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除夕夜,一对夫妻盘点了手中的钱财,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们聪慧又大胆,眼光还很独特,因而,趁着市场复兴,他们决心这年开一家……”她看了看手里的工具,“厨具店!” “然后呢?”他每个字都听得很认真。 “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好,因此两年后,他们扩大规模,申请成立了一家公司。” “又过了五年,这家公司通过改进制造工艺,发展到可以和更大的公司签订合作合约的程度。”她道,“他们幸运地被A公司看中了,此后,将源源不断为公司A提供精良小锤。” 降谷零:“A公司是做什么的?” “是汽车公司哦。” “汽车?” “这家汽车公司就是需要在汽车上装锤子的,嗯,或许每个置物箱里都要放一把,或许,那就是他们的标志……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理解成挂在车前当装饰物也行。”枡山瞳道,“总之,他们每个月都会供货。十年后,供货量翻了十倍。又过了二十年,供货量呈几何形增长,有一天,砰!”她把锤子砸在案板上,“业务锐减。” “发生了什么?” “市场因素,好在两年后情况好转了,业务恢复,小锤公司改和A公司的子公司B完成供货交易。”她道,“就这样又持续了十三年,换成子公司C,持续八年,业务取消。” “厨具厂倒闭了?” “不是,是开启了全方位转型。”她道,“A公司很遗憾,双方友善地结束了合作,在另一个领域开启了新项目。” “听起来……” “真是感人的合作情吧。”她道,“如此悠久而漫长。” 尚未抵达她要表达的重点,降谷零静静听着,等待后续。 “这就是……将需要隐藏的水滴入大海的过程一角。” 这下,他眉头蹙起。 “交易造假?” “是,又不仅仅是。” 枡山瞳收敛笑意,“[厨具店]也许真的扩张了,也许,这几十年从没有动作,从始至终是老派手艺人作风。” “而这样的[厨具店]不是只有一家,是成千上万家,涉及到的当然也不是一项采购合同,是品类无数,五花八门的领域。” “[公司A]可能是[公司M],又不只是[公司M]。”她说,“确切的说,是四十八家。” 比起成千上万,这个数字听上去也许不多。但降谷零明白,假若每个都是Masuyama集团这样的规模,那么,说是笼罩大半个国度也不为过。 “主导者是?” “我不会称呼其为主导者,那顶多是个‘先行者’,但有的话,也是躺进棺材里了吧。”她道。 这其中谈及的不是三年或五年,而是数十年间,真实的客户资料被利用,制造出大量“干净”的客户账户,与看似可靠而有口皆碑的企业产生联系,缠绕在一起,直至密不可分。在一次次流转中,它们显得如此健康,合理,方便管理。而这种操作方式,成为了某个特定圈子里的人约定俗成的共识,他们心照不宣地采用,利用其达成某种目的。 “银行竟然没有发现异常。”话刚出口,降谷零意识到了什么,肯定道,“他们是其中一员。” “Bingo!”口中唤了句欢呼词,她眼中却没什么情绪。 降谷零:“这些钱流向了哪里?” “恐怕是你想的最糟糕的可能。”枡山瞳道,“一切总和钱有关,永田町从不例外。”那属于整个国家的中枢地区。“而金闪闪的流动,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光鲜亮丽下的暗潮汹涌,降谷零早不是象牙塔里的少年,自然心中有数,他垂眸思索梳理,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关节。 “金融厅。” 没有金融厅的遮掩,至少是刻意忽视,银行不可能在如此长的时间里无风无浪地完成这般操作。 而金融厅,又回到了永田町的管理范围。其中一个个的候选人背后,则脱离不了财团的影子。 绕了一圈,一切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 而她所说的捷径……若Masuyama集团有这样的历史,那么,这样一份资本,足以为企业换取任何一种天价的礼物。 例如。 从天而降的巨额无抵押放款,足以消解任何资金链上的危机。 降谷零:“义贺先生……” 这一信息有多少人掌握? “他不知道。”枡山瞳道,“本来也是我几年前接手的时候顺手翻出来的……” 考虑到最近一段时间集团掌控权都在他人手中,他道:“那现在呢?” “我肯定他还是不知道。”女孩如是回答。 降谷零整理着晚餐中前菜的餐盘,再去看一边的她百无聊赖,一手捏着椒盐饼干盒,一手将几片饼干丢进空盘子里摆好。 这似曾相识的动作。 霎时间,电光火石闪过脑海。 他又瞧了她摆出的图案一眼。三个重叠在一起的圆形。 “账户在国立重野银行?” 不管用料是饼干,还是会客时摆在枡山义贺面前的便士三明治,由她的手调整出的图案,分明都是国立重野的标志。 “是啊。”她眼睛弯弯,“你猜出来了?” 难怪她判断枡山义贺并不知晓这一爆炸性的杀手锏。 否则,在方才会面时,面对她的试探,老者不可能毫无破绽和失态。 既然枡山义贺不知道。 降谷零眉头紧锁。 “谁在试探你?”是否会对她造成危险? “多半是个资历深厚的人吧。”枡山瞳拾起被摆弄半天的可怜饼干,咬了一口,不怎么在意道,“怕被沾湿衣襟的上岸者可能性最大。