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听闻乔将军大义,一路行来从不曾滥杀无辜,且丽娘娘今夜还助北归王擒拿了金裕王那个畜牲。” “北国已经战败,按理来说,晚辈实在没有资格同乔将军说这些,但丽娘娘之劫难因晚辈而起,今夜,晚辈也只能觍着脸,求乔将军放丽娘娘一条生路。” “至于晚辈连同肚子的孽种,要杀要剐全凭乔将军定夺。” 话至此处,车昭华再次屈膝,冲乔忠国深深一福,久久不曾起身。 丽姬听到这里,不由满脸动容。 她并没有将沈元白为她安排的出路告诉车昭华,毕竟她除了自己与孩子,身上还背着阿朵她们的性命。 她可以不恨车昭华,但车太师是罪魁祸首之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车昭华交心的。 今夜之所以会冒险将车昭华带上,也只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恻隐罢了。 出发之前她便想好了,若半路遇到雍军,他们不肯放走车昭华,那她也会毫不犹豫撇下车小姐,带着阿朵她们出宫的。 对车昭华,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丽姬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生死关头”,车昭华竟当真毫不犹豫自揭伤疤,字字句句皆是为她谋划出路。 这样坦荡磊落、言而有信的车家小姐,若不曾被金裕王和车太师所误,明明能寻一举案齐眉的良人,安稳幸福过一辈子的....... 思及此,丽姬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哀凄。 她见过太多深陷泥淖的女子,而车昭华原本那般光鲜耀眼,今昔对比愈加让她遗憾不已。 乔忠国面对车昭华言辞恳切的一番话,抬手虚扶了一下。 “本将早已知晓丽娘娘的无辜,此番并无为难她的意思,也自会派人送她平安出宫。” “不过在此之前,本将还有些许疑惑,想请丽娘娘为本将解释一二。” 丽姬听闻此言,当即猜到,沈元白果然替她运作过了。 不过乔忠国要问她问题?应该事关沈元白与金裕王吧?她......能说吗?可是她好像也并没有选择...... 丽姬难掩欢喜,毕竟逃脱樊笼这件事她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但沈元白于她有恩,她心中又不免纠结。 就在此时,一旁阿朵忽然低呼一声:“娘娘,您快看车小姐!” 此言瞬间将所有人都目光都引到了车昭华身上,只见她面色惨白惨白的,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众人顺着阿朵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车昭华那浅色的衣裙上已经洇开了一大片刺眼的血渍。 丽姬双眸猛地瞪圆了,同为身怀有孕的女子,她哪能不明白,如此大的出血代表了什么! “车小姐!” 丽姬疾步上前,乔忠国已经蹙着眉,先一步将几乎要跌倒在地的车昭华扶住了。 车平锦吓得面色雪白,急忙上前将车昭华拢住,口中颤呼:“华儿!” 剧痛蔓延开来,车昭华冷得打了个寒颤,嘴角的笑容却那般真心实意。 “它要走了,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终于要走了.......” 丽姬看到车昭华那恍若解脱的笑容,心头刺痛难当,忍不住落了泪。 “车小姐,你不该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这样连你也会......” 车昭华摇了摇头,不在意了,她真的不在意了。 “丽娘娘,车家欠你,我......我只能偿还到这个地步了。” “对不住,你.......你是极好的女子,愿你今后挣脱一切桎梏,事事皆能得偿所愿。” “爹爹......爹爹......” “一定要将华儿和娘葬在一处,娘最是疼华儿,娘定已经在天上为华儿急得团团转了。” 车平锦浑身颤抖,整个脑子都乱了。 他茫然环顾一圈,忽而将车昭华放到丽姬怀里,冲着一旁的乔忠国跪下,连连磕头,咚咚作响。 “乔将军,求求您,求您为华儿寻个军医吧!城里的郎中也成,游医也好!” “不能啊,我不能再失去华儿了!求求您了乔将军!” “求求啊乔将军,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车平锦恸哭出声,声声哀求。 车昭华听到那一下下落到实处的磕头声,眼泪簌簌而下,虚弱无比地劝道: “别......爹爹,不必为华儿如此啊......” 乔忠国没有犹豫。 好孕来毕竟是他们“送”到车太师手中的,虽然两国争斗,谋略手段讲不得心慈手软,而且好孕来究竟用不用、怎么用也全凭车太师决定。 但,到底是一桩因果啊...... 乔忠国冲一旁的乔二招了招手,乔二登时走上前来。 乔忠国附耳低声说道:“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小姐送到玉朝宫去,将人交给大少爷。” 乔二心中虽有疑问,但执行命令依旧没有任何犹豫。 他俯身去抱几欲昏迷的车昭华,乔忠国也将车平锦拉了起来。 “车小姐此次凶险异常,本将也只能尽力而为,你留在此处等消息吧。” 乔忠国刚开口,乔二已经抱着车昭华大步离去,鲜血顺着车昭华的衣裙与鞋后跟滴在了地上,触目惊心。 车平锦还欲追上前去,乔二已经一个拐角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乔忠国神色凝重,心中暗道:“希望还来得及......”
