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他在尽力让自己不要把对那个家伙的偏见转移到另一个与其配色相似的人身上。 于是星期日略略思考片刻,向面前的同谐命途行者发出了邀请:“知更鸟与我提起过你的事情,路西娅小姐,她说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在寻找工作。她曾经向你发出加入家族的邀请,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重新考虑邀请的打算?” 他觉得,如果路西娅换上“家族”的制服,看起来大概会比穿公司制服要更顺眼一些。 “星期日先生,您是在邀请我跳槽吗?”路西娅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但这似乎并非一个好时机?” 在对上司下手后,询问下属有没有跳槽的意向,这好像……哦,这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人往高处走”嘛。 “正好,其实我在公司干得也差不多,是时候换一份新的工作了,但如果要让我在现在这个时候跳槽,家族能给我开出什么条件呢?”在谈论薪资待遇问题的时候,路西娅的模样就立刻变得和星期日印象中的公司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说话的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一丝熟悉的、讨厌的轻佻,“如果没有合适的价码,我还是更倾向于之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提离职。” 现在的上司托帕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算托帕是“石心十人”中性格最好的那一个,她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提出辞职,也很容易和人闹不愉快的。 路西娅微微歪了歪脑袋,抬起手,用食指把自己肩膀上飞起了一点的小精灵轻轻按了回去。 她那双颜色似乎有些过于艳丽的眼睛抬起,与星期日双目对视,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真是太巧了不是吗? 空空荡荡的钟表小子广场,偶遇的橡木家系的家主先生,还有刚刚才见过的接受了同谐的“圣洗”,身上缠绕着乱七八糟的旋律的砂金总监…… 线索相互碰撞,在逐渐串联成串。 突然,路西娅眉心轻轻一跳。 ——找到了。 真是熟悉到让她脑壳疼的力量。 星期日隐藏得确实很好,但他看起来姑且还算是一个人类,要维持着这一片、或者可能存在的更多片的几近真实的梦境或幻境的稳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总会有疏漏的地方。 而路西娅对“秩序”的力量非常、非常熟悉,她曾沐浴在“秩序”的力量中生活了十几年,还觐见过星神本神,在距离如此接近和周围只有他们两人的现在,她不会认错星期日身上偶然泄露出了丁点儿的力量。 真让她想不到,在“秩序”都已经被“同谐”吞噬了的不知道多少个琥珀纪的现在,竟然还有人会想着去碰祂的力量。 对路西娅来说,“秩序”与“同谐”交织在一起的乐曲中,“同谐”的音符组合而成的是让她听不习惯的杂音。 但对于如今信仰“同谐”希佩的“家族”来说,“秩序”才是那部分应该被挑拣出来丢弃的不协和音。 难以抑制自己想要探究下去的心情,她难免对星期日的想法感到好奇。 “盛会之星”匹诺康尼的话事人之一、橡木家系的家主、谐乐大典的主办人。 从普世意义上来说,星期日先生是一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成功人士,他想不开去碰“秩序”的力量是要做什么?是想要做这片土地上的救世主,还是挑起各个家系的争端?
第9章 太一之梦的破碎路西娅:-︿- “我对此深表遗憾。”星期日听出了路西娅话语中的拒绝之意,有些遗憾地终止了话题,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她抓住了马脚,“如果路西娅小姐未来从公司离职,可以考虑一下加入家族。” 路西娅在胸口划了个眼睛图案:“当然,星期日先生,我会的。” 她刚才忽然就听见并捕捉到了,星期日周围也存在着一种不协调的曲调,这种曲调给她的感觉和周围环境很像,但有某几个音符不一样——落在她耳中便是某些地方杂乱无章,直戳她的神经。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放缓呼吸。 在烦人的环境里待久之后,路西娅感觉自己的情绪波动在不自觉地变得愈发明显。 要不是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她真想现在、立刻、马上把那几个被摆放在不合适的地方的音符修正。 星期日的耳羽微微动了动:“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路西娅小姐,祝你在匹诺康尼玩得愉快。” 他似乎打算继续伪装下去,本人出现在这里好像也真的只是来放松,然后巧遇路西娅的时候和她聊几句,对她有些注意也只是因为妹妹知更鸟提起过她。 揭穿他,还是继续下去,看看他准备用几近真实的梦境或幻境做什么? 路西娅眼神微动,突然发觉耳边的杂音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一些,而且,似乎还有一丝丝熟悉的“虚无”的气味? 好吧,看样子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人慢慢周旋了。 “星期日先生。”她突然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星期日。 星期日停下脚步,转身:“路西娅小姐,你改变主意了吗?” “抱歉,星期日先生。”路西娅摇了摇头,“只是我想以个人名义问您一个问题。” “请问。”橡木家系家主的姿态和他的服装一样庄重。 “您认为,人和集体,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星期日眼睫颤了颤,瞳孔一缩。 得益于多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他使自己迅速平静下来,只是微微一怔,开口时声音同先前相比半点未变:“路西娅小姐,你的提问欠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若个人重于集体,对其毫无约束,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出现又一个罪恶都市耶佩拉,假如相反,个人被打压,集体同样无法进步。 