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吃了一个饼子,这馒头你自己留着吃。”裴秀姑的眼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到神采,“我这样的人,吃这些都白费了。” 齐宝宝拿过她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在中间倒流些辣椒酱,直接塞入裴秀姑的嘴里:“秀姑,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才三十岁,人生还没过半。只要再坚持坚持,一定会有好转的!” 她的面上带了些兴奋,凑到裴秀姑的耳边,轻声说:“秀姑,我家里传来消息,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裴秀姑轻张嘴唇,微微颤抖,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一颗一颗地滴落在衣襟上。 她的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啊啊”声,激动到了极致一般,瞪大眼睛看向齐宝宝,向她确认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齐宝宝帮她擦干眼泪,心疼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是真的,是真的,秀姑,你马上就能回家了。” 裴秀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横流。 十年了,十年了,她终于有了回家的希望。 裴秀姑看着齐宝宝,一字一句地说:“宝宝,我们一起!” “好!”齐宝宝笑着,“这才是我认识的裴秀姑!”她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更多的还是心疼。 其实他们这些知青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们是从天南海北被分配到这里的。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怀揣着希望,虽然忐忑不安,害怕这里的陌生、贫穷,却又期待能在乡村做出一番建设。 他们被分配到了九道村,九道村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最起码有饱饭吃。九道村的人大多数也是好的,只要他们努力干活,就能够好好活着。最多就是吃一些苦头,日子还是能撑过来到。 但是她没想到,任何地方都有恶心的人,那样的事情就被裴秀姑遇到了。 她一点点看着裴秀姑从明媚大方变得麻木,她却无可奈何。她只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来寻秀姑,只为了给她一点点慰藉。 现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她们怎么能不开心? “可是,我们又没有教材,怎么复习功课?”裴秀姑提出来一个现实的问题。虽然当初她是高中毕业,但现在都十年了,那些只是她都忘的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比得上别的人? “我哥说会在家里那边找一找,找到后给我寄过来。到时候,咱们两个就偷偷学习。”齐宝宝眼里充满了动力。 可兴奋过后的裴秀姑却有些沉默,她和齐宝宝不同。齐宝宝没有结婚生子,她却在这里扎了根,她结了婚生了孩子。 张卫民不会那么轻易和她离婚,而且,她要是走了,两个闺女怎么办啊? 裴秀姑的攥紧双手,内心纠结不已,最后狠下心来说道:“宝宝,要是我离婚去上学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她紧紧盯着齐宝宝,像是找寻自己的支撑一般。 “怎么会?”齐宝宝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鼓励,“你在这里他们根本就不珍惜你,连你两个孩子都会受苦。但如果你回了城,考上了大学,有了稳定的工作,就可以把孩子也接回去,让她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你怎么会狠心呢?” 裴秀姑抱住齐宝宝,沉默着流着泪。 她知道,如果她离婚上学别人会怎么说,她不怕别人说嘴。但她害怕她的亲人朋友也觉得她狠心,如今有了齐宝宝的支持,她心里充满了动力。 之前她无法离开这里,唯一的反抗就是跳河自杀。但体会过濒临死亡的绝望后,她又觉得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但是生活实在是太苦了,不被当成人看,没有任何地位的日子实在难熬,她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的时候。黑暗的人生突然照出一丝光亮,寻找光源是人的本能。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考上大学。 心里那一关过了,但现实却很不容易。 张家人把她当成老牛一样使唤,一点休息的缝隙都不给她。她怎么有时间复习呢? 两个人互相看着,一时间非常为难。 林婉清看着刘秀英手里的东西,瞬间睁大了眼睛,指着这东西问:“妈,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啊?” 她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凤凰簪子,主体是金子,上面点缀着一些绿松石,红宝石,还有点翠,做工一看就是大师工,只用一块黑色的绒布包着。 这样的东西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难得,尤其是上面的绿松石,这种品质的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优化过的,天然的可能性极小,更别提已经被禁止的点翠技术了。 刘秀英笑笑:“这是咱家祖传的。” 脑海里却想到了当初出嫁时,她身着凤冠霞帔,宾朋满座,满堂华彩,好不风光。 当初他们走得急,她只带了一个簪子。委屈婉清了,出嫁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有这一件像样的添妆。 “婉清,这东西是我和你爸给你的陪嫁。我本应该给你自己保管,但是现在这情况,妈害怕出了乱子。这东西就继续放在我这,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咱家有这么个东西,以后咱家的东西都是你的。” “妈,你真好。”林婉清抱住刘秀英,她觉得她是个幸运的。 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现在,她都拥有一对开明又疼爱她的父母。