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治仍然笃信樗萤是伊之助从哪里抢来的千金,见状帮腔道:“是啊,而且山里有野兽,很危险,伊之助被吃掉没关系,樗萤怎么办?她跟你不一样,更适合过正常的生活。” 伊之助本来想反驳说关他们屁事,但他目光一转,看见站在孝治夫妇身边的樗萤。 她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有皂角的香气,黑发编了好看的辫子拢在胸前,发尾还缠着用来点缀的小花,精致可爱。 她与他们在一线,显得那样和谐,或许孝治夫妇说得对,她不适合山里的生活,没有她,他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驳斥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伊之助孑然孤立,望着地板大声道:“好啊,随便!你们愿意养她正好,我自己回去轻轻松松!” 孝治夫妇松了口气,觉得替樗萤做了件好事,却随即听得身旁樗萤的声音道:“不要。” 樗萤在他们惊讶的目光里走到伊之助身边,躲到他身后:“我想跟伊之助在一块儿。” 伊之助也惊了,头套里的鼻息热起来,心脏仿佛被轻柔又实在地搡了一把。他没有说话。 “为什么?”孝治问。 樗萤道:“不为什么,我就是愿意和伊之助回山里。” 孝治连忙伸长脖子看伊之助有没有偷偷把刀架在樗萤脖子上,很可惜并没有,顿时生出同情,觉得这小姑娘好傻。 孝治夫妇没有再劝,出于对樗萤的同情,他们表示拿走的东西不用还了。 樗萤快活地道:“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伊之助背着一座小山,抱着樗萤回他的大山去了。 他的臂膀真有力,抱着她飞驰良久不见颤抖,樗萤觉得回程的路特别静谧,仔细一想,原来是伊之助没有说话。 他那么聒噪,突然安静下来还蛮诡异。 樗萤戳了戳野猪头:“老公,你是不是在感动啊?” 伊之助开口了:“放屁!” 樗萤知道他嘴硬,自然而然地当没听见,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许愿:“回去我想要喝煮过的白开水。今晚你给我捕一条鱼好吗?我想放一点点鱼肉去煮粥。日用品要找地方放好,所以山洞得重新布置……” 她布置了一堆,伊之助越听越火大,感动荡然无存:“你给我消停一点!” 他只是她的工具人吧! 伊之助满口的拒绝,但当樗萤需要喝开水,他还是给她煮了开水,樗萤要喝鱼粥,他慷慨地把整条鱼丢进锅里,煮得很糟糕,粥全进了他的肚子。山洞重新布置过,孝治夫妇竟然送了被褥,伊之助把褥子铺在厚厚的干草上。 伊之助大爷忙乱一天,料想樗萤心满意足,今天不会再作妖,然而到了晚上,她的不情之请又来了。 “我要和你一起睡。”樗萤道。 “不准。”伊之助枕着手臂望山洞顶端的壁面,“你有被子!” “太薄了。”樗萤捻着被角。 这个时节,孝治家也的确不会想到给她准备过冬的被子,但一则山林夜里降温,二则樗萤本来就畏寒怕冷,单薄的被子于是不够盖的。 “就一晚上,求你了老公。”樗萤道,“伊之助伊之助!” 自从有了她,伊之助火大成习惯,刚想跟她大小声,脑子作乱,忽然想到白天那一幕。 孝治和孝治的妻子都让她不要跟他在一起,她却力排众议,坚定地选择了他。 拒绝的话,突然跟那时辩驳的话一样说不出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樗萤抱起被子朝自己走来。 伊之助甚至怀疑樗萤偷偷割了他的声带。
第8章 会在夜里出来吃人的鬼。 樗萤软乎乎的被子和软乎乎的身子都挤到他身边。 她把被子卷成一个卷,钻进卷里包得严严实实,脑袋自动自觉地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樗萤心想果然没错,伊之助很暖和,冰块贴上去,也会被他周身的热乎气融化。谁能抗拒一个暖乎乎的人形抱枕呢? 她满足地轻叹出声,越发挨紧了伊之助。 她很满意,伊之助却不自在得很,整个人摊开呈现大字,肌肉僵硬,好似一块化石,酝酿的睡意烟消云散,他在野猪头套里干瞪眼,竭力忽略粘在身侧这块香香软软的棉花糖。 他不是个善于忍耐的性子,暗自下定决心:等她睡着的。她一睡着,他就把她扔回里面去。 半晌过去,樗萤没有动静,浅浅的呼吸洒在他无遮无掩的皮表,陌生的悸动发了芽,长进他心里,恶作剧一般扰乱他的心跳。 伊之助觉得时机到了,正要侧转身捞起樗萤,却觉她突然一动,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贴在他胸膛之上。 伊之助睡觉不摘猪头,樗萤看不见脸,等了好一会儿见他没动静,反倒以为他睡了,悄悄感受着他身体里那股牌的气息。 气息依然清晰强烈,但与收服【浮】牌时不同,这张牌并没有被发现了便乖乖束手就擒的自觉,以伊之助为盾,游走着不肯皈依。 “变回你原来的样子……”樗萤以气音道。 没用。牌顽固地赖住了伊之助,非但不听号令,还狡猾地收敛气息,往伊之助四肢百骸沉去。 樗萤的手急忙顺着牌潜伏方向下移,可惜晚了一步,牌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不可找寻,更不要说收服。 