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起身离场的时候,舞台上却突然亮起,是她带着一首震撼人心的原创曲目登台。 也许对她的好感,开始于她唱歌的时候,观众席有短暂几分钟的安静吧,让他从拿烦人的声响中解脱出来。 毕竟,身为精神病医生平时已经很烦了,还必须保持情绪稳定。 后来,她夺冠了。 这一点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觉得能让观众席安静下来的人,夺冠当之无愧。 他那天之后重新回到瑞士坐诊,每天见到不同类型的精神病病人,有时候这份工作让他心里有无法消弭的烦闷。 他开始不理解在瑞士当医生的意义,虽然似乎赚得不少,却好像不知道花在哪里。 毕竟瑞士真的很无聊。 渐渐地,他的华人助理似乎很与时俱进,在办公室偶尔会放些国内的流行歌曲。 他对曲子本身毫无兴趣,因为只有能治愈他内心烦躁的曲子,在他这里才能勉强称为好曲子。 他对声音的记忆力并不差,以至于某一天午后,助理为他送来一杯咖啡,屋外传来了乐声。 在助理走之后,被他突然叫住,“你怎么也听这曲子?” 他能听出这是那日能让疯狂得像猴子山一样的观众席安静的曲子。 助理深感意外,就像发现老头子也会网上冲浪那样的意外,然后说:“您也听过?这歌手我从她音综出道至今一直关注着,我就隐隐觉得她回火,果不其然,现在单曲榜第一。” 助理描述这个人的时候,有种看女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他揉揉太阳穴,说得像谁没有见她出道一样,那个人当天夺冠,他甚至就在现场。 但是他没有告诉助理这个事实,因为他依旧像扮演助理心中不网上冲浪的古板医生的形象。 这也许是精神病医生,为数不多的趣味,说不上算不算恶趣味。 不过,他无所谓。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会格外关注在国内举办的医术交流活动。 因为只有学术交流,他才能有充分的理由,有几天的时间不去面对他“可爱”的病人们。 每次学术交流,他都会在国内待到自己假期结束,然后算好飞机的时间,一下飞机就准时上班,一分钟都不耽误。 他每次都会在票务网站上浏览很久,然后在自己一个人在国内的时候,买上一张那个人演唱会的门票。 他想象不到,国内如何评判一个歌手优秀与否,总之每次她的门票都是告罄的。 那时候他大概可以从买票方面,判断她似乎在国内真的很红。 精神科医生的学习能力,还不错,他很快就发现了国内票务的运行规则,从而甚至开通微信,加了几个中间商——也就是黄牛。 认识中间商之后,他每次回国都不会走空,只要花钱方面慷慨些,他就能得到最好的座位。 不过,对于中间商来说,他向来慷慨。 于是,他总是在演唱会的前排,一脸深沉地听着她的歌。 她的粉丝似乎很狂热,不要命喊着她的名字,身为医生基本的修养,他很担心她歌迷的声带。 但是耳鼻喉科不归他,所以他没有多管闲事。 他在那些喊叫声中,又一次准备离场,但是她的歌声响起,那些狂热歌迷就会幼儿园里听到摇铃后的小朋友还乖。 后来不知道是哪位多事的歌迷,发现他西装革履而且总是出现在那个人演唱会的前排。 他的侧脸照片上了热搜,有很多人试图查出他在哪里工作。 那当然是一无所获,因为他一年中没有几天在国内。 他只觉得网络上大喊着喜欢他长相的那些人像无畏的傻子,但是那些人时而也有可爱之处。 他开始明白她成名后的感觉了,大概有些胆战心惊担心别人打扰自己的生活,觉得他们有点傻,但是傻得可爱。 不过他仍然记得自己本职工作是精神病医生,在退休之前,他不能将自己变成精神病。 不然就愧对他的博士学位和从医经验了。 他最终动用了一些关系,让自己的照片从网络上消失。 但是他依旧会找中间商买她的演唱会门票,只不过他不再西装革履去看演唱会,而是穿上休闲装,让自己在放飞自我的“猴子”中间显得像个“猴子”。 虽然猴子这个形容不大礼貌,不符合他所受的教育。 但是人们难道指望一个精神病医生一直保持体面和高素质吗,没有疯掉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知道将自己的信息从网络上抹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在她眼中,自己就是黑压压观众席里一个喜爱听她唱歌的疯狂的普通“猴子”而已。 去看演唱会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调节自己的精神状态而已,因为精神病医生也需要注重自己的精神健康。 身为精神病医生,并不意味着不会得精神病,医者难自医,医生其实更容易得精神病,且无可救药的那种。 终于,他在年底的时候又一次飞回国。 那场年度盛典是邀请制的,这一次不能找中间商买票了,也许他国内的人脉就是这样被用掉的吧。 他找到了盛典的赞助商,赞助商的小儿子曾经是他的病人。 于是,他又一次获得了邀请函,而且是坐在楼上单间。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西装革履了,因为不是演唱会,所以台下并没有“猴子”,于是他很幸运,不用成为“猴子”。 这天他又一次发现,原来她在一年时间内,已经从一个音综选手,成为了真正的明星。 她的面容没什么改变,就是比刚出道的时候消瘦不少。 有些时候,他在想,成为明星之后,是不是比当精神科医生更容易成为精神病。