心里又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不由得有些出神。 两母女亲昵了一会后,林婉清笑着对刘秀英说:“妈,一会我去阳城一趟,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行!”刘秀英笑着掏着衬衫里面缝着的兜,从里面掏出二十块钱来,“婉清你拿着,女孩手里要有点钱,好办事!” “好嘞!谢谢妈!”她没有拒绝,在刘秀英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走了。 刘秀英怔怔地,眼里带着笑意,手里摆弄着红色的布和金色的线。细致地穿针引线,在那红布上绣着什么。阳光从窗户上照射进 来,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和了。 林婉清第三次坐上了通往阳城的客车,依旧不是很适应,就在她想要下车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婉清?”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林婉清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有些诧异,不明白陈艳红为什么会和她打招呼,眼神在陈艳红那剪短点头发上绕了一圈。 “快过来啊!婉清!”陈艳红的语气十分热情。 林婉清走了过去:“好巧啊。” 陈艳红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林婉清,林婉清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了,你自己坐吧!”那车套黑得都不成样子了,肯定都是细菌,她才不想坐。 陈艳红“噗嗤”地笑出来声,指了指身下的位置:“我在家里自己带了垫子,你看,可舒服了。” 往下瞧去,车坐上果然放着一个灰色的垫子,看起来挺干净的。 见状,林婉清也没有多推让,看向陈艳红道谢,然后问道:“最近怎么样?” 陈艳红笑了笑:“自从我把刘大娟打了,还说出那样的话后,周围村子的人都认识我了。一开始还没人敢找我,后来我凑成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大家就来我这了。现在我的事业也算是步入正轨了。” 林婉清点点头,眼神中露出几分欣赏。她看得出来陈艳红的变化,之前她的眼神中带着惶恐悲伤和迷茫,现在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还更有活力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和你道过谢呢!”陈艳红的眼神赤忱,满眼感激。 “林婉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本身就不是一个会服输的人,也许过两年她也会想明白她自己身上的问题,但肯定不会是现在。过两年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呢! 所以,她十分感谢点通她的林婉清。 周围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她们的声音不大,没有几个人听见。看着凑在一起的陈艳红和林婉清,几个认识她们的还很诧异,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不过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心探究,反而对林婉清要嫁到城里的事更为好奇。 在这个年代,他们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天快黑了回家,吃了饭后基本就都睡觉了。 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听东家长西家短,生活才不至于太过无趣。 现在出了一个这么大的新闻,他们心中就更加好奇了。 从前的林婉清是个傻子,傻了十八年突然好了就已经是个大事件了。等林婉清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那肤白貌美的样子更是让他们好奇。结果现在这个刚清醒的傻子竟然要嫁到城里了,这样稀奇的事情让他们吃惊极了。 这样一波三折的事情,给林婉清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有人说林婉清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渡劫的,浑浑噩噩了十八年,现在魂魄归位,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当然,这种说法他们不敢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只能在背地里传播。 车摇摇晃晃地开到了阳城,林婉清的脸色微微发白,陈艳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给她扶下了车。 “谢谢。”林婉清收回手。 “没事!”陈艳红爽朗地拜拜手,“那我就先走了!” 林婉清点点头,看着陈艳红远去。 等她走远了,林婉清这才离开。她这次来阳城主要是想转一转,看看七十年代阳城的风景。 她顺着街道走,不一会就看见了国营商店。之前和周正白来的时候,他已经带她逛过这里了。 耳边似乎又响起当时周正白说的话:“以后有时间,我可以带你逛遍阳城。” 她嘴角微微上扬,觉得周正白这个人实在是妙。不远不近地看着觉得他凶悍,但只要深入了解一下,又觉得他单纯的可爱,带着这个年代人有的质朴和赤忱。 倏地,她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笑了笑。 从前她可没对哪个男伴这样剖析过,都是他们来揣测她的心理。 “婉清?婉清!”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周正白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米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带着些惊喜,眸间亮闪闪的,本来硬朗的脸柔和了不少。 她仔细瞅瞅,发现这里竟然就是阳城警察局。她细细地看着这的环境,警察局周围干干净净的,连人群都没有,大部分人都绕着警察局走。 怪不得她越走越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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