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 桂婶笑问:“你会种菜?” 高暖尴尬笑了下,“种过花草,时节对了,菜应该也种得来。” 桂婶客气道:“不懂的和婶子说,婶子教你。” “先谢婶子了。” 桂婶这才说了来意,“后日婶子要进城,问问你绣得怎么样,还要不要婶子带进城卖。” 今非昔比,如今有叔伯送了那么多东西来,不用愁吃穿了,也不必跟村上的丫头一样熬着眼睛靠刺绣挣私房钱。 高暖清楚,前几天大伯送来几马车的东西,村里的人都亲眼瞧见。只是他们看到的东西多,不过是几样家具撑起来罢了,真正在吃上也只够管个饱,饿不着,手上是没有给他们一文余钱。 这一切还是碍于老族长和族人盯着不得不做出来给族人看。待祠堂修好了,时间久了就会暴露本性,不会继续如此。她不能再如年前那般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关键时候别人能够要她的命。她手里必须存着钱。 “自然要的。”高暖笑道,“我这些天一共绣了四幅,第五幅明儿就能出来,绣好了一起拿给婶子。” “你绣技好,婶子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谢婶子。” 次日,高暖拿着几样绣品到桂婶家,另几位婶子也都送绣品过去。 几人瞧见高暖手里的绣品,“喜鹊枝头”“桃之夭夭”等五幅,每一幅绣品皆绣工精细,栩栩如生。 梅儿看了眼,露出不高兴,自从那日被比下去,她心里头气就不顺。此时故意阴阳怪气道:“你叔伯给你送了那么些东西来,衣食无忧,也用不着再刺绣换钱。你绣品摆旁边,让婶子们的绣品还怎么卖。” 旁边几个婶子本来只是欣赏高暖的绣品,被梅儿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担忧自己的绣品被比下去,卖不上价,脸上的笑容都慢慢收起。 桂婶瞪了眼挑事的女儿,梅儿挑了下眉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高暖瞥了眼几位婶子手里的东西后,笑着驳道:“梅儿姐这么说,我可不认。” “你想说你绣得不好?”梅儿挤兑,谁又不是瞎子。 高暖依旧温温柔柔笑着说道:“我绣的都是拿去做扇面的,梅儿姐这样爱美的姑娘家自然喜欢。婶子们绣的腰带,料子好绣工精,是公子老爷喜欢用的。若是绣扇和腰带摆在老爷们面前,老爷们还喜欢绣扇,那我才承认梅儿姐说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哪个大老爷么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绣扇。梅儿被回怼无话可说,咬着牙憋着一肚子气。 桂婶知晓自己女儿脾气,不想她再口无遮拦惹事,笑着当和事佬,“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买主,到了城中也是分开来换钱,互不妨碍。” 众人被高暖一番话说得心里已经敞亮了些,桂婶又给了定心丸,她们也不再纠结,对高暖的绣品夸得也真心几分。 * 桂婶早上出门进城,高暖姐弟也去石头乡集,年前买的油盐酱料和菜都吃得差不多。高明通只送来两袋米,他们也不能日日干吃米。 年后第一个集,人不比年前少多少,姐弟二人还如上次一般一人一边紧紧抓着幼弟的手。 他们先去酱料铺子买完东西,然后又去买了些菜,篮子又装得满满。看到街边有卖糖葫芦,高暖知道幼弟还没吃过,想买一串给幼弟尝尝,一问价格要五文钱,有点犹豫。 俞慎思看出高暖心思,拉了把她道:“虎头说这个酸牙,旸儿不要吃。” 糖葫芦可不是只酸,而是酸甜酸甜,外面的糖最好吃。幼弟没吃过竟然信了虎头说的,还是得让他尝尝,知道什么味。高暖咬咬牙花五文钱买了。 俞慎思:“……” 我意思表达反了? 但的确好吃!他咬了半个将腮帮撑得鼓鼓的。然后递给高暖和高昭,让他们一起吃。 高暖宠溺地问:“酸牙吗?” 俞慎思咯咯笑道:“虎头骗人,酸酸甜甜,好吃。” 高暖扶着他头道:“很多事不能光听别人怎么说,要自己去想,自己去尝试。” “嗯!” 姐弟三抬着一篮子菜朝回走,走到十字街口,听到对面有人喊:“高小郎。” 姐弟三人寻声望去,见到前方街边猪肉摊后一人朝他们招手,此人二十多岁,个头不算壮实。 高昭边朝那边去便和高暖介绍:“他是何老板的外甥。” 年前他去给何老板写祭文,这年轻人就在旁边,他听到此人喊何老板大舅,何大郎喊他吕大表哥,猜想是何老板长姐的儿子。 走到跟前,高昭打了招呼,方知后面是何老板家猪肉铺子,何老板还没从亡母悲痛中缓过来,猪肉摊子暂时交给他打理。 知晓他们也在守孝,没问他们要不要割些肉回去的客气话。 吕大郎擦了把手,将摊位交给旁边一个中年人,走过来道:“高小郎你识文断字,字也写得好,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高昭以为又是请他写祭文之类,心中几分激动,“吕大哥请说。” 吕大郎道:“我姑父家在县城开了个小书肆,年前从京中带回来几箱子书,听闻都是好书好文集。你读书人知道,这些书不像启蒙书或‘四书五经’买的人多,若印刷本都收不回来,所以想找人抄书。” 那就是简单地誊抄,不作批注诠释,这种高昭完全能够胜任。 他也正愁年后没什么人写祭文,全靠大姐刺绣养家太辛苦。