反正,技术发展,如今这种纸质时代的黄金方式已经不怎么流行了。那些东西是过去的[剑],不是现在的。” “那么,别急着做决定吧。” 有了这种新情况,他更有必要和枡山义贺完成二次会面了,以便收集更多信息,从而帮助判断局势。 “好了。”看了眼桌边的时间,他将拿出来的酒杯递给她,催促她快出去,“该煎羊排了,会有油烟的。” “你确定吗?” 女孩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这件事……”她眉眼蹙着,讲话的时候仿佛有几分不情不愿,“可是[对你宝具]。” “对我?” “准确说是‘对侦探宝具’。” 她盯着他,瞳孔里泛着奇特的光芒。 降谷零微微愣住。 他自己……侦探…… 他蓦然通晓了其中关节。 假使有人知晓了这一切,出于侦探的正义,自然会选择将一切掀开,把所有真相公之于众。 这自然无可厚非。 但之后呢? 侦探会折戟。 缘由很简单,本土媒体在这样大的能量下必定会失声。 而若是他能克服阻力,提前避开可能有的阻拦,找到愿意发声的发布平台……例如,大洋彼岸的地盘。 接下来…… 华尔街嗜血者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前来扑杀,凶猛啃噬名单上所有本土企业的血肉。 毫无准备的迎来痛击,导致的后果规模必定难以控制,换言之,会牵扯到大量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此外,扪心自问,他没有立场吗? 退一步讲,即使他可以抛却立场,难道就可以忽略如此显眼的事实吗? ——那犯下“从来如此”错的一方,自然不代表正义。 降下“天罚”的一方同样不是。 刻意无视其中差异不是他的风格。 那么,隐秘的低调调查和处理的话…… “于幻想家的孤岛上问心,或溺于野心家的泥潭挣扎。” 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碧绿眼眸有着能令人沉溺的温柔,亦有着隐隐的客观的冷酷。 “毒药或刀枪,这是两难的抉择。” 要面对无罪者的眼泪吗?那些被巨大波澜的一角扫过,平凡生活因而全盘崩溃的普通人,如何坦然告知自己,他们只是必要的代价? 还是选择化身成为那些人其中一员呢?不染上色彩便不能融入,而染色太久,是否还有归来的那天呢? . 降谷零感受着手臂上的触感,她的体温总比他低一些,细细的手指覆于其上的时候,像是春天拂过的柔软花枝。 “你原本打算如何处理?”他道。 “我?” 枡山瞳顿时明了,嗔了他一眼,她松开手,“狡猾,太狡猾了。” 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接过透亮的酒杯,语气轻快:“我嘛,不喜欢的盘外招,不用就行了。” 要做到这一切,需要一个重要前提。 Masuyama集团的客户账户详情可以在他们的资料里找到,其他的[公司A]呢? 掌握这些消息的另一重要角色便是银行了。 这一猜测降谷零还没说出口,枡山瞳便道,“将知晓范围控制得越小越安全,因而,主要公司都将表演地点选在了国立重野。而没有主导者的潜规则,好就好在不用亲手推动其转航,封锁,加速淡化便可以毫无痕迹。” “那么……” “我买下了银行。” 她一手捏着酒杯朝门外走去,空着的右手举起来摆了摆。 “潘多拉魔盒就在那里。但想杜绝这种情况,你得正面迎战了,亲爱的。” 何种途径不是重点,那些根植其上的贪婪,污浊与欲望才是。 降谷零哑然片刻,片刻后,纵然内心仍是千头万绪,他的唇角还是微微泛起笑意。 翻动羊排,油脂的香气愈加浓烈,弥漫占领了整个房间。 “这下。”他低语道,“真成了大小姐身边的掘金者了。” “掘金者不要自怨自艾!”不知道怎么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的女孩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大小姐刚刚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上班!记得告诉我叔父,接下来我要去当律师!” 这下他真的笑出了声。 “好。”他倾身,按下桌面一角可以室内通讯的按键,“遵命,大小姐。” “你怎么能先耍赖,不遵守规则呢……”对话屏幕里的她只露出半个身子,正和红酒瓶作斗争,闻声侧过脸,带着小小怨念道,“我嗓子都喊疼了。” “我会记得加点润喉的饮料。” “那还差不多。”她的声音传出,“对了,听说司法试验很难的,要考很多年,你要一直坚持支持大小姐啊。” “嗯,没问题。”他说,“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支持下去的。” 他温和而坚定,这次反而是她一时没有说话。 “那,能再喊我一声‘亲爱的’吗?”男声问。 “不可以!”她瞪过来,“恶狠狠”道,“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这么赔本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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