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茂夫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应该不会,师父很厉害的。” 这话他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 “我们赶紧下去。” “嗯!” 过了五分钟,桥本茶和影山茂夫乘坐的电梯终于到了一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刚才还针对他们的几人并排站在电梯前,忽然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们不该那么做!” 桥本茶不可置信,短短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灵幻先生,你没事吧?” 灵幻新隆云淡风轻地摆摆手:“没事。” “那他们这是……” 不待灵幻新隆回答,那四人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感谢灵幻先生的教导!让我们认识到自己作为人的局限性,也找到了今后为之奋斗的方向!那就是——要善良!做个善良的人!” 说完,朝着灵幻新隆深深鞠了一躬,这才笑容满面地离去。 被威胁了?还是被操控了? 注意到桥本茶异样的眼神,灵幻新隆决定解释一下:“一开始上电梯时他们不是也主动往里面挤给我们腾了位置吗?我就是感谢了下他们。” “只是感谢?”桥本茶不信。 “当然。”灵幻新隆点头。 能言善辩是他自得的本事,虽说没有超能力,但他也不是毫无长处的普通人。 “师父,你刚才挤电梯太危险了。”身为灵幻新隆的弟子,影山茂夫很快接受了自家师父创造的奇迹,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 “下次不会了。”的确是他冲动了,灵幻新隆不太好意思地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吧,带你们去我知道的那个地方。” 桥本茶欲言又止,她已经快忘了他们为什么要下楼了。 对啊,为什么要下楼?在病房门口她也可以告诉影山茂夫救高岭蕾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地方。 灵幻先生,竟不知不觉把那个地方变成了重要的,非去不可的地方。 这操控人心的能力,实在令人佩服。 看着走在前面笔挺的背影,桥本茶都想拜他为师了。 不愧是主人公的师父。 出了住院楼,走过花园小路,一座圆形屋顶的玻璃建筑呈现在眼前,建筑门前挂有“安宁中心”的爱心木牌。 “灵幻先生,为什么来这里?”桥本茶明白安宁中心的意思,安宁疗护,也就是临终关怀,这里接收的都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终末期患者。医院能为他们做的,不再是治疗,而是减少痛苦,提升死亡质量,帮助他们舒适,有尊严,没有遗憾地度过人生的最后阶段。 这种科室,一般人很少有听说过。 灵幻新隆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指向一间房间:“虽说预约才可以进去,但如果名额有剩的话,现在登记也可以。” 影山茂夫对安宁中心这个地方具体是做什么的不太清楚,所以不明白灵幻新隆想要做什么。 “师父,登记什么?” 灵幻新隆没有多余解释,去前台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拿出登记册,他拿起笔唰唰就写。 “好了,进去吧!来得刚好,马上要开始了。” 桥本茶大概猜到了什么,没有再问,直接朝那神秘的房间走去。影山茂夫见此跟上,但他发现灵幻新隆站在原地没有动。 “师父,你不一起吗?” “我已经去过一次了,就不去了。” * 房间很暗,但又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屋内的大概情况。里面没有桌椅,只有坐垫,人们坐在坐垫上,两人、三人甚至五人挤在一起,形成泾渭分明的小团体。 他们中有老有少,情况不一,但小团体中必然有一人穿着病服,神色虚弱的模样。 “后来的朋友到后面入座。”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桥本茶看见角落有两个没有人坐的垫子,与影山茂夫快速走了过去。 入座后,女人和蔼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那么,开启我们今天的课程。” “也许有人觉得死亡离我们很遥远,所以当它突然来临时,我们束手无策,觉得猝不及防。其实不然,从出生开始,死亡就与我们如影随形。它是我们必然迎来的结局,我们无法抵抗,只能接受。” “哪怕我们祈祷哀求,死亡依旧冷酷无情,它不会聆听我们的任何话语,因为它是世界万千规律进程中的一环,仁慈不是它的职责。” “但大家知道吗?死亡虽不仁慈,没有温度,但我们有,身为有感受,有喜怒哀乐的人类,我们有。” “选择来到安宁中心的你们,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女人上的是有关死亡教育的课程,她的声音轻柔,说话不疾不徐,让人很容易听进去,跟着她的思路走。 桥本茶能感觉到,房间内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包括影山茂夫。 她不想打扰到其他人对这一刻的感悟,所以安静地垂下眸,往角落墙壁移了移,方便自己靠在上面。 没料到的是,听得十分认真的影山茂夫竟也悄悄跟着移过来了。 她抬眸和他四目相对。 影山茂夫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眨巴眼睛,拿着垫子的动作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对此,桥本茶只好点头,同意他跟过来。 影山茂夫顿时像只巨型犬一样,黏到了桥本茶身边。桥本茶觉得可惜,可惜不能给他挂上铭牌牵回家。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对劲,可能是被桥本清那个疯子影响了。好在她还有理智,能控制得住自己,不至于做出疯狂的举动。 不过……桥本茶微微偏过头,趁着房间*光线稍暗,悄悄打量起认真听讲的影山茂夫来。