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巧笑嫣然的眸子盈满水光,直直凝着他。 她嘴唇微勾,唇边绽开的笑意如同春日里盛放的芙蓉。 只见她高高伸出手,熟稔地朝他打招呼。 所有心念皆被牵动,他一步一步向着那人走去,似乎一切迷惘都有了答案。 那便是他忘记的那个人。 他全记起来了。 无论是那山村中无数个风雨飘摇的夜,还是身处高位日日提心吊胆却依旧心满意足的日子。 现下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流着热泪,枯竭的心底瞬间被爱意浸满。 怎么能忘记了呢…… 少女虚幻的影子在他身前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了老妪的模样。 她轻轻转过身子,缓缓走进那片深秋。 他道: “我爱你。” 闻言,老妪回眸望着他,唇角依旧带笑。 他也随着她的身影,走进了那片深秋。 …… 天启四年秋。 年轻的两朝首辅周惟卿薨殁于家中,享年贰拾捌,一生无子。 民间里一直流传着他的事迹。 据说他被邻居发现时,他便是抱着那块无字牌位,靠在桂花树旁,唇边带着一抹安详的笑。 像是睡着了一般。 (正文完)
第147章 番外(一) “今日患者精神状态比较稳定,再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一边笑着取下女孩手背上的针,一边同女孩的妈妈说道。 女孩的妈妈正值中年,听到护士的话,面上浮现出久违的喜色。 窗外阳光正好,隐隐传来香樟树清新的气味。 宁芙蕊凝神望向窗外,她已经回来三个多月了。 她爹从病房外拿着保温壶进来,亲切地跟她说: “秋老虎来噜,咱们蕊蕊宝贝要打秋老虎咯~” 宁芙蕊无奈一笑,她都二十多的人了,就她爸妈还把她当成小孩。 她魂穿之后,足足昏迷了半年。 爸妈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最后才给她确诊了脑震荡。 期间宁母已经做好了照顾一辈子植物人的准备,谁知半年一过,她便醒了。 可当她醒来时,脑子还是有点乱,她便由神经科转到精神科去了。 她接过保温壶,上下两层分别装着鸡汤跟小米粥。 小米粥…… 宁芙蕊忽然停住了动作,眼眶里渗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这是她生病的时候那人经常熬给她吃的。 宁父宁母很熟悉她这副要发病的模样,纷纷对视一眼。 “蕊蕊宝贝是不是没力气拿勺子?让妈妈来,妈妈来哈!” 下一秒,宁芙蕊手中的保温壶便到了她妈手上。 她微微抿唇,对她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谢谢妈妈。” 她双手无力地抓着被子,手背上针头青紫的淤痕十分明显。 宁母拿勺子的手一顿,十分心疼她这副模样。 她家姑娘自从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对他们二老更是客气了很多。 她怜爱地给她撩起耳鬓的碎发: “蕊蕊宝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同妈说,妈给你解决!” 宁扶蕊点点头,看向窗外。 “妈,我想出国。”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经历太少,才落得这样无法释怀的境地。 宁母面色郑重地望了一眼宁父。 “孩儿她爹,你先算算。” 她爹立刻福至心灵,上手掐了一卦。 宁扶蕊静静看着她爹算卦,眸中不由得一亮。 是个喜卦! 只见她爹松了一口气,眉眼弯成月牙: “出国好,出国有大机遇!” “而且——” “一不小心还会遇见命定之人呐!” 宁母也激动地一拍额头,喜上眉梢。 本来萦绕在面上的丝丝阴霾尽数消散。 她手舞足蹈地拉着孩儿她爹,兴高采烈地笑着: “哎哟,那咱们岂不是要抱外国孙咯!?”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级当婆婆了,她这心下顿时舒坦不少! 宁扶蕊:“……” 谢邀,感觉自己已经进产房了。 半年后,某国外艺术展厅里。 金碧辉煌的穹顶刻着耶稣像。 一楼的导游正热情洋溢地给游客们介绍着今日的展览。 “今日是温奇先生的东方风格个人艺术展,他的水墨作品极具个人风格……” 这位三十出头的华裔年少成名,在国际上更是东方美学的头号先行者! 那玻璃展柜里一幅幅秀美的山水墨画引人入胜,让人仿佛置身画中。 游客们纷纷驻足观赏,心中惊叹不已。 此时,逛了一天的宁扶蕊跟许安生正坐在二楼的雕塑展厅休息。 她今日不是来看个人展的,而是奔着二楼的雕塑展来的。 她本来也想到一楼看一看,无奈游人实在太多了。 许安生拉着她的手,望着一楼尽头堵得水泄不通的游客,兴叹着说: “听说一楼那个画家今天亲自来作画了!” 宁扶蕊挑挑眉: “怪不得人那么多呢……” 她顺着许安生的目光去看,一楼游客最多的地方拉了几条警戒线。 隐隐能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端坐在画板前,仔细描摹着他的作品。 他在画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旁边有许多媒体扛着长枪短炮给他照相。 似曾相识的背影令宁扶蕊有些恍惚。 “不知道他今天画的是什么,我们等闭馆前下去看看?” 宁扶蕊收回目光,她也有些好奇,随即连忙答应道: “嗯嗯。”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先生画的是谁,他停下手中的毛笔,仔细端详着女人颊边装饰的红玫瑰。 