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许久才松开。 梅菲想起照片里那个笑得龇牙咧嘴的女孩,又想起被折磨疯了的蔷薇。 她的右手小指又开始痉挛了。 夏彦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连忙握紧她的手,强有力地扣住她的手指不让它抽搐。 “不、别想这些,我们换个话题吧、换个话题。” 他慌不择路地开口:“对了,沈姨把你叫小花,把我叫燕子,猜猜她把陆景和叫什么?” 梅菲十分配合地问:“叫什么?” “叫鹿鹿。”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这个可爱到犯规的昵称时,她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顺着这个称呼,梅菲回忆起游戏里那个总是仗着自己年纪最小、对蔷薇『姐姐』『姐姐』的不停撒娇的大男孩,眼睛像紫水晶一样美丽,好像能把人的目光吸进去。 某一瞬间,鹿鹿两字冲淡了过往留在他们身上的伤痕,让她重新找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非主流总裁弟弟的影子。 “嗯?在聊些什么,这么开心。” 戏谑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似乎是为了反驳她的白日梦,老天爷特意派人来提醒她,已经存在的痕迹无法抹除,人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一转身,如今的陆景和仍是那个充满了敌意的陌生人。 “说给我也听听?” 蔷薇的身体只有一米六五,陆景和却接近一米九,他往夕阳所在的方向一站,梅菲整个人就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 夏彦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到身后:“陆景和,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你会吓到她。” “是么?凭什么你就可以让她『稳定』,我就不行?” 陆景和双手插兜,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夏彦没有回答,表情似乎在反问:凭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见夏彦态度坚决,陆景和无可奈何地撇撇嘴:“行吧。既然独占她的感觉就让你这么着迷,我也懒得跟你抢。” 他扬了扬手里的报表:“检查结果没有异常,你可以松一口气了,蔷……” “哦不,梅,菲,姐,姐。” 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极狠,梅菲几乎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恨。 良久,夏彦才沉声道:“陆景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请你在能拿出证据之前,不要将所有受害者都当成你的哥哥。” 陆景和本已转过身,闻言脚步一顿,又重新转了回来。 他仿佛费尽力气,才终于挤出了个干巴巴的笑。 “夏彦,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也请你在能拿出证据之前,不要将所有芯片操纵的怪物都当成你的青梅。” “别当自欺欺人的傻子。” 陆景和刀片一般锋利的目光在夏彦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梅菲连忙移开视线。 “……否则等你终于醒悟之时,就会变得像我一样。” 陆景和轻笑一声。 “怀疑一切。” 4. 四 ▍“自我束缚。” 为了求证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蔷薇,莫弈为她准备了一场考核。 梅菲还记得蔷薇加入N——前在莫弈家中发生的对话,她很担心再次面对莫弈提出的哲学问题,自己骗不过他,为此紧张了许久,整夜整夜地回忆游戏剧情。 直到来到基地,她才发现考核的内容居然是每个男主问她一个问题。 严阵以待的梅菲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你有多了解我』挑战吗? “面对彼此熟悉的人,一个问题就足够了?” 莫弈温柔地微笑着。 梅菲放下手包,在基地柔软的编织沙发上坐下,腰背笔挺,目光炯炯:“我准备好了,来吧!” 夏彦挥挥手:“那我先来。” 他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A4白纸递给梅菲,调皮地眨眨眼:“认真想啊,要是答不出来,我会伤心的。” 梅菲郑重点头,展开白纸,问题居然是『我对你的昵称是什么』。 光是他们重逢后夏彦就不止一次叫过她『华生』,他简直放了一片太平洋。 梅菲无言以对,好笑地望向他。 夏彦也冲她笑,眉眼弯弯。 他一直是这样,像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大狗狗。 谁会不喜欢永远相信你、永远爱你的人呢? 莫弈的问题是『面对变化,秩序当如何』。 梅菲读完题干,心道这我熟,遂撸起袖子,用上了她大学修着玩的哲学知识,洋洋洒洒写了长达一整页的辩证分析小作文,毕恭毕敬地交给了莫老师。 不知道莫老师意下如何,但看他读得饶有兴味的模样,梅菲觉得没准有戏。 左然的问题关于法律与人性,作为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理工女,梅菲只能用自己这几日临时抱佛脚的法学与伦理学知识艰难地瞎掰。 最后是陆景和。 