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亚斯一阵不寒而栗,加快了步伐。 陆景和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这些天来自己所有的行动。哪一环失误了吗?哪一处暴露了吗?这些人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怎么会追到哥本哈根来? 就在这样精密地思考中,他听到了一阵优美的琴声。 刚才还众口嚣嚣、沸反盈天的河岸竟然已经安静下来,唯余柴可夫斯基《六月船歌》的旋律荡漾在人潮中。 正当日落时分,海风顺着运河偷偷潜入,徐徐而过,似乎合上了古典钢琴曲的节奏。 不管是喝得不省人事的青年,还是精力旺盛的孩子,舞台周边的人们尽数屏息凝神,怕打扰了这悠长而甜美的琴声。 似乎有人喊了句:“来了!来了!” 琴音戛然而止,舞台上弹键盘的女人似乎飞快地抬起头,含笑看了陆景和一眼。随后从她指尖流出的曲调骤然转了个向,变成一首欢快到有些可爱的乡村小调。 默默无闻许久的乐队成员终于得以大展身手,纷纷跟上,架子鼓和贝斯齐响,顿时将小调吵成了摇滚,主唱第一个开口,高昂的嗓音直冲云霄,生生把原本寂静冷清的场面喊热乎了。 很快,许多丹麦人都哼起了这首耳熟的歌曲。 “I dag er det Maruiss f?dselsdag(今天是Maruis的生日) Hurra, hurra, hurra!(好耶!好耶!) han sikkert sig en gave f?r(他或许已经收到了) som han har ?nsket sig i ?r(今年想要的礼物) med dejlig chokolade og kager til.(还有巧克力蛋糕) 人群的热情被点燃,尽管许多人根本不知道Maruis是何许人也,也跟着主唱放声,豪不吝啬地为这位陌生人送去祝福。 到最后,哪怕是不懂丹麦语的留学生,或者酩酊大醉的醉鬼,全部加入了这场欢呼,一齐大喊。 “Hurra, hurra, hurra!” 梅菲的乐感很好,不管乐队成员如何添加曲调和节奏,她也能压住阵脚,闹哄哄的合唱中,菲尼亚斯用手肘戳了戳僵成木头的陆景和。 “她在给你弹丹麦的生日歌呢,祝你生日快乐。” 陆景和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哥本哈根时间23:47,北京时间6:04,6月21日。 真的是他的生日。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景和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刺激得智商下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能在网络百科搜到个人资料的名人。 他呆呆地看着舞台上一边笑一边弹琴的女人,夕阳从她身后坠下,照得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像在发光。 陆总什么腥风血雨、暗流汹涌的大场面没见过,却在那恣意又放肆的笑容里畏惧了。 他在黑暗中待得时间太长,已经习惯了在阴影里潜伏,在昏晦中窥视,习惯了拒人千里,习惯了自我封闭,他甚至认为自己生来就属于黑暗。 然而在北欧的仲夏节,一整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却有人临着轰轰烈烈的篝火,纠结了一帮精力旺盛到无处安放的年轻人,不分你我的放声歌唱,庆祝他多年前的诞生。 好像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年轻的一部分,火焰的一部分,白昼的一部分。 几乎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见到眼前混乱又欢乐的百人大合唱场景,菲尼亚斯咂舌,抱着臂感慨:“这么有魅力的女人,我也……” 陆景和凉凉地瞟他一眼。 菲尼亚斯却笑了,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我是想说,这么有魅力的女人,我原本,原本,也想试一试,现在可不敢了。” “兄弟,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菲尼亚斯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你俩,是不是什么地下的掌权人?还是那种杀手夫妻,就像史密斯夫妇?” 循环三遍的生日歌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乐队成员还忙着谢幕,梅菲已经提着裙子跳下舞台,以高悬二十小时的太阳做为背景,径直朝他跑来。 美得惊心动魄。 “不,我们是守法公民。” 说完这句,虽然菲尼亚斯一脸不信,陆景和还是扔下他离去。 “生日快乐!” 梅菲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乐队那群人非要用丹麦本地的生日快乐歌,说他们改编过,我压根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我连自己的琴声都听不见。” 回想起刚刚自己在一片混乱中强行弹琴、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在弹什么的场景,梅菲乐出了声。 “第一次登台表演,没时间彩排,纰漏颇多,招待不周,只能委屈你假装我们的演出很精彩了。” 关于如何庆祝陆景和的生日,梅菲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可陆景和身价太高,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准备出什么配得上他的礼物。 最后她干脆放弃,决定把自己当作礼物,陪他玩一整天,却阴差阳错地成就了这场合唱。 陆景和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搂在她后腰的手臂逐渐收紧。 “演出很精彩。” 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礼物,他未曾设想的瑰宝,他意外得到的惊喜,他阳光明媚的仲夏节。 他最长的白昼。 22. 二十二 ▍是陆景和在哭。 