将对方家里激怒,人还没出事的情况下,判了个流放。 流放这一路可不轻松,即便二叔打点了关系,还是受了不小的罪,到了那儿后也不可能再回京都,二叔说等她从宫里出来,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送她去跟家人团聚太过遥远,那地方也不是特别合适。 当初送进宫,二叔没说过什么话,现在送出宫,二叔说要给她寻个人家,本是父亲死后唯一的依靠,如今也变得形同陌路,还记得二叔此前为她哥哥四处筹措关系,她哥哥在外闯祸,也全部是二叔帮忙周旋。 二叔如今不怎么相帮,只有个面子工夫,更多是因为她娘的关系,她想要入宫搏一搏,二叔没有拒绝也没有相帮,大抵可能也知道这只是她们家想要找一个新的靠山,对二叔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有坏处。 宫里的日子再怎么难熬,如今也熬了那么多年,去了外头没有贴心的家人在身边,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二叔一家,二叔一家可能会给她寻个不错的人家,人家图她什么呢?不过是图着跟二叔家的关系,一旦知道没有那么亲近,日子估计又不太好熬。 左右都是熬着,还不如在宫中伺候。 元春终于想开了,又寻了当初关照过她的太妃娘娘,送了件存了许久才绣出来的帕子送过去,太妃是个心慈手软的,竟真的将她讨要过去,还是做绣娘,只为太妃一人绣,便没有那么难了。 满腔的青云志,入宫之后遭遇连连挫折,想靠搏一搏上位,遇到一个明事理的陛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太妃与她说了她二叔家的事,有个出息的子嗣,依靠着林如海介绍来的师父,认认真真读了十年的书,终于考中一个同进士,彻底摆脱商户的身份。 因着是林家正经亲戚的关系,又有她二叔这些年对官场的熟悉,上任做了个县令,三年时间竟也得了个优,十年内靠着各种舶来品和稻种,还有他引荐的同窗和好友,政绩做得还不错,当了个知府,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近些年说不好还可以调入礼部,去应付番邦之事,谁叫他懂得如何跟番邦交流呢,生意做得也不错。 而她哥哥在流放之后,带着薛姨妈去了西南,穷山恶水之地,面前生存下来,两人都黑瘦了许多,耗尽身上的钱粮回到金陵,靠着昔日的那点余产过日子,人也安分守己不少。 直到活到下一任皇帝上位之时,太妃熬不住离世,她也年岁渐长,不想继续下去,选择跟太妃一起离开,竟还得了个忠仆的名号。 回到孽海情天时,再感受不到丝毫的红尘之气,超脱之感让她魂归本体,不再搭理外界的污糟。 这地方最后竟被发现后荡平一空,她也成为一朵绽放得绚烂的牡丹花,没有那么多凌云志,只想沐浴在阳光下,洗干净身上的红尘气,修炼得道,超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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