匆匆赶到的陆景和紧挨着梅菲坐下,他一手搭上靠背,一手撑着下巴,将梅菲整个圈进了他领地里,兴趣盎然地注视着她的脸。 面对梅菲警惕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地摊手:“怎么,我不可以看着姐姐作答么?” 梅菲收回视线:“随便你。” 纸面上的字迹下笔锋利,收笔缱绻,笔画横平竖直。却总在末尾挑起个微小的弯钩,像在写英文一般,有种异样的华丽感。 他的问题是『我曾经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梅菲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游戏中陆景和的个人线,她一点没看。 该死,当时做一章就好了。 黑暗结局到来以前,这个家庭幸福、生活奢侈、才华横溢的富豪公子能有什么烦恼?绯闻太多?还是不想工作? 陆景和笑吟吟的声音带着热气擦过她的耳尖:“失忆得太彻底,这也想不起来了吗?” 梅菲深吸了口气。 思考,要思考。 她转过头,认真地打量起陆景和。 似乎没想到梅菲会直勾勾地盯住他,陆景和挑起眉。 曾经拥有双重身份的纨绔公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和印总裁,为了符合身份,不管是发型还是装束全都变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西装,领带,袖扣,银戒,皮鞋。 完美的掌权者模样。 他的耳骨和耳垂上还留着浅淡的印痕。但那些叛逆不羁的耳钉却彻底消失,胸前也再没出现过刻着『Z』的项链。 代表『陆景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现在他身上只有代表『和印总裁』的东西。 “你不画画了吗?” 梅菲轻声问。 “……很久不画了。” 她记得陆景和的油画风格被人称为小伦勃朗。 “那还挺可惜的。” 陆景和的眼神阴沉下来。 梅菲感受到了身侧危险的目光,像有一条毒蛇直起上身,发出嘶嘶的吐舌声。 但她没有在意。 她想到了一片纯白的白花苜蓿海。 她始终相信,最伟大的艺术家都是残缺者。 梅菲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自我束缚。” 四位男主将自己的判断投进了箱子里,莫弈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箱统计。 『两票支持,两票否决。』他笑眯眯地推了推金色的镜框:“也许我们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梅菲松了口气。 两票支持,已经很好了。除了夏彦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是左然吗? 左然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目光。 他不自然地错开视线,轻咳一声,从公文包中拿出文件:“那我们开始说正事。” 陆景和抱着臂,不善地看向梅菲。 梅菲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从善如流地起身:“既然大家还不能肯定我的身份,我先回避。” 夏彦坚决地抓住她的手腕:“先等等。” 他看向左然。 左然犹豫良久,目光最终落到梅菲消瘦许多的身躯上,似乎心软了。 “这件事保密等级不高,你可以留下。” 陆景和翻了个白眼。 “我两天前天去见了冯全,他交代了一些信息。 包括他所倒卖的药品供应商、供货渠道和顾客。其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人。” 左然将一个档案袋推到玻璃桌正中。 “他叫吕彬伟,35岁,出生于未名市周边的宝青村,中学肄业,无固定职业,无妻无子,一直以来都以四处打零工为生。” 夏彦拆开档案袋,里面有一张长长的交易清单,签字人正是吕彬伟。 “海奥森的产品不便宜,经过黄牛转手只会更贵。这个数目……价值至少二十万。” “二十六万。而且这还只是一批进货。” “他们的交易周期是?”莫弈问。 “二十一天一次。” 陆景和扫了一眼清单:“要多少抑郁患者才能二十一天吃完这么多抗抑郁药。他们在仿药?” “这也是我的猜测。” 陆景和的指尖轻轻敲着桌子:“那么仿造劣质药的小作坊藏在哪里呢…… 能查到宝青村最近一年的财政收入和人员流动状况吗?” “我临时找旧识联系了财政局和人口部门的人,对方口头告诉我和往年相比没有任何异常。” “嗯……挑了个不是所在地籍贯的人当联络人么。” 莫弈快速浏览了传阅给他的文件。 “夏彦,你能查到周边二十公里以内村落的相关情况吗。 既然特意选了地头蛇,活动范围不会离他们的老巢太远。” 夏彦皱起眉头:“能查,但需要花很多时间。” “为什么要死揪这条并不明晰的线索。” 左然从档案袋中抽出一沓手写的交易记录:“据冯全所说,吕彬伟找上他的时候是今年一月。 而今年从二月开始,未名市附近儿童走失案的破案率明显降低。” 梅菲脱口而出:“杨杨!” “是的。” 左然赞同地颔首,将手里的记录递给莫弈。 “虽然这两件事极有可能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但为了杨杨,我认为可以试试。” 夏彦立刻道:“我没意见。” 莫弈低头翻阅着劣质纸张,不紧不慢地附和:“我也是。” 陆景和耸耸肩:“好吧,那我当然也没意见。” 5. 五 ▍“你最好是真的蔷薇。” “今天中午吃的是,番茄炒蛋和,嗯……”沈姨偏着脑袋想了一会。 “那个、那个青椒……青椒肉丝。小花呢?” 梅菲亲密地挽着她的手,陪她慢慢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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