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由伸手扶额,没关系,带孩子我在行,一定尽快教会他看眼色行事。 扶苏见李世民扶额,以为他刚才被赵摎拍痛了头,立刻又气咻咻去瞪对方。 秦王注意到扶苏的动作,低头道, “扶苏,不得无礼。” 扶苏才不懂什么是无礼,扭头气汹汹继续瞪赵摎。 李世民见秦王又想训子,急忙抱住他的脖子,贴着耳朵飞快说起悄悄话, “阿父,相国没有欺负我,你别误会。蒙氏兄弟进宫了吗?孩儿想要蒙恬来保护我们,你把蒙毅留着吧。” 他可没打算藏拙,但这一身本领总得有个来处。蒙恬善战,很适合。 秦王冷哼挑眉,方才,吕不韦正是拿那封破格起用蒙氏兄弟的诏书来兴师问罪的。 眼下,能让一个蒙氏子弟进宫恐怕已是对方底线,这小家伙当是在买菜,还敢挑上了? 不过,被自家孩子全心信赖的感觉,还不错。 这时,李世民察觉到赵摎投来的探究目光,扭头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天真又可爱。 随后,他趴回秦王耳边小声道, “长信侯好坏,他骂我和阿兄是傻子,还打我们,幸好卫士令王贲帮我们了。阿父,你快些让蒙恬进宫吧,孩儿好怕!” 秦王听完,俊脸一下就黑了。 第4章 秦王自认,绝非偏听偏信之人,可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 世民只有一岁,又天真坦荡,绝不会随口污蔑他人。 而扶苏性子温顺,今日他不过第一次见到赵摎,又怎会无理挑衅对方?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世民说的是真的。 他低头细细打量两个孩子,扶苏倒是无碍,可世民脸颊上,隐隐还有些泛红痕迹! 这一刻,秦王幽深的眸子阴沉如冰,周身散发出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他派去平定成蟜叛乱,助其累积军功的王叔,他不顾吕不韦反对,坚决赐封的长信侯,他以为值得相携共行的宗室同盟—— 赵摎,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儿! 那么,他往日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忠心,又有几分是真的? 秦王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也一直在观察秦王的神色,他信了。 他已经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暴风雨将至的气息。 可是按他的本意,今天只是想给秦王埋下一根提防赵摎的刺,并不希望他早早处置赵摎。 隐患若不除,今日发落一个赵摎,怎知明日会不会又出现一个张摎李摎? 网罗党羽,斩草除根,才是制胜克敌之道。 这样想着,他不免有些忐忑,自己还未摸清秦王的真实脾性,就贸然走了这一步险棋,若是他现在就打草惊蛇... 这时,秦王已经云淡风轻开口了,他斥道, “你这大胆顽童,自从上回见到寡人的玉玺,就两次三番打它的主意,该罚。” 李世民眨了眨眼,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秦王的玉玺。 他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抱住秦王的手臂晃啊晃,全然一副耍赖的无知小儿样, “阿父,孩儿真的好喜欢那个玉玺,你就把它送给我吧,送给我吧!” 扶苏立刻晃着秦王另一只手臂大喊, “送,送阿嘀嘀嘀!” 方才也隐约察觉到秦王周身冷杀之气,莫名增添几分紧张的赵摎,闻言顿时心中一松。 那小子悄悄嘀咕了半天,原来是想要嬴政的玉玺? 他暗暗冷笑,秦国玉玺,岂是你一个蹦跶不了几日的顽童能肖想的? 吕不韦也笑眯眯走过来,捋着长髯左看看,右看看, “原来这就是王上的两位小公子,果然机灵活泼,十分玉雪可爱。” 扶苏伸出食指含在嘴里咬着,眼珠滴溜溜地打量他。 秦王瞥了吕不韦一眼,若有所思。 两个孩子出生后,一直养在芈夫人的昭华宫,许是为了避嫌,吕不韦只打发家中女眷不时去探望。 他自己,倒从未提过要去看孩子们。甚至连满月宴和周岁礼,也借故没有到场。 秦王虽觉奇怪,却也正合心意,他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跟对方沾上任何亲近的关系。 所以,他平日从不把孩子带来前朝各殿。 但小家伙学会走路后,昭华宫就装不下他们了,两个小娃的活动范围,就扩大到了咸阳宫各处。 按理说,他们怎么也会碰到吕不韦几次吧? 可听对方的意思,今天竟是第一回见到扶苏和世民。 吕不韦难道一直在主动避开两个孩子?但他今天怎么又肯靠上来了? 他按下心中不解,伸手把扶苏沾满口水的食指拿了出来,嫌弃地在扶苏衣裳上揩了揩。 这时,他听到李世民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抬头一看,小家伙正满脸好奇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正在仔细端详两个孩子的容貌,闻言呵呵笑起来,抬头跟秦王确认道, “听闻长公子肖母,二公子肖父。他与王上幼时有六七分相像,想来就是世民吧?” 秦王颔首,露出一抹笑意, “正是,他性子顽皮得很,比扶苏还难管。” 