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听罢眉心紧锁:“夫君以为,杨公当真是因突发恶疾而病逝的吗?” 裴君慎为崔英拢起衣襟,薄唇轻启:“未有实证,不可定论。” 崔英闻言顿了顿,定西节度使谢永长是寿安的人,杨弘鉴杨公则是拥护李玄贞登基的老臣,他这般说想必也是觉得杨公的死有蹊跷。 沉思须臾,她走到床榻前坐下,道:“此行凶险,夫君过去后要多加小心。” 裴君慎淡淡颔首,见崔英上榻后便熄了外间的灯,只留下床头那一盏,继而钻进床帐中道:“这两个月娘子安心在长安修养,我会将裴淳留下,待你身子全好了,再让他和青玉护送你去定西。” 崔英闻言轻轻眨了眨杏眸。 光线昏暗,她盯着头顶床帐静静望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道:“夫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裴君慎闻声翻过身,忽然不顾夏日炎热的将她拥进怀中在她耳边厮磨,嗓音喑哑:“何事?” 崔英垂下眼睫,先倾身吻了吻他的喉结,然后才声若蚊呐道:“我可能……更想留在长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8 03:38:53~2023-04-19 03: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采薇Ashley 3瓶;金家小阿啾、柠柠卿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郡主殿下 ◎真是鬼话连篇。◎ 裴君慎好一会儿没说话。 崔英窝在他怀里, 静静感受着他的沉默。 她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答应,可此事她心意已定,即便他不答应, 她也不会跟他去定西。 “夜深了,睡吧。”良久,裴君慎却顾左右而言他, 既不答应也不否决, 只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 而后便阖上双眼用下巴蹭了蹭崔英的脑袋。 似乎只有这样, 他才能安心睡着。 崔英已经习惯了。 具体也说不清是从哪天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上个月她发现他这个粘人的习惯时, 他已经蹭地极其熟练。 但崔英不会轻易叫他糊弄过去, 闻言便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话落就拱拱身子在他怀中寻了舒服的姿势, 然后才闻着他身上清新的皂角香闭上双眼。 裴君慎没想到竟被反将了一军,顿时闭着眼哑声开口:“我没答应,娘子,此事重大,你总要让我考虑考虑。” 哼, 真会倒打一耙。 崔英忍不住掐了把他结实的腰, 懒声低喃:“下回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还能管着你不让你考虑么?” 裴君慎一默,旋即喉间不禁溢出声低笑:“遵命, 郡主殿下。” 崔英听着怔了怔,一转眼她被册封为郡主竟然都快半年了, 只是这半年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中卧床养病, 对这个封号几乎没有实感。 可如果用来制衡寿安, 这个封号却是大有裨益。 昏暗光线中,崔英缓缓睁开双眸,望着床帐外微弱跳跃的灯火陷入沉思。 * 如裴君慎所料,次日巳时,宫里传来圣上口谕,命裴君慎于六月十五之前抵达定西上任。 定西位于长安西北方向,路程大约八百里。若骑快马,五日可达;马车则要慢些,需得七日。 今日是六月初六,李玄贞给他们留出了充足的时间,八成也是想着崔英会与裴君慎同去定西赴任。 可崔英想留在长安的态度很坚决,接到口谕后她便拉着裴君慎回屋中收拾起了他的行囊。 这一去,他至少要待到腊月,如今正值炎夏,衣衫大多单薄,崔英为他往箱笼里装十余套竟都未将箱笼塞满。 不过待到整理冬日要穿的衣衫时,一只箱笼便明显不够用,算上氅衣,竟足足装了三大箱。 但这还不算完,此外还有鞋子、兵器、书册等等等等,一直忙了两日,崔英才总算指挥着裴君慎忙完。 傍晚时分,她站在廊檐下,手中拿着单子,目光认真地扫过院子里林林总总十数只箱笼从头到尾对了一遍,确认齐全无误后终于大松口气,转头望向裴君慎道:“都准备好了,夫君明日便可让裴叔启程,将这些东西先送去定西刺史府。” 裴君慎这两日任劳任怨,眼睁睁看着娘子为他这趟去定西几乎搬空半个裴府,仿佛以后再不回来了似的。 若娘子随他一起离开长安,别说是半个裴府,便是娘子想将整个裴府都搬去定西,他也没有二话。 可娘子不愿去定西……裴君慎黑眸幽幽,忍不住望着崔英叹气道:“娘子就这般不想见到我吗?” 崔英闻言一怔,杏眸眨巴眨巴,有些莫名——刚才还好好的,这厮怎么突然又说起了胡话? 院子里,这会儿还站着刚跟他们一起忙完的簪秋和谢嬷嬷,以及簪叔和裴叔,四人听见裴君慎这话顿时面面相觑,识趣地退了下去。 崔英余光瞥见偷笑的簪秋,不由嗔瞪裴君慎一眼,拽着他的衣裳将人带回卧房。 屋里放着冰,甫一进门,便觉得通体凉爽。 裴君慎瞧一眼方才在屋外晒出薄汗的娘子,自觉便从面盆架上拿起棉帕来为她擦去细密汗珠。 崔英仰着头,任他在她脸上作乱,同时轻咳一声安抚道:“夫君,你去定西是做正事,我过去又帮不了你什么忙,不如就在家中等你,也免得拖你后腿是不是?” 岂料裴君慎竟耍起了无赖,闻言薄唇一绷,便道:“不是,娘子不在,我只会吃不好也睡不好,无心办事。” “……”真是鬼话连篇。 