女人背后是一大片金黄的丹桂,两种花搭配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却浑然不觉,画得愈发恣意。 不过众人默许了他这种不伦不类,毕竟大艺术家的作品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五点过后,馆外暮色昏沉。 人流还是丝毫没有要减少的意思。 那个先生还静静地端坐在他那一方圆凳上,仔细描摹。 宁扶蕊看着人群有些犯难。 许安生看着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又继续撺掇道: “你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说是这么说,下楼的时候,她还是拉上了宁扶蕊。 宁扶蕊今日为了看展,特地做了一番造型。 这也是她不想人挤人的最大原因之一。 宁扶蕊来到一楼,远远地瞅了一眼温奇先生的背影。 身姿清雅,蓄着一节长发,是个文人模样。 在宁扶蕊眼里,平时喜欢这样穿衣服的人,多少都有点装。 有的远看还好,可稍微凑近一了解便知道,此人胸无点墨,附庸风雅。 根本就是俗气之至,配不上那身长衫。 可这个先生不同,他独特的气质像是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矫柔造作的意思。 反而令她觉得亲切,而且讨厌不起来。 其实他画的山水墨画不多,多的是日常用品。 什么食盒,中式糕点,还有有些花花草草。 远处的肖像画更是一应地都没有脸,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宁扶蕊皱皱眉: “今日的主题不是东方风格么,这算什么?” 许安生看到这些画眼底放光,赶忙同宁扶蕊介绍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他早年的采访就有说过,东方风格只是展方的噱头,他展览的真正的主题有且只有一个!” 宁扶蕊顺势接下她的话头:“一个什么?” “纪念亡妻!” 脚步索然停顿。 “很特别吧!?” 宁扶蕊站在原地,微微张口,睫稍不住地颤动。 她回头看看那个穿着灰长袍的先生,忽然有点想看看他的样子。
第148章 番外(二) 她的心中十分忐忑,脚下也像堆了水泥一样,完全迈不开步子。 她攥紧裙角,眼底尽是散不去的不安和顾虑。 怎么可能是他呢? 人家估计还在大梁当首辅呢。 “阿蕊?” 宁扶蕊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许安生还在她耳边怂恿: “他好像快画完了,要不要去看看?” 宁扶蕊抿紧了唇线,说实话,她不敢去看。 穿越根本不是一些世俗网文里那么好玩的事。 她花了好久才让那些事情淡出自己的脑海。 好不容易要放下了,却又不断有事物出现,将她好不容易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挖出来,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提醒她不要忘记。 因为这些回忆她每天夜里都痛苦得睡不着觉,整日辗转反侧。 世上多的是有缘无分的事情,而时间会淡化一切。 如今她在国外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身边也有亲朋闺蜜作伴。 还以为不会在意了…… 她抬起眸子,恰好又看见不远处有一幅盛开的茉莉,看起来淡雅深远,有种令人心怡的美丽。 她还记得那几天,他在她枕边放的茉莉。 茉莉茉莉,莫离莫离…… 他不希望她走。 可她又怎么能不走? 她在这边有亲人有生活有朋友,而在那个时代,她充其量只是一缕为了完成任务的残魂。 若是没有任务,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逗留在那儿。 嘈杂的人声让她从割裂的回忆中回过神,许安生拉着她挤进了人群。 二人走得近了。 宁扶蕊看到了那人正在画的作品。 她知道那个没有脸的女孩儿,头上覆盖的是西域特有的赤纱方巾。 而她又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 因为那是她早年身份还是花楼花魁时,经常穿的式样。 人声在耳边如退潮般远去,余下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振聋发聩。 宁扶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她艰难地咽下口沫,主动扒开人群想再凑近些。 直至有金发碧眼的保安拦在她面前,大声地用外语对她喊: “女士,您不能再靠近了!” 许安生也很惊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激动。 “是啊,阿蕊,别再过去了!” 许多人将她理解成了狂热粉丝,口中轻斥着她那粗鲁无礼的行为举止。 而她却充耳未闻,试着喊出那人的名字。 “周惟卿——” 那端坐的身影停顿了一瞬。 最后几缕细碎的阳光透过彩窗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背影显得温柔而沉重。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4 首页 上一页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