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一本正经地解释:“不瞒你说,上一次是我未曾防备,才受了惊吓。你们看,我远远瞧它身形,也不比常人高出几分,许是装神弄鬼都有可能,李姑娘方才也是与它打过照面的,肯定也……诶,李姑娘你老看着我作甚?” 李秀色没答,因她还在艰难地辨认着这顾公子的头顶。因为还发着热,她视线有些晕眩,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在【顾隽】下那一行小字: ‘——《尸舍》男二号,顾太师长子,胤都男子榜第四,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博冠古今,擅长书画。心胸宽广,佛系喜吃。向来循规蹈矩、不信鬼神,与女主乔吟自幼有婚约。’ 顾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怜悯看她道:“莫不是吓傻了?” 李秀色收回目光,忙道:“没有没有。顾公子说到何处了?啊,装神弄鬼是罢。确实,我方才也近距离看见了——” 她拉长了语调,严肃接道:“就是个僵尸。” “……” 顾隽沉默一瞬,对她微微一笑,而后毅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地将目光移了开去。 一旁的陈皮两腿抖得更厉害,又担心主子安危,只好壮胆朝湖心望去,然而只一眼便愣住,惊道:“人呢?!” 李秀色也看过去,只见那长亭上空空荡荡,除却桥面上躺着的朱娘子那奄奄一息的身影,那两人一尸竟都没了踪影。 顾隽道:“我方才见道长将那东西引出了庄墙之外,许是此地不宜施展拳脚。”说着,又道:“先别管这些,去瞧瞧桥上那娘子伤势如何。” 三人忙奔过去,李秀色一瘸一拐,最后一个赶到,见本是第一个的顾隽停在了原地并未再上前,似是惧怕血腥场面,面色也稍稍有些难看。她察觉他不适,便绕过去道:“朱娘子只是被撕了一半耳朵,不算吓人,你大可放心。” 说着,她半下来,见朱娘子还有微弱气息,心中先是庆幸,又见她耳边还在冒血,便咬咬牙,将面上的帕子一摘,揉成一团摁了上去。 陈皮见着李秀色面孔,这才反应过来:“我说这手帕这么眼熟呢!” 顾隽则是微微一怔,先前这姑娘面上蒙了帕子时,帕角及两侧的发丝有意放下遮挡,倒没让人注意,这会儿摘下,便看见她额角处有一条蜿蜒显眼的胎记。这胎记并不算好看,但她却看上去浑不在意,只专心替那娘子止着血,还掏出道长方才赠予的瓷瓶,将剔毒粉帮其抹上。 他正要上前帮忙,却忽听不远处传来追逐击打之声。 抬头看去,庄墙外高高蹦起一僵硬黑影,竟是那游尸又折返了回来。它一跃便至亭台之上,脚下用力一踏,鳞波台顶部构造轰然倒塌,横梁折断,瓦石碎片纷纷坠落。它于一片狼藉中站稳,原地横转过身,正与追逐而来的卫祁在手中拂尘对上。 “孽畜!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卫祁在原地念咒,那样貌普通的拂尘竟于刹那间自手柄处裂开,挤出内里一根两指粗的桃木棍,棍尖似箭般尖锐,直刺入游尸掌心。 那游尸手心瞬间犹如烈火灼伤般燃起,它喉间发出一声嘶声吼叫,绿莹莹的双眼霎时便得乌黑一片,两眼竟如洞般骇人。 卫祁在看见它模样变化,心中方一惊,又忽见头顶那轮月恰被乌云遮住,顿时暗叫不好。 这游尸因生前是个武官,气力极大,加上怨念深重,本就已是个难对付的恶鬼,更何况它于今夜怨气聚顶,邪力大增,眼下无月辉压制,怕是要彻底疯魔,难以招架! 还在思忖,便见那游尸竟直直跳起,朝他身上撞了过来。卫祁在避之不及,方一吃痛,又被抓住两肩,猛然朝庄墙上一甩。 卫祁在重重朝墙上一撞,又狠狠摔在地上,嘴里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李秀色远远看着,不由惊呼:“卫道长!” 她呼喊完,忽见黑暗之中,在右方庄墙之上,正居高临下、稳稳坐着一悠哉人影。那人影好似在看热闹,正好整以暇地晃着腰间的铜钱剑穗,眼见卫祁在受了伤,也丝毫无动于衷。 李秀色气得头脑充血,大叫道:“世子殿下!你为何不下来帮道长一把!” 颜元今听见有人喊他,虽用了尊称,却明显是责问,他目光寻下来,定在李秀色脸上,皱眉道:“我为何要帮?” 顾隽忙站起道:“昨昨兄,李姑娘说的没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只有你能助道长一臂之力啊!” 颜元今嘶一声,这顾隽是不是脑子坏了? 广陵王世子这回连吭声都懒得吭,不再理会他们,只低头瞧那游尸动静。这畜生修为属实是近几年所见之最,旁的他一剑就能解决,这一只放在方才它双眼未黑之前,他也只有五成胜算。眼下邪气皆出,头顶还没了月辉,只怕又跌了一成。 他最开始是想和它好好周旋,好好给它弄死。谁知还没出手,那匆匆赶到的臭道士竟一把推开了他,嘴里还道:“此事乃阴山观之责,我来便可,世子切记护好自己,莫要插手!” 说完,便用腰间狗血朝游尸一撒,游尸当即受击,痛呼后目标便已转换,追着那道士跳了出去。 所以到现在,他果然从始至终都没插过手,就是要看看这讨人厌的阴山观道士有多大能耐。 啊。看来也不过如此? 