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流云,九霄惊雷。通天负手而立,模样又是一等一的从容洒脱。 鸿钧和一气纷纷抬首,看着以洪荒无尽功德气运作为依托,由两位大道圣人施法,生生构筑出的虹桥。两个世界之中,无数的生灵睁开眼,凝视着浩瀚无垠的星海。 太上平静地放下了茶盏。 东皇化出了金乌的本体。 有长剑若白虹贯日,直直地贯穿了太始洪荒位面的归墟之地。碧游宫中地动天摇,多宝踏浪而出,凝望着广阔无垠的大海。 偶一个瞬息,他低眸轻叹,沉沉地唤了一声「师尊」。 弟子释迦摩尼…… 不,弟子多宝,待您久已。 玉宸微微仰首,看着浩浩穹顶之上,因她的举动而降下的天地功德,又侧过身来,看着自紫霄宫中飞下,燃起辉煌太阳真火的金乌。 东皇的身躯仍然是虚幻的,哪怕有着混沌钟的帮扶。他的魂魄虚无缥缈,他的身躯若流云将散,可是……上清玉宸的挚友,确确实实如她所想的那般,再度于这世间复活! 通天微微怔住,又转而看向玉宸。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轻轻露出一个笑来。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阿宸。” 她回眸一笑,张扬热烈。 天地间所有生灵都倾听着她的声音,或惊惶或震撼,又欣喜又怅然。 ——“愿以上清玉宸此身无量功德,换天地网开一线,换我知交故友再临天地,辉映九州山海,照尽人心诡谲!” 这就是,她深陷归墟之境,辗转无穷梦魇之时,最初的心愿了。 天地回应了她的祈求,洪荒温柔地抚慰过她的面容,似叹息又似确认:“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娲皇宫中的神灵睁开眼,招妖幡猎猎作响,洪荒上辗转求生的众妖抬起眼,似惊似喜地望来。后土沉沉地垂眸,又缓缓抬起一只手,压制住幽冥之地躁动的魂魄。 “属于巫妖二族的盛世,又要再度降临了吗?” 玉宸垂下眸来,目光坚毅,正待开口,却被东皇笑着打断。 他退后了一步,轻轻笑道:“东皇太一,生为洪荒之曜日,而今,亦可永为天地之太阳。” 通天微微侧首,与这位久闻其名的神灵对视。 他朝他轻快地眨了眨眼,又认真地望向玉宸:“吾友为我所做之事,着实让太一难以回报,又怎能忍心污了吾友身后之名。” 东皇笑得肆意张扬,开怀至极:“能与吾友再赏这江天一色,万古长青,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第182章 梦里有时身化鹤 ◇ 洪荒:爱情,只配强者拥有! ——太始洪荒新纪元, 金乌升于东方,汤谷自东海而出。 东皇回过首去,自时空长河溯游而上, 与过去的自己对视一眼, 倏忽浅浅一笑。 耀眼的金芒落入他眸中,宛如细笔勾勒过一般, 目眩神光, 睥睨脚下万物。华服锦衣清晰可见,腰间环佩碰撞轻鸣。 他没有去管下界的动荡,反倒是向着两位上清伸出手,眉眼间颇有几分慵懒恣意:“不过, 有件事情还是要先去做的……吾友觉得呢?” 玉宸微微偏首,唇边笑意狡黠,通天挑眉看她, 直觉预感齐齐上阵,劝说着他罢手。圣人挥挥手将之甩到一边,情真意切地握住了玉宸的手:“好啊,一起。” 月黑风高夜,搞事搞事天! 接引微微抬首,忽而瞧向微垂的天穹, 天机隐晦难言,不叫他拨开云雾, 一窥真面。圣人掐指一算, 眉头紧紧皱着,不免有些许的疑惑。 他抬步往八德池而去, 想去寻准提一起商量, 将将转身, 又觉出些许的不对劲。 太静了。 天地宛如坟塚,只剩一轮清月尚且注视着人间。 他没有再度回头,只淡笑一声:“东皇陛下。” “晚上好啊接引圣人。”东皇自温存的月色中踏出,面容轮廓柔和几分,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他抬眸望向接引,竟也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接引心下却是一紧。 圣人眉间微寒,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作,似想给准提传上一二讯息,又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信。 高空之上,通天俯视着西方的净土,玉宸悄无声息地走下去,衣袂若流云舒卷,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金乌。名为陆压的孩子早早地丢失在巫妖量劫之中,连带着一颗心也远离了东方,古井无波,寂灭无声。 她微微垂眸,手指轻轻拂过他睡梦中犹然显得不安的眉眼,唇边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他们来得太迟,隔山隔水不见故人,若是想盼着同以前一样,也近乎于执迷不悟。只是,有些事注定了他们不得不做。行于尘世之间,如何能不叩问本心? 圣人俯身轻轻拥抱着那个孩子,又转过身来,望着下面她心心念念的大金乌,心上似有一道微痕悄悄愈合,令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笑来。宛如拨云见月,清风徐来。 洪荒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澄碧的天穹低眸掩着自己的容颜,万物在大地上悄悄生长,近乎纵容地凝视着她。 她也是这个世界的孩子啊。 * 波折不断的天数被圣人们齐齐掩盖,太始轻轻摇头,懒散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啊,假如天道看不到的话,大概也就不用负责了吧。 “虽然但是,真的会有人信吗?”太初挠了挠头。 太始意味深长:“这不重要,聪明人会自己脑补前因后果的。”至于不聪明的..能活到如今的大能,还有几个不聪明的? 祂们对视一眼,笑得格外猖狂。 鸿钧:“..” 