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妨飞一趟瑞士找自己会诊。 但是这是她成为明星的第一年,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他在盛典彻底结束之前起身离场,因为他的飞机快起飞了,等落地之后还有三个病人等着他。 只不过这天,下着小雨,他没有带助理,也没有带司机。 他冒着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轿车失控般撞向他。 在闭眼的那一刻,他庆幸自己退休前并没有成为精神病人。 还有,明天不需要坐诊了,他可以无限休息了。 还有,没有机会找中间商买票了。 还有,不用当演唱会的“猴子”了。 还有,不用听她唱歌,世界也是彻底安静的。 还有,他的博士学位和从医经历似乎有些可惜,因为他才刚接触新型疗法不久。 真是学术界的遗憾,原本学术论坛上,各国学者都希望与他一同对新型疗法进行临床验证来着。 还有,他真的是一个好医生,比较敬业,只是调节心情的方式特殊了些。 还有,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第76章 见证 有时候凌疏会觉得过早参加音综也许不是好事,因为要国内外兼顾两边飞。 好在她并没有签约娱乐公司将自己绑定,而是作为独立音乐人,偶尔在网上上传自己拿到版权的翻唱,保持网络活跃度。 但是她本科学业比较忙,所以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大刀阔斧地进军娱乐圈。 这一次主打一个不温不火的佛系歌手形象。 凌疏本科阶段比起上一世似乎度过得格外顺利和快乐,但是即便如何她仍然需要付出努力,因为一个歌手的嗓子塑造,与每一天的练习都密不可分。 她从未有一天偷懒过,但是学业生涯度过得愉快的原因,不仅因为她早已掌握了自己声带最舒适的练习方式,还因为在学习意大利语的时候可以轻易得到曲知恒的课外辅导。 世上大部分歌剧都是用意大利语和德语写的,这是一门必修课,也是作为外国学生的技术难点。 如果语言关卡过不了,很难提及后来的歌剧深耕了。 上一世她的意大利语有过挂科,有时候会被意大利语的老师批评,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比丝滑地通过了。 回来后曲知恒似乎每天都很忙碌,毕竟在观众视野中消失了三年,他在准备音乐会的同时还需要再额外参加一些世界性赛事,以更快地扩大知名度。 有时候凌疏看着他宠辱不惊地淡定模样,甚至都忘记了他在赛事中,对于同类音乐家而言,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对手。 因为技巧和情感已经对音乐的感知都能同时做到极致的人,哪怕是当今世界天才众多的情况下也是极为罕见的。 曲知恒的天赋与他的精神状态是共存的,凌疏只知道,对于他的那些可怕的幻觉,只能改善,改善到不至于令他绝望的程度。 但是遗憾的是,并不能根治。 他有时候会说:“也许这份幻觉,是痛苦,也是命运的馈赠。” 几乎是一整个学期,凌疏和曲知恒直到晚上回家的时候才会在家中见面。 她知道曲知恒一直在准备音乐会和比赛,对于寻常的表演已经几乎都推掉了,他总是很忙,好像和慕尼黑音乐学院有一定合作,但是合作的具体内容凌疏也不知道。 他总是用平淡的神情保持着神秘。 时间久了,曲知恒没有主动提起,凌疏忙碌起来之后自然也就忘了。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之后,凌疏就要开始筹备自己的毕业音乐会了。 对于音乐生来说,这场毕业音乐会将是整个本科生涯学业水平的体现。 舞台上的演奏者,或是演唱者,当她举办毕业演出的时候,即便是门外汉,也能听他们过往人生中是否真的勤加练习。 即便是早已成名世界级solo大师,为了不在自己的个人音乐会上有致命错误,他们往往要练习上一年半载,才有自信以个人名义登台。 毕业演出的钢伴是钢琴专业的教授,演奏水平高超,管弦乐找了其他专业的学生一起合作的,唯独指挥名单上的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显得很奇怪。 Patrick,只有名字,没有姓氏。 凌疏好奇地问了一下这个Patrick是不是忘记将自己的姓氏加上了,管理处的老师摇摇头,笑容可掬地说道:“(应该是他不想加姓氏而已,这是可以被允许的。)” 后来凌疏又多了一句嘴,问了一下Patrick是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但是对方似乎也有些说不上来,只是回了句:“(算是)。” Patrick这件事似乎就告一个段落,在德国待久了之后,无论遇到怎样古怪的音乐生,都早已见怪不怪的,这本就是一个允许个性自由发展的氛围。 回家之后,凌疏枕在曲知恒肩上认真看着曲谱回顾。 曲知恒回家之后在晚上一般会看和音乐无关的书籍,他从一本法语小说中抬起眼,侧头看了一眼凌疏手中的曲谱,漫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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