她失望地撇下嘴角,却随即找到好玩的东西,被伊之助的腹肌吸引了注意。 她的手可不按在他腹肌上吗,他睡觉也不放松身体,每块腹肌都迸发着力量,摸一摸,手感很好。 健康强壮的身体,真是让人羡慕。 樗萤正羡慕着,肌肉突然在她指下一动,她给唬一跳,惊奇不已正要探究,手腕却被伊之助粗糙有力的手擒住。 “……你不睡觉,老是摸我肚子干什么!”伊之助恼怒地道。 樗萤却没有被抓包的羞愧,仰头俏皮地道:“原来你装睡啊。” “我光明正大,为什么要装!”伊之助恨恨地把樗萤的手塞回被子里。 被她指尖逡巡过的肚子好像触电,麻麻的,又好像着火,热热的,总之就是很不舒服。 伊之助威胁樗萤:“你再不睡,我就把你丢回去。” “想睡来着,但你没有好好地哄我睡觉,所以我才睡不着。”樗萤道。 岂有此理,这还怪他了! 伊之助刚想破口大骂,樗萤的手又伸出来,捉了他的手放到被子上,示范性地带着他轻拍三下。 “拍睡,你懂吗?”樗萤道,“轻轻的,拍三下停一下,我喜欢这个节奏。” “你做——” 伊之助那让樗萤做梦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他不安分的老婆一下子乖起来,她指天发誓:“你拍拍,我很快就能睡着,我保证。” 伊之助手背青筋暴起。 天知道他付出多大的忍耐力,才忍着没把樗萤一掌拍扁。 好在樗萤遵守诺言,伊之助动作生疏地隔着被子轻拍她单薄柔弱的脊背,拍三下停一下,再继续轻拍三下,没拍几个循环,她就呼吸渐深地睡着了。 伊之助的眼皮也在这催眠的节奏里不知不觉沉重起来,他脑袋一偏睡死过去,忘了实现那个把樗萤丢开的决心。 该有的东西都有了,等到白天,樗萤也不要这要那了,伊之助恢复自由去外面野,山林深处不时响起野兽抱头鼠窜的哀嚎。 养老婆太麻烦,果然还是跟动物摔跤更快活。 天色将晚,伊之助抱着猪头兴冲冲回家,回到山洞发现樗萤不在。 他出去找,凭借天生敏锐的感官不多时在河边找到樗萤,她正坐在石头上洗一块毛巾。 伊之助站在那里看她。 他自小在山里被野猪养大,独来独往,既无双亲,又无姊妹弟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玩到天黑也是自己回山洞里坐着,从没想过还有等人一起回家的时候。 他从此不是孤身一人。 脚踩棉花的感觉又来了,他狠狠甩了下头,试图把这种奇异感觉甩出脑子。 樗萤余光捕捉到有个猪头在旋转,抬头一看果然是伊之助,高兴地冲他挥手:“过来呀。” 伊之助走过去,樗萤看着他“咦”一声,拉住他的裤子要他蹲下。 “做什么?”伊之助硬邦邦道。 樗萤把湿哒哒的毛巾放在他手里让他拧干,他双手一用力,险些将毛巾拧成碎布。 “你今天跑出去干些什么,脸都弄脏了。”樗萤道。 她拈着毛巾的手凑到他脸上,轻柔细致地将他摔跤碰脏的地方一一擦拭干净,动作专注认真,仿佛雕琢艺术品。 事实上也的确是艺术品。 等脏污之处尽数擦去,伊之助那张纯净美好的脸蛋就完完全全展露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碧眸炯炯有神捉着她看,眼睛很大,重睑的褶痕显得十分秀气。 樗萤真诚地道:“老公,你真是世界的宝藏呀。” 伊之助沉醉在她给他擦脸的动作里,这让他想起幼时野猪妈妈温柔的轻舐,安全感和依恋感顿生,直到听见樗萤的话才回神,被她不加掩饰的赞赏惹得热血上涌,嗵地一下成了红烧猪头。 “不过从你遇到我的那天起,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藏了。”樗萤道。 她这话好直接,说出也不觉害羞,效果如烈火烹油,伊之助的脑袋越发热气蒸腾。 他难以忍受这种火辣辣的感觉,恼得戴回猪头,一把扛起樗萤,大踏步往山洞走:“不准说话!” 他的不准如同一纸空文,几乎没见樗萤有遵守的时候。 为了堵住樗萤的嘴,伊之助照她说的摘了果子碾烂,给她榨果汁喝,甜甜的果汁果然封住她的唇舌,一整个白天,她没有再说些让他轻飘飘的话。 然而到了晚上,果汁的安抚时效过了,她又开始气他。 “为什么不可以?昨晚都一起睡。”入夜时分,樗萤抱着被子坐在伊之助身旁,疑惑地问。 伊之助道:“昨天说了只有一个晚上!” “对啊,昨天只有昨天晚上,今天只有今天晚上,明天只有明天晚上,白天我都不用你陪!”樗萤理直气壮。 伊之助语塞,没想到她跟他玩文字游戏,他属实吃了没文化的亏,只能蛮横地一票否决:“我说不许就不许!你躺火旁边。” “呼吸道受不了。”樗萤道。 她拉着他的手:“老公,我不光冷,还怕,孝治先生的老婆跟我说山里晚上会有鬼。” “我从来没见过鬼。”伊之助道。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说鬼要吃人的,我这么细皮嫩肉,一定很好吃。”樗萤道,“被鬼吃掉,伊之助就没有老婆了噢?” “……” 最终,伊之助还是做了樗萤的大热水袋和拍睡机器,一回生二回熟,樗萤有了经验,往被子里钻再挨着他的动作显出两分熟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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