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 这是他自己的别扭。 沈盈息不和侍从计较,对随其常的行为毫无感觉。 她与其他相迎的修士们颔首别过,便跟着侍从走向她的东苑。 随其常仍立在原侧,她行过他身侧时,目不斜视,宛若没看见他这个人。 她自然不是故意忽视他,寻他的衅,只是真的漠然。 他口头上说和她从此陌路,于是她便认真地执行起来,并且毫不可惜。 随其常便是如此了解她。 他是如此了解她……随其常阖起眸,眉眼清冷且克制。 “城主,仙君已到东苑了。” 侍从返还,发现随其常还在原地没走,有些奇怪,但没敢装看不见,便上前行了个礼。 随其常闻言,睁开双眸,淡淡地看了眼侍从。 抿起颜色浅淡的薄唇,他眼神微动,但一番沉默后,终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这城主府身处他的阵法中,只要他想看见什么,就可以看见什么。 想见谁,就能见。 …… 纪和致仰眸,温润的目光定在门匾上“了身城”三个字上。 ——城主府。 手中花了一整条灵脉购置的神器神光一闪,而后熄灭。 不到三息,玉佩样的追踪神器便自动化为齑粉,完成了它短暂但昂贵的使命。 纪和致垂眸扫过那湮灭的神器,神情淡漠,仿若损失的不是一整条够供养一个小宗门的灵脉。 他姿容清越,白衣胜雪,一见便知并非常人。 城主府前的两个护卫修士见状,对视了两眼,走下台阶,对纪和致恭敬地行了礼。 “道友在此停留,可有何事要禀?” 纪和致薄唇含笑,温和翩然,“仙君可是在此?” 闻言,左侧修士道:“道友消息灵通,想必是仙君的故人了?” 沈盈息提前到达了身城的消息,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此修士有意试探,发出此问后,便一直观察着纪和致的面容。 纪和致一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故人……” 他轻声重复,而后竟有些寞然地笑了,“仙君渡劫归来,早已忘记某了。” 左侧修士沉吟了下,说:“容我先进去通禀……” 右侧修士咳了声,给左侧使了个眼色,止住左侧的话后,看向纪和致道:“那道友不若先去望天楼住下,待二日后自能与仙君相见,可好么?” 纪和致温润如玉,“不好。” 右侧修士一愣,没想到纪和致看起来很好说话,却是个不容易打发的。 他顿了顿,再次拱手道:“恕兄弟冒昧,道友您既知仙君忘了您,如今拜见根本难得允准,您不若回去等……” “不等。” 纪和致依旧含笑。 笑语间,一股极具杀伐气的灵力在他脚下聚集,渐渐形成一个丈余方圆的白圈。 白泉圈散发出属于渡劫后期强大的威压,迫得两个渡劫前期的修士心神震动,目露不安。 “道友这是做什么?敢在城主府前行凶么?!” 两个修士急忙唤出武器,言声冷厉道:“要见仙君,便得按照规矩来!人人皆如你这般强逼,仙君何其心烦!” “……” 闻言,纪和致露出一种似纠结似好笑的神情。 “心烦啊……哪里会心烦。” 他缓缓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她哪里在乎。” 话音降落,白圈陡然扩大,其灵势之强,直将两个修士撞开数丈远。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二人又见那白衣修士手指微抬,一阵雪白法莹在他掌下亮起,结成了一个完整的掌中阵法。 阵纹发着冷冷的光,似乎毫无杀伤力。 二修士却从中感受到了恐怖,不由失声道:“你便是杀了我二位,也进不去府中!” 纪和致轻笑,面如冠玉,神情温和,一副君子容貌,说出的话却冷漠得像做惯恶事的凶徒。 “杀了你们当然无益。” “但是,她会出来。” 话落,他手中阵法华光大盛,直冲二修士而来。 两个修士自知抵抗不能,悲叹吾命休矣的同时,瞪大眼对纪和致骂道:“你这种恶徒,活该仙君忘了你!” “……” “你说得对。” 男人轻柔的声音在袭来的罡风中模糊不清。 二修士听不大清,只捕捉到廖廖几个字:“……活该……” 那阵法已然在眼前,修士绝望闭眸,等到死期降临。 …… 寂静。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发生。 二修士不约而同睁开眸,忽见前方有道纤韧身影。 “仙君!” 一时间,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大,还是能近距离看见偶像的狂喜更多。 两个修士兴奋扬声,齐齐向前唤道。 沈盈息侧过身,对这二人微微颔首,“不必惊忧。” 他们哪是惊忧啊! 他们这是兴奋! 沈盈息已转过身去,背对二修士,而直视向面前的白衣修士。 纪和致的视线先从她身后两个欣喜若狂的修士身上移开,而后垂下温柔清澈的目光,看向沈盈息。 “抱歉,用了这般不体面的手段见你。”