在没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这并非哪一方更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其中要把握的度——也就是“均衡”。 “或许吧。” 路西娅没有很在意,本来她也只是随便提的问题,想到就说出口了,反正只要意思差不多到了就行,又不是必须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星期日先生,您认为,人的自由意志与绝对的秩序相碰撞时,应该优先稳定住哪一方?” 星期日与路西娅对视。 他认为她的提问中依旧存在问题,但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还想试着挣扎一下,尽管他自己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你是何时发现的?” “从一开始。” 路西娅抬头看了眼天空,随后平静的目光重新落在星期日的身上:“我想,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需要由我来回答?毕竟您似乎一直在看着我,那您应该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才对。” “我对您使用的其中一部分力量很熟悉,熟悉到半夜熟睡时感觉到从针扎的孔洞中泄露出的丁点儿力量都会从睡梦中惊醒的地步。”现在不算是工作时间,但路西娅不知为何有了说话的兴致,眼中逐渐亮起些微亮光。 她反应过来后,轻咳了一声,逐渐激动的语调重新变得沉稳:“不过发现自己的记忆被窥探的感觉可真不好。” 星期日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在了路西娅肩膀上的旧梦的回声身上。 “您在惊讶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对这方面还算熟悉,而且直觉的准确率一直挺高,所以只要大胆猜测,再加上对您的观察,我就能猜到一部分的事情。” 路西娅说完才发觉星期日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抬手安抚肩膀上有些躁动不安的小精灵:“唔,不是惊讶……您看起来似乎是在……心虚?为什么?” 星期日沉默片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众生的幸福,应当归于唯一的‘秩序’之下。”[1] 有时候说话总是开口更难,而当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之后的话自然而然也就说出来了。 “……社会的理想制度应当是‘七休日’……永恒安宁之日。”[1] 唯一的秩序?真的假的? 路西娅张了张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复杂的目光落在星期日身上,她觉得自己眼前的人亮闪闪的,好像过去教会里供奉的其中一尊垂目神明的金塑像。 只由“秩序”建立的社会是无法长久存在的,“乐园”迟早会崩塌——但单纯的话语苍白又无力,这种事情,只有亲眼见过才更好理解。 不过他说社会的理想制度是七休日欸…… 实话说,她稍微有点心动。 如果教会最初制定相关制度的人也能有类似的超前想法就好了,也不求太多,能有假期就行——她被修女推荐进入教会后才知道自己在教会的工作基本等于全年无休,假如教会有需要,只要还能动弹,她在理论上的假期里躺病床上了都得被拉过去帮忙。 路西娅认真听着星期日的话语,歪了一秒重点。 怎样才能让众人平等、自由、幸福的活着? 这是一个可能得用一生去寻找,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答案的问题。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我似乎应该狠狠谴责您一顿,然后把您揍醒。”路西娅双手交握在胸前,“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有可以指责您的立场,所以就免了这个流程,让其他更合适的人来吧。” 她还想接着说点什么,做好了要是还说不通就直接先和人打一架,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这片虚构之地的准备。 突然,一道紫红色的凌厉刀光猛然劈开了梦境,唤醒了包括她在内的上一秒还处于沉眠之中的人们。 猛然从太一之梦中惊醒,接收到自己被掩盖了的记忆的路西娅:“……” 她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缓了缓,随后她的表情开始不受控地扭曲,胸腔逐渐被愤怒填满。 *被屏蔽的粗口* 她弄错了,不是被窥探记忆。 大概是因为构建出梦境的人听妹妹提起过她,在稍微关注了一下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她身上的“秩序”的力量并产生了好奇,她的记忆被进行了人为的干扰。 在人为干扰下,第一个梦境关于她的过去。 她从漫长漆黑的梦中惊醒时看见的是修女熟悉的面庞,由于记忆被人为干扰,再加上身处于熟悉的属于“秩序”的环境当中,因此她并未发现不对,没太过在意,只当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那是现实中她被“虚无”吞噬的数年前。 教会上层的大人物们和贵族们联手试探过被“神”赐福的“使者”几回,由于她难以改变的性格原因,她被一致决定排除在权力之外。 当时的她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当是那群糟心的家伙终于觉得她无聊,不再成天骚扰她了。 某一天她在惯例祷告时,见到了一只周身泛着金光、喜欢粘着他、模样又没有威胁性的小精灵——现在想来,这只小精灵不是星期日本人的化身,就是他派出的“摄像头”——随后没多久,她以“要去宣扬‘神’的铎音”为理由与修女告辞,带着小精灵一起去四处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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