吕不韦却摇头不赞同这话, “诶,我看世民说话利索,目光清明,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聪明孩子,王上是做阿父的人,对稚子总要多几分耐性才行。” 秦王垂眸,又来了。 国事处处指手画脚,连寡人的家事也要管。 吕不韦拍了拍衣衫,笑眯眯朝李世民张开双手, “世民真乖,来,让大父抱抱!” 他这话一出口,李世民立马察觉,秦王身上的气息霎时又变得冰冷起来。 吕不韦以秦王仲父自居,理所当然认为,他也是秦王之子的祖父。 可他忘了,他与秦王并无血脉牵连。秦王是君,他是臣。 不管他手握多大的权柄,都只该成为君王手中的刀,而不是压过君王的长辈。 李世民计上心来,我如今年幼不懂事,就算冒犯了吕不韦,他一个堂堂相国,也不至于要跟一个孩童计较吧? 他立刻一脸惊恐抱住秦王,抖抖索索问道, “你,你是从芷阳爬出来的鬼怪吗?” 秦王低头看他,哪里学来的荒诞之词? 吕不韦脸上笑容一僵, “世民,你说的...什么芷阳鬼怪?” 李世民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他仍认真回答, “常嬷说,我和阿兄的大父早就去世了,去世了就是死了,死了就要埋进土里,我大父就埋在芷阳的土里...” 秦王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李世民演得很敬业, “不过,楚国的山里有山鬼,芷阳的土里也有土鬼,他们会从土里爬出来,专门吃小孩的...” 说着,他伸手捂住小脸,从指缝间偷瞄吕不韦, “你,你就是我那个,从芷阳土里爬出来的大父吗?我好害怕,你快走呀!” 一旁的赵 摎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秦王握拳轻咳一声,咽下的闷笑在胸腔里微微震动。 扶苏立刻伸手捂住小脸,学着李世民从指缝间偷瞄吕不韦,高喊着, “大俘,大俘,窝怕怕丫...” 秦王立刻目光沉沉睥着他,这孩子,生来就是专气寡人的? 平日怎么也学不会喊阿父,今天却朝别人喊大父! 身为扶持先王登基的头号功臣,作为先王最信任的托孤大臣,吕不韦在秦国朝堂的地位,一向是超然的。 可现在,有人称他是“从芷阳土里爬出来的鬼怪”! 吕不韦尴尬不已,俯身猛咳几声涨红了脸,起身瞪了瞪扶苏,又瞪李世民—— 他一点也不想再当谁的大父! 但这两个孩子,一个连话都说不明,一个又幼稚得连玉玺都敢要,还能真跟他们置气不成? 他勉强压下怒火,僵笑着转移话题, “哪来的乡野村妇,教给孩童这等粗鄙之事,岂能再让她留在王宫伺候公子?” 赵摎先瞄了一眼秦王的脸色,出言相讥道, “他说得也没错,先王早已仙逝,公子们的大父确实在芷阳。” 吕不韦正恼火一肚子气没处发,马上转头冷笑道, “哼,世人皆称,如今大秦只有你长信侯敢将封地自称摎国,阁下今日出入兴乐宫,如进无人之地,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摎傲慢一笑, “吕不韦,这种离间我大秦君臣的不实之言,你也敢信?本侯这一路走来,倒听世人皆称:秦相文信侯虽早已权倾朝野,却仍有效仿穰侯一人独大之心,想让天下只知秦相,不知秦王...” 吕不韦下意识去看秦王一眼,顿时怒不可遏, “放肆!本相奉先王遗命,尽心辅佐王上,所求不过是大秦安宁,何尝有过效仿穰侯之心?倒是你赵摎,仗着宗室身份和王上的信重,在河西之地飞扬跋扈,简直是称王称霸,无君无国...” 长信侯怒目圆瞪, “荒唐!你命门客编吕氏之书,悬于城门之上施威天下,倒有脸来说我飞扬跋扈?我看呐,有人是想借托孤的名头,篡夺我大秦基业...” 吕不韦已经渐渐冷静下来,轻蔑笑道, “你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又怎知本相编书为的是什么?本相招揽列国贤才编书立撰,为的是让天下人莫再耻笑我秦国乃蛮夷之邦...” 扶苏已视赵摎为头号敌人,见吕不韦跟他吵起来了,立刻加入阵营,咿咿呀呀呐握拳助威。 李世民窝在秦王怀里听得好笑,一个想摄政掌国,一个想谋权篡位。 说得倒是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 不过这两人对骂互相揭短,倒也能让秦王更清醒几分。 他抬头去看秦王的反应,对方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李世民正想谦虚笑一笑,哪知秦王忽然就变脸了,他蹙眉道, “世民休要胡言,这是我大秦相国,咸阳宫哪来的鬼怪?” 不等小儿顶嘴,他又诚恳劝道, “世民年幼无知,才引来今日这番误会。二位皆是我大秦股肱之臣,又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切莫彼此猜忌伤了情分啊!” 说着,他又瞪向李世民, “既然已经知错了,还不快些道歉?” 李世民无语撤回了笑容,但还是乖乖道了歉。 他知道秦王这般,必是自有一番盘算,此举不过是在跟对方虚以委蛇。 可是他堂堂大唐皇帝重活一世,为何就成了背锅的儿子? 若他如今是父亲身份,又岂会这般郁郁居于人下,受困于稚子之身? 真没天理。 吕不韦冷哼一声停住了话头,赵摎也急忙告罪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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