抄书不仅能够挣点,主要是能够有书读,大伯送来的几本书也不够他看的,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岂有不愿。 他欣然答应,“我自是乐意的。” 吕大郎激动,找了几天没找到人,没成想今天开集,倒是遇到个合适的。他像是怕高昭反悔跑了似的,一把抓着高昭道:“你放心,我那姑父是实在人,佣金只会比别处多不会少。你既乐意,我明儿就把书给你送过去。你只需准备笔墨便可,纸由书肆那边提供。” “不必如此麻烦,我明日来铺子取便可。” 吕大郎想着最近既要忙着家里的事,还要忙着大舅舅的肉铺,的确有些忙不过来,“那好,我午后在这儿等你。” 此事这么定下来,姐弟便去南北街上的文房铺子买笔墨。大伯只送来书,却并没有送笔墨纸砚,这还要他们自己去买。 乡集上只有一家文房铺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的笔墨,高昭挑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支合适的,左看右看最后看中一块墨。即便都是较次的笔墨,却并不便宜,花了二百多文。今日买了那么多油盐和菜,姐弟三人能吃好些天,也才不到一百文。 俞慎思直观地感受到为什么农门难出举人了。 笔墨纸都是消耗品,要源源不断供应,这还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花费。书、求学、考试才是大花费,没有丰厚的家底根本撑不起。靠高暖刺绣,高昭抄书,供一个人读书都难,何况俩。还得想别的发家致富的法子才行。 这也只能等守孝期满之后了,现在倒是可以先筹划起来。 傍晚时,高暖送虎头回家,顺便看看桂婶有没有回来,刚到门前,桂婶从院内出来,将她拉进院门,“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在堂屋前坐 下,桂婶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钱给他,笑呵呵地说:“你那绣品真是吃香,我刚拿出来,张家绣铺的掌柜眼睛就亮了。不过掌柜是精的,故意挑毛病,想压价,我可没着他的道,最后我唬他要拿去别的铺子,他就慌了,立马就我加钱了……” 桂婶说了一通在绣铺给她绣品抬价的事,道的都是她机灵和不容易。高暖自是连连感谢。 最后桂婶点着一串钱道:“去了绢布和针线,总共还剩一百六十五文,你数数。” 高暖扫了眼,桂婶常接这活,明面上的账,桂婶不会少她一文。她数出五文塞到桂婶手中,“多谢婶子替我跑腿费舌,这是我谢婶子的。” 桂婶将钱还给她,“跑腿费婶子已经扣过了。” 高暖硬塞回去,“婶子先是借我绢布针线,今儿又替我费了那么多口舌,就当我请婶子喝茶的钱,婶子一定要收,否则我以后哪还好意思让婶子帮我跑腿。” 话说这份上,桂婶也就没再推辞,拿着钱兴致勃勃道:“我今儿在城里又买了几块布,你挑一挑拿回去绣。”让莲儿将布都取出来。 高暖挑了块绢布,准备回去继续绣扇面。 县城的那些妇人姑娘们,这两年都热衷把玩绣扇,拿着出门,既显得端庄淑雅,又能遮面遮羞,扇面的绣图也和衣服一样能衬人气质。开春后天气渐暖,扇子更用得上。
第8章 高昭去何家肉铺取回书和纸。 书乃《蔡郎中集》,俞慎思不知此人,高昭给他介绍,蔡郎中名蔡腾,先帝时进士,翰林出身,如今任吏部郎中。高昭想和他说更多,侧头看到一脸稚嫩的弟弟,《千字文》还没学完呢,说这些白费口舌,便作罢。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宠溺地道:“以后大哥和你说。” “嗯!大哥教我研墨,以后大哥抄书,我给大哥研墨。” “旸儿真乖。” 家中没有砚台,砚台花费不小,又非必须,便省了这笔钱,用粗糙的陶碗代替。高昭拿着俞慎思的手,一点点教他。 研好墨,高昭翻看一篇蔡郎中文章后,便动笔开始抄。俞慎思手中继续磨墨,眼睛已经瞟上书册。 毕竟是古文,引经据典又比较多,有的地方晦涩些,看起来吃力,但大致内容和蔡郎中想表达什么还是读得明白。 他问高昭:“大哥能看懂吗?” 高昭顿了下,“有点困难。”又很自信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多抄几遍大哥或许就能懂了。”然后还不忘教育他,教他的东西也要时时回顾温旧知新。 他说得文绉,俞慎思故意似懂非懂地点头。 高昭见他磨了许久的墨,便让他休息,自己继续抄书。 《蔡郎中集》总共十几篇,长短不一,从早到晚不停笔,一日便能抄完。人非机器,高昭自是做不到不停笔,偶尔要休息帮着大姐,午后还要教幼弟识字读书,家中又无油灯蜡烛,从日出到日落,两日来才将将抄完一本。 吕大郎的姑父的确是爽快人,给的佣金也丰厚,一本《蔡郎中集》一百二十文,高昭粗略算了下,一本书能够赚四五十文。 高昭一共抄了五本,对蔡郎中的文也算通了些。 冰消雪融,天地回春。 二月初是原身高旸的生辰,因为母丧无法庆祝,高暖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算是过了。 吕大郎又换了一本新的《刑律案踪》给高昭,这本书是刑部一位官员辞官后编纂,主要记录其在刑部经手的几起错综复杂案件,以案件为例来阐述大盛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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