游尸眼下并未继续上前对卫祁在做什么,而是听见声响,又将身子朝李秀色等人那边转了过去。它瞧见她手腕处的珍珠,及脚边躺着的朱娘子,顿时嘶吼一声,獠牙滴血,双手笔直朝前蹦去。 李秀色心中顿时一咯噔,眼见原本离得远远的那东西竟直直朝他们方向冲了过来,她刚升起一丝惧意,便见左侧的顾隽身子晃了晃,不由惊道:“顾公子,你……” 顾隽扶住栏杆,勉强站住身子后,微笑道:“没事,就是腿有点软。” “……” 李秀色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右侧“砰”一声,那陈皮竟是比顾大公子先行一步吓晕,一头栽了过去。 李秀色顿时头皮发麻,正思忖她一个病躯要如何“拖家带口”地出逃之时,忽听游尸后方传来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四壁无间阵——设!” 话音一落,便见游尸周遭瞬间现出阵法光圈,将它包裹于其中,卫祁在忍痛站起,手中拂尘上数根丝麻利剑般飞出,在一片光尘中,又如银蛇般疾速缠住游尸四肢,向四面八方拉扯而去。
第19章 冤孽 游尸四肢瞬时被扯成一“大”字形,困于原地,奋力挣扎。 卫祁在趁机阵语加持,大吼一声,胸口却突然于此时一记钝痛,唇角溢出血来。 阵眼便在这当口松动一瞬,游尸嘶吼一声,尸气大漫,竟硬生生挣断了右臂上几根银丝。 卫祁在喉中尽是血腥之气,只觉身子摇摇欲坠,掌心也已然生出湿汗。这是他下山独自应付的第一只僵,往日里道观练法都是他和师弟一同布阵,眼下师弟不在,他一人苟延残喘,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那游尸右臂没了捆绑,眼看要朝其余银丝上抓去,阵法也快要被破。右方倏然飞来一串铜钱镶玉绳,“唰唰”两声,直直捆上游尸右手腕,飞速绕了三圈。 卫祁在一惊,抬头看去,却见那广陵王世子正坐在墙头,手中稳稳地拎着铜钱绳的另一端。 这是在帮他修补阵法! 一旦方才阵破,后果不堪设想,这小世子此举显然是救了他半条命。卫祁在心中复杂,只道:“多谢!” 颜元今懒得搭理他似的,一跃而下,右手持绳,左手抽出腰间宝剑,利刃出鞘,直直朝游尸方向一刺。那游尸正因饱受铜钱阳气摧残嚎叫,眼下避之不及,便狠狠受了一击。 剑口溢出腐血,游尸因疼痛癫狂,腹部发力,竟将长剑逼了出去。 这剑名为“今今剑”,是广陵王世子自小用的随身之物,倒是认主,腾空飞了三圈,稳稳落回颜元今掌心。他瞧着刃上臭血,忍不住冷哼一声,这畜生果然不好对付。 好在这一击让那游尸受了重伤,卫祁在乘胜追击,从袋中掏出符纸,口中念咒,指尖捏诀,再狠狠一甩上它眉心。 那游尸一下便僵在原地,双眼紧闭,几乎是瞬间不再动弹。 李秀色远远瞧着,本来心已跳到了嗓子眼,眼下终于喜出望外道:“道长好厉害!” 谁料刚喊完,便见那符纸竟刹那间被尸气侵蚀化为灰烬,游尸双眼又突然一睁,阴气沉沉,再次嘶嚎了起来。 顾隽本来将将要松开扶栏杆的手,还未来得及发表感言,见状又默默搀了回去。 卫祁在眉头紧锁,这东西邪气太深,看来寻常的黄纸黑字符已压不住它太久,须得红字镇尸符才可!可红字符需以人血现场作咒,而他与世子眼下皆在稳阵,不可随意分神,更不可随意失血,要如何画符?! 思极此,他目光便放在了不远处观战的两人身上。 拿定主意,他左手掏出空白符纸,用力朝李秀色两人方向丢去:“李姑娘,顾公子,还请助我一力!” 那黄符正投入李秀色怀中,她急道:“要怎么做!” “以血画符,切记鼎为首,火为底,左三枪,右五叉,中书‘敕令天道压制’!” 卫祁在高喊过后,李秀色却是傻眼了。 什么什么,什么叉? 这古人讲话就是晦涩难懂,更别说他语速极快,她完全一脸茫然。 眼看道长和那骚包稳阵吃力,她正心急,身旁却伸出只手来:“……我来罢。” 李秀色诧异扭头,却见顾隽苍白着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却微微一笑道:“我来画。” 她将信将疑递过去,见他将符纸放在地上,抬手看了看指尖,而后毅然咬破,挥舞起来。 下笔如有神,虽是微微颤抖,依然行云流水,只用两笔,就迅速画完了最后一勾。 李秀色不由惊叹,这原书男二号看上去呆楞古板没什么用,武力值更是为零,写字画画却有一手,分明一个文弱公子,方才咬手那潇洒派头,倒跟个救世大侠似的。 顾隽将符举起,不好意思道:“有些歪了。” “无碍!”远处卫祁在喊道:“我与世子已将它暂时稳住,公子将符贴于其脑门正中,念下镇尸咒即可!” 顾隽闻言,郑重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将符纸大方朝李秀色递了过去:“姑娘去罢。” 李秀色:? 顾大公子重新扶上栏杆:“我要晕了。” “……” 李秀色心中立马收回方才对他的大侠评价,拿过符纸,稳了稳心神,而后朝着游尸处奔去。 到了阵法面前,见着那东西虽困于其中,却时不时冲她嘶吼一声,面容恐怖,双眼渗人,顿时又刹住步子,腿也有些软了,颤声道:“道、道长……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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