第91章 修真界day11 “见本君何事?” 沈盈息神情淡漠。 纪和致掐子午诀,微微躬身,行完礼温声道:“仙君宽宥,纪某方才失礼了。” “当日对仙君多有失态,回宗后心中愧望,欲去贵宗赔礼之际,听闻您已离开,来迟数日,仙君见谅。” 数日……其实不过短短五日。 用了短短五日,能在她刻意隐匿行踪的情况下找过来,绝不轻易。 方才在府外,还欲用两个守卫的性命引起府内注意—— 这般行径,真是熟悉。 他当日在洞府前,对那合欢宗修士也是下的死手。 沈盈息望着纪和致,迎上她的目光,药修的黑眸弯得更深,温和且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一副雅致如玉的姿容。 而他正是用这幅如玉皮囊,做着冷漠不仁的事情。 “你应向我赔礼么?” 沈盈息侧身,将身后两个修士的身影让出,她抬眸乜他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纪和致从善如流,隔着距离对二修士浅浅拱手道,“纪某一时情急,惊吓二位,赔礼了。” 那修士中的一位冷哼道:“别以为我们是仗着仙君在这才敢放言挑衅。而正因看仙君在这,我才好言劝一句,你这恶徒要再不改了动辄打杀的恶性,今日就不死我手里,哪日也一定死在旁人手里!” 纪和致缓缓走近了一步,正站在沈盈息身侧,但也离二修士更近了些。 他方抬起手腕,那两个修士立刻绷紧身子,靴子往后蹭了半步,面露惊疑防备。 “你要干什么?!”其中一修士暴喝道,眼中露出惧色。 纪和致微笑,面对着两人的惊惧,抬起手腕,逗鼠似的抬起手腕,却不说话。 那两修士见其意味不明的笑,俱是大惊,“你要在仙君面前逞勇么!” 纪和致缓缓抬起手,不为所动地,宽袖从手臂上垂落,两只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的两个修士,目的愈发不明。 “纪和致。” 沈盈息语气平淡地唤了句。 “……” 方才还逗鼠一样缓慢动作的药修,闻言抬起手,向那两位修士做了个正式的揖礼。 “多谢二位道兄赠言。” 他说完,侧身站到沈盈息身后半步,垂眸浅笑道:“我自不敢在仙君面前逞能的。” 两个修士脸上的惊惧之色尚未褪去,便见沈盈息一声轻唤,唤回了那白衣恶徒的凶性,惊疑之余,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 仙君没看见,他们二人可是瞧得真真的! 白衣恶徒即便是笑着,看向他们的眼中却分明有杀意,这哪里是悔改、哪里是不敢的样子! 仙君虽然将其唤过去,但在他们眼里,这白衣恶徒依然可怕得像恶兽,只不过是被仙君拴住了而已。 没有仙君的有如神临,二人毫不怀疑自己会像蚂蚁一样死在对方掌下。 沈盈息抬眸,清楚地看见了纪和致浅笑双眸中,还浮掠着一丝杀意。 这杀意显然不是对她的。 只是他故意露出来给她看,像是在说:“你走了,我还会继续杀了他们。” 这是一头不安分的野兽,披着温和假面的、微笑的凶兽。 “仙君?” 纪和致垂眸望着她,柔声唤道,“纪某今日特意拜见,乞愿仙君……给纪某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盈息瞥他一眼,“你想知道的,我解答不能。” 纪和致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纪某无所求,今日来当真是为赔礼的。” 他说罢,余光瞥过那两个修士,转而收回余光,面露歉意,“方式的确不妥,和致现欠仙君两次赔礼。” 到这种问候交流环节,他将这幅冠玉美貌发挥到极致,黑眸清和,神情端正。 再温和美好不过的样子。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五日前的所作所为,在她面前对一个修士狠下杀手,脸上露出完全漠然的表情。 这种表情,他半刻钟前才再次展现过。 纪和致该是这种人吗? 沈盈息眼中浮现出一缕怪异。 该是? 她似乎真的认识他。 他从前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失控? 但她已经忘记了他的从前。 “随我——” 沈盈息的话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冰凉动听的声音,带着永恒的淡漠,“谁在我府前放肆?” 话音未落,纪和致忽然聚起防御灵罩。 一道黑影急速闪过,如刀裁纸般,迅速割开了纪和致的灵罩。 “嘭!” 沉闷至极的声响,某种重物砸在地上,黑影和白衣一同扬起,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纪和致撑臂起身,但不及抬头,一口鲜血噗地从唇角涌出。 雪白衣襟立刻被染红了一大块,那之前发出的黑影仍在他胸前高速旋转着,似乎不给他胸膛钻出一个洞不罢休。 “啪!” 一束白光闪过,冲上黑影并将其包裹住,二者同时升上半空,彼此绞作一团后,黑影终于失势下坠,掉在地上,转了两圈方彻底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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