她的目光从他的眉毛开始,缓缓移向眼睛、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处。 影山茂夫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身边的人为什么突然开始观察起他来。 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会被听见吗?怎么办,继续让桥本同学看下去吗,可是这样他会爆炸的! 无数个问题冒出来,难得影山茂夫口干舌燥,呼吸急促。好在周围的呜咽抽泣声,不至于让他显得突兀。 有种莫名的羞耻,别人在经历与亲人的生死离别,他却在这里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接下来是自由交流的时间,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心中想说的,一直未能说出口的,告诉你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 女人播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患者和患者家属们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轰然爆发出来,瞬间哭声一片。在这个真情流露的氛围里,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对方,因为所有人都一样。 “妈妈,对不起,每次打电话你都说家里的冰箱坏了,我却一次都没有听进去呜呜……可我每次说想吃什么,你都会记得不管多远都给我带来,而我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一点都没在意过你说的话……我错了,妈妈,对不起呜呜呜。” “宝贝,你每次想吃糖,妈妈都不给你吃会不会怪妈妈?不爱吃西蓝花被妈妈骂了,会不会恨妈妈?喜欢的玩具没给你买,会不会讨厌妈妈?妈妈错了,只要你开心,妈妈接下来都听你的,好吗?” “孩子他爸,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那就是你送我的银戒指,真的好丑,我不喜欢,还不值钱,我卖也卖不出去。不过看在你对我还算好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它戴在我手上,这一戴就是五十多年,孩子他爸,你给我换一个钻戒吧,金戒指也行,肯定都比这个漂亮。” 患者和患者家属们情感碰撞之际,女人走到沉默不语的桥本茶和影山茂夫面前。 “年轻人,你们既然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对对方想说的吗?” 这句话提醒了桥本茶,她立马端坐起来,女人面露欣慰,影山茂夫则紧张地握拳。 平板从桥本茶单肩的包里被掏出来。 “可以给我们俩单独说话的空间吗?”桥本茶对女人微笑。 女人疑惑地看了眼平板,不明白有什么话需要用上它,但她还是礼貌地离开了。 影山茂夫同样不解,但他接过了递过来的平板,仔细一看,上面竟是救高岭蕾的办法。 他激动地看向桥本茶。 桥本茶五味杂陈:“这是桥本清告诉我的,我不能保证没有危险,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相信还是不相信?相信?那就得冒险一试,成功皆大欢喜,失败则要承担风险。不相信?那就继续寻找可靠方法,但高岭蕾要昏迷多久仍是未知数。 必须谨慎选择。 “我准备试一试。”影山茂夫毫不犹豫道。 桥本茶扯了下嘴角,他好像都不会考虑自己:“那我们走吧,这里的确适合说话,不过太沉重了。” 从进来的那一瞬间,她便刻意抽离了自己的感受,害怕自己在这里失控,变得不像自己。 现在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桥本茶起身,站起来的瞬间,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于是对还坐在垫子上没反应过来的影山茂夫道:“对了,影山君,我妈妈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影山茂夫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故意打断了她。 “桥本同学,把小蕾救回来后,我有话对你说,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他站起来,眼神无比认真,声线微微颤抖。 “当然。”既然如此,取回存放在他那儿妈妈照片和骨灰的事,就晚一点再说吧。 得到她的肯定,影山茂夫明显松了一口气,走在前面:“那我们走吧。” 桥本茶跟在他身后,在门关上的刹那,悲伤被隔绝在内,外面的春天依旧明媚。 * 桥本清给的救人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进入高岭蕾的记忆之门,将被关在里面的人带出来。 不过,只是看似很简单。 如何找到记忆之门,如何进入记忆之门,如何带回里面的人,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回到病房后,桥本茶发现高岭蕾的父母回来了,桌上多了许多水果零食,想来是特意买给他们吃的。 “叔叔阿姨,你们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如果信得过我,今晚由我来守着小蕾吧。” 这个提议很为难人,没有父母会放心地把自己才找回来的孩子交给第一次见面的人。 所以桥本茶也是顶着绝大概率会被拒绝的风险厚着脸皮在问。 然而——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高岭蕾的母亲竟没有任何怀疑不信任,有的只是不好意思和惊喜。 桥本茶意外:“不会,我最近也没事做,正好陪陪小蕾。” “那这多不好意思啊。”高岭蕾的母亲推辞了一下,但看出桥本茶是真心想帮忙,直接坦白道,“小蕾她失踪的事有蹊跷,警察也不管,我和她爸爸根本不敢把她交给陌生的护工,万一她是绑走小蕾的坏人来抓小蕾回去呢,所以都是我和她爸爸轮流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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