崔英杏眸微眯,顿时不想安抚他了,索性直接哼道:“是吗?那当初有人为了办案子里里外外给我下了许多圈套的人是谁?啊?不是你吗裴大人?” 裴君慎顿时噎住,一阵失语。如铁一般的前尘往事,让他瞬间没了耍赖的底气。 这两日他始终没给娘子答复,便是想找机会让她改变心意,可娘子却不肯给他半点机会,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要一发现苗头,便会毫不犹豫地泼他冷水。 “娘子……为何想要留在长安?”默了好半晌,裴君慎收起棉帕,背过崔英长睫轻垂,忽然低低沉沉地问了这么一句。 崔英闻言默了默,望着他的背影道:“你还记得我受伤第二日,莫公公来静思院宣旨时,我说过的话吗?” 她说着微顿,沉吸口气,然后才接着一字一顿地复述——“我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有他要做的事,她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裴君慎却又是一阵沉默。 他走到面盆架前,将棉帕搭回了架子上,而后垂首望向面盆,有些逃避似地使劲儿净手。 崔英直看见他将手指搓得通红,眉心一皱,走过去制止住他:“裴君慎,你这是做什么?” 从前那个端方有礼、进退有度的裴大人到底去哪儿了?这人如今怎么动不动就闹脾气? 这厢崔英忍不住腹诽,那厢裴君慎却快要忍耐到极限。 他倏地抽出被崔英握在手心的双腕:“娘子既想留在长安,那便留下。”——话落长袖一甩,便沉着脸离开了卧房。 崔英一瞧便知他这是又生气了,不过气就气吧,等他到了定西之后忙起来,就没时间生气了。 她没管他,径自在房中歇了半个时辰,直到瞧见外头天色渐黑才传了晚膳,然后出门去前院给某人递台阶。 不想到了前院,裴叔竟告诉她裴君慎半个时常前就骑马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崔英眨了眨眼,有些诧异:“他有说去何处吗?” 裴叔摇摇头:“大人没说,不过……大人马上要走,会不会是去见相熟的友人,向他们辞别?” 崔英听着点点头:“是该如此。” 明日裴叔便要带着行囊先去定西,裴君慎在长安也只能再逗留两三日,时间紧,他若是相熟的友人多,怕是都不一定能见完。 这般想着,崔英不疑有他,便与簪秋回了后院用膳。 裴君慎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晚。 崔英睡得都有些迷糊了,才感觉床榻一沉,身边涌来熟悉的气息。 她下意识转过身,摸到人以后便顺着记忆钻进他怀里,呓语似地问:“你去……见朋友了吗?” 裴君慎听见她的话时身子似乎僵了一瞬,待看见自家娘子依旧睡得很沉,连眼皮都没睁开时他才微松口气,低低“嗯”了一声。 崔英便没了话音,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没一会儿就又沉沉进入梦想。 裴君慎抱紧她,垂首在她发间落在浅吻,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崔英便醒了过来,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裴君慎正在更衣。 她静静欣赏了他一会儿,直到看着他扣上腰封,才略有些不舍地哑声开口:“夫君,你今日还要出门去见友人吗?” 屏风旁,裴君慎动作微顿,转身道:“不去,昨日都见完了,今日在家陪娘子。” 他面色如常,看模样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崔英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往常这厮就算气完了都还要别扭两三日,这回怎么消气的这么快? “你……昨日去见谁了?”她好奇道:“我认识吗?” 裴君慎又转回身,继续整理衣襟:“是我从前在长安的旧友,娘子若想见他,待我年节时从定西回来便邀他过府一叙。” 崔英起身下榻,忍着笑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帮我哄好了夫君。” 裴君慎背影又是一顿,后耳根微不可见地闪过道可疑的红。 然而崔英说完话去了浴室洗漱,没瞧见他这般可疑姿态,等她洗漱完出来换衣,裴君慎则已神色淡然地坐到长榻上看书。 崔英瞧他一眼,走到衣柜前,又问:“夫君打算哪日出发?” 李玄贞定死了日期,要裴君慎六月十五之前抵达定西,即便他这回不坐马车,骑快马赶过去,最多也只能待到初十那日,六月十一一早便要快马加鞭地出城。 今日已是初八,如此算来,他只能在家待三天了。 崔英想着,眉眼间不禁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 不料此时,裴君慎却突然说道:“明日,明日一早便走。” 崔英一惊,倏地转身看他:“明日?这么快?你、你要坐马车去定西吗?” 裴君慎见她这般惊讶,心头悄悄升起希望,试探问道:“娘子可是不想与我分开?若是如此,待你身子好了,我——” “唔,不是。”崔英忙不迭打断他,微红着脸转移话题:“夫君来帮我选身衣裳吧?你觉得我今日穿哪身合适?” 裴君慎的希望瞬间破灭,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脸色似乎也沉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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