第555章 选择和生死 另一边,娇娇一行已经来到了玉朝宫前。 和别处呼救声四起不同,玉朝宫这一片平静得很,宫道上连烛火都不曾燃起。 乔伯率先上前,重重叩了叩玉朝宫的宫门,结果宫门根本没锁,吱一下就开了。 乔伯扭头请示乔天经,乔天经轻轻点了头。 乔伯见状大力推开殿门,四人一同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个幽静的大庭院,扑面而来一阵馥郁的香气。 娇娇环顾四周,只见庭院里种满了正盛放的花,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紫光。 再往里走些,正前方就是一座华丽的殿宇,殿门上挂着匾额——玉朝殿。 此时殿内亮着烛光,有一道人影映在了殿门上。 因着身边三人都知晓自己的特殊之处,娇娇也不再伪装,扬声叫道:“沈元白?” 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殿中人影动了,平稳的脚步声响起,黑色人影一步步走到了殿门前。 吱呀—— 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沈元白。 他穿着一身白衣,身姿笔挺,眉目清冷依旧,只是比上次峡谷丛相见时,好似又清瘦了些。 他抬手将殿门完全打开,露出了殿内的景象。 只见正对殿门的厅里放了两张椅子,上面各五花大绑着一人,此时二人皆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但左边那人身着明黄龙袍,右边那人穿着藏青宦服,他们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沈元凌看到沈元白的那一刻,脚步向前动了动,沈元白却抬手,声音平静地说道: “小四,不必过来。” 他就那般站定在大殿的门槛内,不曾跨出一步,仿佛与殿外的人彻底划清了界限。 “你要如何?” 娇娇扬声问他,眉头蹙成了一团,隐有忧虑。 沈元白深深看了沈元凌一眼,而后才将目光移开,落在了娇娇脸上。 “可否,同你单独一谈?” 娇娇闻言,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沈元白见状,也望向了乔天经。 知晓真相以前,整个乔家,他一直都将乔天经视为最强劲的敌人。 乔忠国刚正,但满腔忠义恰恰就是他的弱点,乔地义虽悍勇却尚未长成,只有乔天经守正出奇,没那迂腐的清高,玩得起谋士手段。 乔天经应该很早就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吧? 乔娇娇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他,但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多蛛丝马迹,乔天经如此敏锐,想必不会错过。 那乔天经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呢?乔天经是否也曾如他一般,因为这个荒谬的真相而痛不欲生呢? 沈元白不会去问。 这场自渡,需要他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完。 此时乔天经已经将娇娇放了下来,他俯身温柔地摸了摸娇娇的脑袋,不曾多言半句。 沈元凌定定看着沈元白,最后也一言不发地跟着乔天经还有乔伯退了出去。 庭院中只剩娇娇。 沈元白主动开了口,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故人间随意的攀谈。 “这里便是我母妃和亲前的寝宫,乔娇娇你瞧,这么多年了,依旧金碧辉煌。” “听银珠说,此处一点也没变,还是她噩梦中的模样。” 娇娇听到这里,再次抬眸望向殿内,即便光线晦暗,她依旧能瞧出那一番富贵已极。 “乔娇娇,你说,我母妃的经历是它一字一句造出来的吗?” “那这玉朝宫,这宫里的一砖一瓦,哪处有了裂痕,哪里年久失修,它也会逐字逐句写出来吗?” 沈元白继续说着,娇娇却抬眸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沈元白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早有明悟。 “所以你看,它精力有限,或许对我的着墨会多些,但对大多数人不过寥寥几笔,真正框住我们所有人的,其实只有选择与生死。” “比如你们乔家,既然我是最后的赢家,你们又支持皇兄,那你们乔家的结局便是——灭门?惨死?”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皇兄倚重你爹,他是个心善的,想来不会辜负你们乔家满门忠义,故而你们颠覆了死局,也脱离了它的掌控。” “至于孟谷雪,她本注定与我在一起,如今却成了南离国主夫人,这个选择彻底背离了它为孟谷雪框写的命运,故而她也‘活’了。” “皇兄、小四同样改写了死局,而父皇则和孟谷雪一样。” “若我没有猜错,按照既定轨迹,父皇是该传位给我的吧?” “可是这一次,他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了皇兄,这个选择也让父皇彻底偏离了它的安排。” “乔娇娇,我一次又一次回溯往昔,细思每个人的‘改变’,大抵都落在了生死与选择面前。” “至于我?我是否做出了足以挣脱既定命运的选择呢?” 沈元白偏了偏头,嘴角隐有自嘲的笑意。 “没有。” “我忙碌奔走至今,从雍朝到南离再到如今的北国,依旧在不遗余力地为母妃完成遗愿。” “而这,也确实是我的选择。” “不仅是因为,这个选择从我三岁开始,便由周伯深深扎进了我的脑海中,而且身边所有人的付出与牺牲,也让我越发笃定了这条路。” “所以乔娇娇你看,虽然我的境遇比起原定的胜利者已经偏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我依旧没有对这所谓的命做出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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