陆景和穿着酒店的丝质浴袍走进卧室,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平坦结实的肌肉,发梢仍湿漉漉的,有晶莹的水珠滴落,再被灼热的皮肤蒸出隐隐的水汽。 梅菲正趴在床上,重读她在纪念品商店买的《安徒生童话》,闻声扭头,就看见了这么香艳的一幕。 她沉默片刻,抿了抿唇。 “你是故意的。” “什么?” 陆景和疑惑地挑眉。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守男德,你看看,你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多么有伤风化。” 梅菲义正严辞地谴责道,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承认,你的小花招成功勾引到我了。” 陆景和噗嗤一笑,抓住她晃来晃去的脚踝,不顾梅菲的惊呼,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嗯,我就是故意的。』 他单手撑在床沿,俯下身。 “有效就行。” 梅菲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将手中精装硬壳的《安徒生童话》抛在一边,环住了他的脖颈。 在尝试以前,梅菲从来没想到,与所爱之人接吻是一件如此让人愉悦的事情。 不仅因为大脑奖励机制被激活而分泌的多巴胺、内啡肽和肾上腺素,还因为唇齿依依时、呼吸胶葛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几乎接近于零,好像灵魂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成功相拥在一起。 陆景和的日程从来很满,他能抽出三天时间离开未名市已属不易,过了今晚,便又要回去了。 想到这里,梅菲的手指攥住他的衣领,希望能将他拉得更近一点,她的吻愈发热情,唇舌挑逗着他的唇舌,近乎放荡。 陆景和并不惊讶,他了解梅菲,了解她的坦诚,她的直白和她的不羁。 她不在乎世俗定下的繁文缛节,也不在乎旁人窃窃的辱骂非议,她好像拥有能看透一切虚伪表象、直达真实的眼睛。所以从不忸怩不安,从不虚情假意,从不徘徊犹豫、自怨自艾。 如果是她的话,哪怕被指责成婊/子,妓/女,淫/妇,她也一定会看着那人的眼睛说出。 “我渴望得到你的一切,灵魂与肉/体。不管是你为受难之人流下的眼泪,还是你无人亲吻的嘴唇,不管是你对新生婴孩展露的微笑,还是你空虚难耐的身体。” “我想要你。” 她是如此赤忱磊落,将旁人都衬得卑劣起来。 人类文明繁衍的时间太长,长得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已经奄奄一息,几乎让人被怯懦、封闭和恶意构成的严寒冻僵。 而她仿佛一团意外降临人间的火,拥有烛天的热度,陆景和甫一见到她,便无药可救地被吸引。 “触碰我,让我告诉你什么才叫爱。” 她如此说道。 所以他伸手了,尽管知道会被烧成灰烬。 他无法拒绝。 陆景和猛地放开了按在梅菲脑后的手,他抱起坐在床边的女人,将她抵在贴着大马士革花纹墙纸的墙上,手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喜欢这个姿势,因为此时梅菲双脚离地,不得不抓紧他的肩,不得不分开双腿,勾住他的腰。 她失去了其他依仗,失去了所有退路,跑不掉也躲不开,不得不把他当成唯一的支柱、不得不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仿佛彻底被他掌控。 能让他不停咆哮的占有欲得到满足。 灼热激烈的吻发生的同时,梅菲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肩颈游走,松松罩在陆景和身上的睡袍很快被她拨弄得垮掉大半,露出男人堪比古希腊雕塑的俊美肉/体。 陆景和的身体则相当坚硬,骨骼粗壮,棱角分明,仿佛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就是健实的肌肉。 那些肌肉随着她手指抚过而绷紧,像炉火边的石头。 似乎是对新颖的触感感到好奇,她不断用指尖描摹着陆景和的脊椎,喉结,肩胛,锁骨,还有胸膛,有时甚至停下来捏一捏,或者戳一戳,有种孩子似的无邪和天真。 陆景和忍了又忍,直到她手指游离的地方越来越低,跃跃欲试地想去摸他的腰腹时,他终于不堪其扰,一把抓住她到处点火的手指。 “……别玩了。” 他低声道,将头埋进梅菲的肩窝,耳垂绯红。 梅菲睁开眼,惊讶道:“怎么,这也要收费?” 陆景和似乎笑了,鼻息擦过颈侧敏感的皮肤,很痒。 “当然。” “那陆总这次要什么?咱们按老规矩?嘴唇,脸颊,额头,脖子,还是手腕?” 陆景和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梅菲感受着男人滚烫的呼吸,惊奇又好笑地发现,精明强干、叱咤风云的陆总似乎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害羞中,正在学鸵鸟,把脑袋埋在她肩上装死。 她笑着推他:“痒,真的很痒,你先起来。” 陆景和却亲了亲她的侧颈。 “让我再抱一会。” 嗓音低哑柔软,像在撒娇。 他都这样说了,梅菲还能拒绝吗。 她收回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揽住陆景和的肩,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安抚小猫似的。 她感受到陆景和的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滑过,同样地搂住了她。 晚上十一点,太阳终于开始落山,窗帘被映成了红色,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没人说话。哪怕明天就将面对他们谁都极其痛恨的分别。 也许无言和沉默是另一种最深沉的表白。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陆景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将梅菲放回床上,看了眼来电显示,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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