一气:“..” 道祖们熟练地表达了自己无言胜有声的意境。他们站在昆仑漫天的风雪之中,彼此对视一眼,十足无奈地叹上一声。 一气遥遥看着西方,忽而侧首:“待此事结束,你我之徒的亲事..” 鸿钧握住了量天尺,眼眸轻轻垂下,语气中颇有几分怅然:“玉宸离家多年,今朝终于得以归家,实在让我这个做师尊的分外不舍。若是可以的话,贫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气也默契地掏出了弑神枪。 道祖轻轻弹了弹衣袍上沾染的飞雪,一双眼眸淡漠出尘,白发胜雪,愈发见得无情:“贫道含辛茹苦把通天养大,大好的青年整天琢磨着一线生机,欢欢喜喜地养他的毛绒绒——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再拖了吧。” 鸿钧轻轻一叹:“先前,我与道友也算是共过患难。” “正好,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分道扬镳了。”一气幽幽抬眼,“鸿钧道友,请吧。” 鸿钧端详着对面的道祖,思考着自己的胜算,又微微抬起一双无情眼,拢了拢自己的道袍:“看样子,我们二人也是谈不拢了。” 他瞥了一眼悄悄凑过来想吃瓜的两位天道。祂们已经熟练地摆好棋局准备下注了。 鸿钧又是一叹:“其实我在来到此界前,就颇想与道友做过一场了。” 一气瘫着一张脸:“早有预料。” 鸿钧垂眸:“是在通天动心那天吗?” 一气沉思了几瞬,慢吞吞道:“准确说,他们两人是一见钟情。” 两位师尊对视一眼,纷纷痛骂自家徒弟的不争气。 鸿钧眼眸微垂,衣袍微微拂过脚下的大地,那点些微的情感波动尽皆在那双眼中淡去,无悲无喜,漠然无情。 一气手掌轻攥弑神枪,掀眸的瞬息,愈发见得古井无波。 昆仑山上的大雪忽而下得纷纷扬扬,以小遥峰为界,两位天道礼貌地布下了结界。 果然,在这个残酷的洪荒里:爱情,只配强者拥有! * 归家的路上,通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牵着玉宸的手,东皇微微侧首瞧着他们二人,捂着脸重重地叹气,一副被闪瞎了眼的神情。 玉宸掩着唇笑,眼眸弯弯,生动极了,看的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东皇偶与她视线交错,唇边的笑便真诚几分,也许是因为瞧见了别人的幸福,自己也像是得到了幸福一般。再低头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小金乌,那副失而复得的庆幸便又深上些许。 倘若,倘若.. 他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心头翻滚着说不出的情绪。半晌之后,他定定地笑了起来。 不求过往,但问前程。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找到他想找的人。 .. 再往前去,便有匆匆忙忙的弟子大惊小怪地冲上前来:“师叔师叔,你们先别去玉虚宫!师尊和师伯他们好几个人,都打起来啦!” 玉宸和通天对视一眼,忽而呆住。 等等,为什么又打起来了啊?? 小弟子们快言快语:“他们吵得好凶,不仅撸袖子,连鞋子都丢了呢!” “对啊对啊,争的面红耳赤的!” “那画面好美,我们都不敢细看!” 东皇摸着下巴,一脸震惊地望着远处的玉虚峰。 真的吗?这么刺激?我也想看看! 在宥重重地咳嗽一声,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弟们赶走,又赶忙拦在玉宸面前:“小师叔,师尊说了,让你们先不要过去。” 玉宸:“可是?!” “师尊。”多宝道人徐徐而来,风姿隽永,眉眼含笑,令玉宸十足愣了一愣,“可别听他们胡说。” 他凝视着她,又侧身向着其余两人行礼。通天微微抬眸,眼眸中掠过几分新奇之色。多宝与他对视,忽而一笑:“师爹。” 救,救命! 玉宸长睫忽而颤动,脸颊发烫,几乎要抽回手去。通天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又颇为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为师为父,为师为父.. 有了道侣之后被叫上这么一声,也是,也是很正常的啦。 多宝低头一笑。 果然,师尊还是那个师尊。她身边的这位,也是极有意思的。 东皇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友家的徒弟:“为什么会说,他们是在胡说?” 多宝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直视着他,一脸正色道:“自然是因为多宝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无半分虚假。” 他整了整衣冠,眉眼含笑:“两位师伯坐下来后,与对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字面意思。 多宝继续道:“他们对于师尊与师爹结侣之事,充分交换了意见和看法,成功增进了双方的了解。” ——双方无法达成协议,分歧很大。就差大打出手了。 通天挑了挑眉,与玉宸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少女轻咳一声:“多宝..” 多宝十分肯定道:“师尊放心,会谈是十分有益的。大师伯对于对方提出的相关设想,比如明年就成婚等等,谨慎地持着保留态度,努力地进行着洽谈工作。” ——能坐下来谈就不错了,还指望本座同意?!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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